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涿头皮发麻，这个人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她没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手指在页面上滑动，李御涿百无聊赖地转身说：“想了解你，还是从这里更快一些。”
胡不归的花边新闻很多，纵情声色，是个堕落到泥浆的纨绔子弟。
而他有句话说：“什么未婚妻，哦，不认识。”
胡不归笑了下，将药放在李御涿的大腿上，“看了结果，你的脚没事，只要喷点药就好了。”
李御涿接过药道了声谢，然后两人就陷入了寂静。
无话可说，连胡不归都无话可说。也是，刚刚才查完人的百科，还有什么好聊的，李御涿现在清楚的连他小时候的女装照都翻出来了。这种东西都像模像样的放在百科上，这是正经百科吗？
胡不归见她不说话，便主动担起这个破冰的责任。
“你今天要和我回家一趟。”胡不归说。
李御涿正在想委托人的事情，胡不归是周瑾的未婚夫，但看起来他根本不像是组长说的那样会找人保护自己未婚妻的模范爱人。如此看来，就连那个所谓的委托人身份都是个谜。
“好。”无论是真是假，李御涿打算先走两步看看。
依旧是胡不归坐在驾驶位开车，如今的无人驾驶技术已经非常安全，但二少爷似乎比较喜欢手动。
李御涿在后座也没有什么能聊天的，只能继续在手环上搜集信息，有关周瑾或者胡不归的。
胡不归看着后视镜里后座的人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他说：“有什么问题不如直接问我吧，比起你一条条查来的要快。”
李御涿关闭屏幕，她已经基本了解了这两个人的家庭背景和大致经历过程，暴露程度很大，但不是不能蒙混过去。
“看来你不记得我了。”李御涿学着周瑾冷淡的语气。
胡不归笑着说：“怎么会不记得，不那么说怎么让周大小姐对我印象深刻？”
他把自己说的极低，像是完全配不上周瑾一般，但从事实上看周瑾对于胡家实在是高攀。先不说两家中胡家家底更硬实，就说能力，胡不归与周瑾同为Ａ级，并且胡家还有个不需要触摸Ｓ级门槛的向导，他直接就是。
那个Ｓ级向导便是胡不归的哥哥，胡清。
相较胡不归的玩世不恭，哥哥胡清倒是一副名门正派的模样。
但李御涿心里门清，当今世道下的世家大族里难出一个真正的人物，大部分都是披着人皮的鬼罢了。车上坐着一个，他家里还有几个。
李御涿面对胡不归的“印象深刻”，说道：“那你这次确实让我印象深刻了。”
胡不归正想着说点什么，车内的广播却响了起来。坐了半天的车子都没听见一个响，偏偏在这个时候传来节目开始的开场音乐。
“今日速报。”
广播里播着今日的天气相关，来了一段不温不火的开场词。李御涿想着胡不归刚刚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却在广播响起的时候禁了声。
“插播一条新闻，今日花海遭受污染物的侵袭。”
李御涿忽然瞪大眼睛，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想。
周瑾要金蝉脱壳，需要李御涿来为她做替身。但她是为了什么而要假死？
李御涿想，死亡，是要告诉众人这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那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生者都无法追究到一个死者身上。
但如此一来，周瑾就必须要告诉所有人，她已经死了，只有这样才能让身处明暗的人都知道她已经不再行走在这个世界。
可如果周瑾已死这件事情一出，但“周瑾”没死，那这个“周瑾”又会遇到怎样的事情呢？
李御涿看向前座的胡不归，他正专注地听着广播。
“死亡人员有，Ａ级向导姜可，Ａ级向导王璐瑶，Ａ级向导杜杨．．．”
“Ａ级向导周瑾”
胡不归笑了一声，然后关上了广播，他控制着车熄火，停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
“我给了周大小姐这么久的时间，想等你一个解释。”胡不归声音中竟然带着莫名的哀怨，“但周大小姐却三缄其口，默不作声。现在我想知道，我车上坐着的究竟是活人，还是死人。”
李御涿心累，她才伪装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先是被人算计差点被杀，再是从水深火热中逃出来不过三个小时居然又暴露了，她不适合伪装，一点都不适合。
“是从你看见我在搜索周瑾和你的身份信息开始的吗。”李御涿靠在车内的沙发上，她已经放弃抵抗了，胡不归这个人的情绪非常难读，她没办法判断，不如说实话。
胡不归摇摇头说：“那倒不是，我确实不太了解她，想必她对我也是如此。”
李御涿自嘲，“那是怎么被你识破的？”
“如果我是周小姐，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说‘好’。”胡不归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
