“小姐可真有眼光,这香水刚传入咱们国内不久,知道的人都没多少呢。您看的这两瓶都是从法兰西购回来的,这瓶是Guerlain公司的经典款香水,花香调,玫瑰麝香型,这一瓶是Bourjois公司的最新款香水,用精油调成,除了味道好闻,还另有养肤功效。”
洋行的华人伙计打扮利落,极有眼色,看出毓琼真心想买,急忙拿起旁边的薄丝绢,将香水洒在帕子上,殷勤递到毓琼面前:“您闻闻看。”
毓琼一手一个精美的小玻璃瓶,一边回想着这几次觐见太后时闻到的她用的熏香,一边与这两款法兰西香水对比着异同,左右闻闻,左右为难。
正在犹豫不定时,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食指修长,隔着擦得光可鉴人的玻璃柜台,轻轻点了点里面一个小瓶子:“我觉得这一款比较合适。”
年轻男人侧头对上毓琼的视线,双眸弯弯,笑容温和:“如果是如我所想,您是要送给老祖宗的。”
毓琼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他,惊喜道:“费扬阿!”
可能是因着在外面不好暴露身份,他今日没有对毓琼行礼,而是微微欠身,当做见礼,然后从伙计手里接过刚从柜台中拿出来的香水,递到毓琼面前:“这一款是Guerlain先生亲调的Eau de Cologne Imperial,被法王拿破仑三世钦点为御用香氛,刚得了欧仁妮皇后的授权出售。”
毓琼看着在瓶中摇晃的淡金色液体,喃喃:“帝王香水。”
看毓琼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亦泽微笑,也没再说服她采纳他的意见,只站在旁边,安静等待着她的决定。
毓琼的决心却下的很快,当即让伙计就将这一款包起来,交给身后的婢女风橘抱着,与费扬阿一起走出洋行。
“没想到,你还懂洋人的香水,”毓琼笑着,用肩膀轻轻撞他,“如果老祖宗喜欢,我可要好好谢你。”
毓琼的肩膀只能撞到他的大臂,亦泽一边微笑,一边不动声色微歪身体,将她与街上的人流隔绝开来:“您不是老祖宗的孙媳妇吗?就凭着这个,不管您送什么,她都会喜欢的。”
“嗨,我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未婚夫婿,我见都没见过他,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毓琼耸肩,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袖,“对了,你是王爷的近臣,一定见过他吧?他如何?该不会……”
毓琼蹙着秀气的眉毛,用手比划着:“……满脸麻子?又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吧?”
毓琼说的夸张,亦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微弯着腰,就着毓琼的高度听她说话,此刻微一侧脸,毓琼都能清晰看到他眼尾因着笑容而露出的浅浅的笑纹。
“那没有。”亦泽语气温和,却带着掩藏不住的欢愉之意,“七贝勒他……没有麻子,四肢健全,身高体形跟我差不多,长相……”
“也跟我差不多吧。”他看看毓琼,眼底带着些深意,“若是如我这般,格格您满意吗?”
听他这么说,毓琼后退两步,眼神挑剔,上下打量亦泽几圈,可实在是拣不出什么好不满的,双唇翕动片刻,最后一脸的勉为其难:“就……勉强还行吧。”
亦泽看着她可爱的小表情,忍不住又偏头笑了一会儿,这才转回脸,少见的生了些逗弄之心。他盯着毓琼的眼睛,故意压低了声音:“那格格,若说,我心悦于你,你会抛弃七贝勒,与我在一起吗?”
毓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呆了。她原地怔了一会儿,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朝旁边连着跳了几步,远离身边突然语出惊人的人,满脸提防:“你你你……我……”
连着“我”了好几声,毓琼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费扬阿,你别开玩笑了,我有婚约的!就算他是麻子瘸子,我也得嫁的!不管王爷怎么器重你,你最好牢牢记得这一点,离我远点儿!”
对面的男人被她声色俱厉训了一顿,却没有一点儿懊悔羞愧的意思,反而看着似乎更开心了些。他退后一步,对着毓琼拱手作揖,语中仍带笑意:“是,小人记得了。”
毓琼虽然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玩笑,这下却不敢再跟他站在一起了,喊了身后的风橘,快步朝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还是不放心,回头一看,见费扬阿果然还站在原地,含笑注视着她。
毓琼全身一震,瞪圆了眼睛,努力摆出一副恐吓神情,又强调了一次:
“我定了亲事的啊!”
“据我所知,令嫒已定了亲事。”
书房里,沉默许久之后,身着长袍的男子终于开口,神情淡漠,语气平缓,却异常坚定:“所以,老师所请,恕学生不能应允。”
戴望鸿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最得他器重的学生,缓缓点头:“不错,毓琼与恭亲王家的七贝勒已有婚约。但恭亲王身处朝中核心位置,不管日后局势如何发展,恭亲王府都绝不可能置身事外。我不想让毓琼卷入其中。”
“那为什么选我?”