李御涿皱眉，“怎么，你很喜欢别人拒绝你吗？”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胡不归转过身来，“我的精神体只有五条尾巴。”
然后他放出了一只白色的狐狸，趴在后座的沙发上，甩着自己的尾巴。
“胡家的精神体是传承，大多都是九尾的狐狸。”胡不归招呼着自己的精神体，但看起来精神体并不是很爱搭理主人，“从第一只九尾狐狸开始，往后所有人都是，除了我。”
李御涿翻了个白眼，既然已经被识破了她索性也不装了，“看来二少爷不仅人品不佳，学习也费劲啊。”
胡不归歪了歪脑袋，表示自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精神体这项课程你在学校里难道没有上过吗？”李御涿将散落在肩上的头发一把抓起，束起一支马尾，“他的形成与自我的形象有关系，与你分化时的思考有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精神体是你造就的你。按理来说，每个人的精神体都应该与众不同，就如同世界上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一般。我真好奇你的课都是怎么过的。”
胡不归低下了脑袋，不久他说：“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劝慰他人，真不愧是向导。”
李御涿被噎了一嘴，“没想到二少爷你自欺欺人的神功已是顶级。”
胡不归大笑一声，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李御涿已经被一只手掐住脖颈，呼吸困难了。
“你究竟是谁。”胡不归的瞳孔极黑，他呓语一般地问李御涿她究竟是谁。
“一个死掉的人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这里。”胡不归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疯狂，但李御涿却在这四泄的情绪里感受到了浓烈的苦涩与悲伤。
他不熟悉周瑾，更别提爱，那自然不会为一个陌生人的死亡如此痛苦。但到底为什么，这份情感一定有它的原因。
“我是不是已经疯了！”胡不归大声嗤笑着。
李御涿才明白过来，胡不归不是因为什么周瑾已死，不是因为他被欺骗。而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胡不归的手越扣越紧，李御涿的精神体从图景中跳出，雪白的双蹄将胡不归踹到挡风玻璃上。
胡不归低低地笑起来，“我不疼？我不疼！”
李御涿耳边是胡不归疯狂地声音，这种样子就好像周瑾的那本笔记，在最后的几页癫狂的记载里，红色的字迹写满的“我是谁。”
只是当时李御涿只觉得恐惧，无法完全辨认出来，现在想来周瑾大概也有这样的问题。
李御涿咳嗽了两声，将精神丝伸进胡不归的大脑，强行让他失去了意识。随后她走进图景，这是一片狭窄，炎热，完全没有防备的精神图景。
她脚底踩着的是黑色的焦土，焦土上下起伏像是会呼吸一般，在这下面似乎还有亟待喷薄的岩浆。
整片图景没有其他东西，只有这块不过两平米左右的废墟。
这是什么鬼地方，李御涿四处打量，但总是被屏障来回撞到。
“我的精神梳理成绩很差啊。”李御涿用精神丝清理着脚下的焦土，在刮了几十次痧后这块图景终于是变得干净了一些。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样的图景，李御涿一天内遇到的超常规太多了。
从她个人的经历来讲，图景意味着哨兵向导最怀念或者最喜爱的场景。比如李御涿，她喜爱雪原，因为她出生在那里，在他的图景里有她小时候和父母住过的房子，有小白和自己搭起的小房子，这都是她珍贵的事物。而胡不归的图景里，没有这种意象，只有像是岩浆流过的一片狭窄土地。
从哨兵的图景出来，胡不归依然不停在呓语，也许正是图景的破碎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坐在她身旁的白色狐狸凑过来蹭了蹭她，图景被清理了，精神体也会舒服一点。
“我就只能帮到这了。”李御涿对着那只白狐狸说，“等他醒吧，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不和你们玩表演小游戏了。”
狐狸颔首，李御涿又摸了一把。
她走下车子，可谓是无人区，一点建筑都看不到。横在这片平原的豪车反而像是从其他时代穿越而来的物品，好在手环还能接受信号，顺着导航李御涿走到了悬浮轨道的站台。因为基地发的身份证明只有电子版的，而李御涿的身份信息又被抢走了，反手给她按了个死亡证明，现在李御涿坐车就是被拉去喝茶。
在被卫安集团知道自己还没死之前，她得在暗处躲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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