“我与你父是多年好友,你是我一手教导,我知你品性,信你为人。”戴望鸿从书案后走出,立于长衫男人面前,眸光锐利,逼视着他,“毓琼是我唯一的女儿,要托付于人的话,致一,我只信你。”
渠殊同抬眼,视线在戴望鸿鬓边白发和嘴边皱纹上掠过,忽然轻轻笑了。
他微微摇头:“老师,学生信这是您的心里话,但恐怕不是全部吧?”
戴望鸿一愣,看向渠殊同的视线中就添了明显的赞赏:“对。最重要的是,你现在远离官场,朝廷上的纷争波及不到你,但你又曾出仕为官,虽然已与昔日同僚断了联系,但我知道,他们许多仍是你的故交。
致一啊,以现在的局势,单纯的商人,是护不住我女儿的,可是你可以。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戴望鸿已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渠殊同也就直截了当:“老师的拳拳爱子之心,让我很是动容。但是老师,您这般打算,令嫒知道吗?她……”
脑海中不由又出现了那个少女笑容明媚的脸。短暂晃神后,渠殊同才继续道:“她同意吗?”
提起女儿,戴望鸿脸上就不由露出了几丝苦笑。他引渠殊同一起分坐在八仙桌两侧,亲自给他倒茶:“我会让她同意。你们成婚后,估计她有段时间不会给你好脸色,致一,我不强求你如何爱她,但也更不允许你强迫她,我只希望你能尊重她,好好待她,护她周全。等一切尘埃落定,你们若想和离,我绝不说二话,我戴望鸿自会养我女儿一辈子。但致一……”
一直沉稳的戴望鸿忽然一顿,语气中就透出了些晦涩来,似乎难以启齿:“致一,我想请求你,不要将今日我与你的谈话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了你们婚姻的真相,她是绝对不可能答应出嫁离家的。”
戴望鸿的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边西洋钟的指针发出“哒哒”的轻响。渠殊同修长手指合握着茶盏,仿佛察觉不到透过瓷杯传出的滚烫的温度,垂着眼眸,沉默一会儿,才沉声道:“老师,您不觉得,这个要求太过过分了吗?”
戴望鸿苦笑,缓缓点头:“是的,我知道。”
他话语一顿,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渠殊同面前,膝盖缓缓弯曲。
渠殊同已看出了他的意图,急忙起身,年轻男人清瘦但有力的双臂撑住戴望鸿的手肘,轻易就止住了他下跪的动作。
西洋钟的指针转回到12点处,钟面下的一扇小门忽然打开,从里面缓缓滑出两个正相拥起舞的小人,伴着整点的报鸣声翩然旋转。渠殊同搀着自己的老师,落入眼中的那两个小人缓缓模糊、幻变,许久之后,终于重新清晰。
高大英挺的男人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脸上戴着一块红色嵌黑金勾丝花纹的面具,正拥着一袭金色希腊式长裙的少女共舞。少女黑色长发烫成大卷,手持一副蝶形面具,钻石流苏耳坠和华丽的金色羽毛一起,随着她的动作在黑发间飘扬。
渠殊同叹了一口气。
“老师现在危机环绕,最好还是不要与恭亲王交恶。”渠殊同已经比戴望鸿高了大半个头,强势搀扶着戴望鸿起身,脊背笔挺,眉目英俊,声线清淡,视线坚定,“是我渠殊同强取豪夺,横刀夺爱,逼迫您将爱女许配于我。”
“老师,您可以这样与恭亲王退亲,也可以这样与令嫒解释。”
毓琼回府时,母亲早早就已等在了她的房里。见她回来了,戴夫人爱怜摸着她细嫩的脸蛋,牵着她的手,带她朝着主院而去:“你阿爹和勋儿都在,等你好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毓琼只觉得府里气氛怪怪的,待与父母兄长一起团团坐在圆桌旁,迎着他们复杂的注视,更是觉得今日大家都很奇怪。
最后,还是戴望鸿先开口。他清清嗓子,沉声道:“司霓,阿爹与你阿娘哥哥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退掉你与七贝勒的亲事。”
“退亲?”毓琼倒是没什么留恋不舍,只是十分惊讶,“怎么突然要退亲?”
戴夫人一直小心观察着毓琼的神情,此刻急忙开口:“司霓,你可是……不愿意退亲?”
这倒是没有的,毕竟她从没见过自己那位未婚夫,更谈不上喜爱或是愿意了。若是严格说起来,不用嫁给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毓琼其实还挺开心的。
“没有啊,”毓琼松了口气,这才安心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你们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呢。退就退吧,我愿意的。”
戴望鸿点头:“好。我们另外给你选了个人家,那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就嫁过去吧。”
毓琼“扑哧”一声,将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你说啥?”
找糖小剧场:
戴望鸿:司霓,我们决定替你踢了七贝勒。
毓琼:欧耶,我自由了~
戴望鸿:然后给你选了个新的,准备准备这就嫁过去吧。
毓琼:???
毓琼(转头,看镜头,微笑):家人们,V我一个收藏星星,支持我翻脸拒婚,V我十个收藏星星,看我打上门去扒了他的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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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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