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反咬一口

霞光漫,长风熔金,千里染云翼。

白衣女子看着凤冠清浅一笑,虽不带什么温度,但极尽风华。

冰雪之姿,洛神之貌,举世无双。

她是温家独女温九晞,爷爷是镇安侯,父亲是当朝大将军,哥哥虽无官职但也战功赫赫。温家乃百年望族,辅佐过三朝君王,为国杀敌无数,被誉为天下第一将门。

三皇子敬王曾救过哥哥性命,温家为报恩拥护敬王登基,她也顺理成章地与敬王走到了一起,二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成就了一段佳话。

明儿就是大婚之日,她虽不知自己究竟爱不爱他,但她相信贵为帝后,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幸福的。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哭着跑了进来。

“小姐!宫里刚刚传出圣旨,说、说温家勾结傀城罪无可恕,应诛灭九族以儆效尤!御林军已经将咱们府围起来了!”

温九晞的身子猛地僵住,但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温家从未勾结傀城!陛下一定是被蒙骗了,我要去见他。”

“陛下不愿见任何人,已下令将温家所有人打入大牢,明日午后直接斩首!”

听闻此言,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瞬间席卷上胸腔,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控制着自己没有瘫坐在地上。

“飞鸟尽,良弓藏。好一个帝王之道。”温九晞突然笑了,如在凛冽寒风中骤然绽放的红梅,刹那芳华,但又转瞬即逝,终逃不过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宿命。

她缓缓走向屋内的剑架。

一柄银白长剑静静地躺在上面,通体温润,光泽如月,剑身如蝉翼,剑刃似秋水。

此剑名“白鸾”,是爷爷亲手为她打造的。

“他们的刀太脏。”温九晞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长剑,格外珍重,“我温九晞就算是死,也要有自己的死法。”

一阵清风从敞开的窗子迎面吹来,扬起了女子月白色裙摆,翩然若蝶,美而寥落。

窗外的樱花树淡雅出尘,总是未长叶、先开花,占尽风光,却只有瞬息的繁华。仅一场春雨,就满地落红。

如今看来远不如路边不起眼的野花。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坚韧之美,才更加动人心魄。

她扬起长剑,只见剑光一闪,窗外的樱花被剑气所伤簌簌而落,倒成了落樱缤纷的美景。

血珠顺着长剑滑落,意识在一点点消散,身边的一切都逐渐远去,唯有不甘与怨恨长存于世。

永顺元年,温家勾结傀城之事败露,永顺帝陈径舟忍痛诛其九族以儆天下。但终究放不下多年情分,故追封温九晞为贤贞皇后,赐印玺,以皇后规格葬入皇陵,从此永不立后。

*

永顺二十五年,冬。

“下贱胚子还想着偷懒?既然喜欢装晕,爷就让你装个够!”迷蒙间,一个男人的声音陡然在耳边炸开。

紧接着一大盆凉水便扣到了她的头上!钻心刺骨的寒意瞬间将她包裹,冷的似乎能冻掉牙齿!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猛地睁眼,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趴在雪地上。

两个男人的脸映入眼帘,看其穿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仆从。

这是哪儿?她不是死了吗?

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弯腰揪住了她的头发,狠狠一拽!疼到发麻的感觉顺着头皮游走到全身,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继续装啊,这就受不住了?”男人嘲弄道:“真是天生贱种,一天不收拾你就皮痒。”

温九晞愣住了,就在她茫然不知所措时,无数陌生的记忆涌上脑海。

原来她已过世二十五年,如今竟借着江家十七岁庶女江九晞的身体重回世间。

她记得前世死时,自己也是十七岁。

济阳江氏乃天下第一武学世家,曾出过一位刀圣和一位枪圣,一门二圣,荣极一时。

原身的生母出身青楼,在原身六岁那年因私通小叔子被家主赐死,家主也因此事厌恶了原身,直接把她交由三姨娘抚养。由于原身性子软弱、平庸无能,下人们时常拿她撒气,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来做,三姨娘也冷眼旁观从不过问。

待江九晞回过神才感觉到肚子疼的厉害,好似被人用锤子狠狠砸过一般,这才想起这具身体来了月信。原身因长期吃不好穿不暖的缘故,身子十分虚弱,每次月信都极为痛苦。

今日三姨娘的奴才逼迫原身将这盆衣服全部洗完,原身因太过疼痛晕了过去,最终被冻死在了冰天雪地中,这才让她得以借尸还魂。

“还不快点洗?今个儿洗不完这些,就别想着站起来!”

江九晞垂着头,清冷的眸中闪过了一丝杀意。

“和你说话呢!狗东西发什么呆?”男人继续破口大骂。

“最近要洗的衣服为何这么多?”江九晞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瞧你这下贱的模样自然不会知道,老子就好心和你多说两句吧。”男人的声音极为轻蔑,“马上就到了三年一次的学宫武试,四小姐日夜苦练,衣服换的勤了点也正常。哪像你这个废材,连个剑都拿不动,狗都会叼在嘴里呢。”

学宫武试?江九晞心中一动。

落霞城的青霄学宫是天下习武之人最向往的地方,里面传授着天下至高武学,每代剑圣、枪圣、拳圣、刀圣都在学宫担任长老,若谁能成为他们的亲传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学宫武试每三年举办一次,在各城都设有武试场地,唯有每城的前三甲才可获得入学宫求学的资格。

她若想以最快的速度练就一身武艺,结集属于自己的势力为温家复仇,学宫是她非去不可的地方。

“耳朵是长到了手上吗?”男人见她迟迟不动手洗衣,喝道:“洗啊!”

“你我都是苦命之人,何必这般逼迫?”江九晞叹了口气。

“苦命?”男人冷笑,“堂堂家主之女,命哪点苦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争气!”

“赶快给老子洗!”

“我身子不太舒服,明日再洗吧。”江九晞不想理他,直接站起了身,准备离去。

男人见状一脚踢向她的膝弯,江九晞下意识想反抗,但这副身子实在太虚弱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到地上。

“还真把自己当小姐了?”男人拿鼻孔看着她,“就算你是家主的骨肉又如何?家主不待见你,你还不是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狗东西莫不是冻坏了脑子?还想明日再洗?”另一个男人喝道:“皮痒了就直说!”

江九晞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只是移到了盛满衣物的大盆前,随意地拿起了一件单布里衣。

“我知道一个秘密,或许能帮到你们。”江九晞淡淡道:“我想用这个秘密,换一个请求。”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男人终于正眼看她了。

“隔墙有耳,我怕被外人听见。”江九晞抬起头,认真地道:“你蹲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男人侧头与同伴对视了一眼,然后走到江九晞面前弯下腰,将耳朵凑了过去。

江九晞的眸光骤然一寒,里面升起了前世从未有过的狠劲与杀意。只是一瞬,她就将手中的衣物勒到了男人的脖子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绞!

男人到死都不敢相信,平日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废物,竟用一件单薄的里衣要了他的命。

江九晞如丢垃圾一般漫不经心地将尸体扔在了雪地上,甚至还揉了揉因太过用力而被布匹勒红的手指。

如此轻松地死去,真是便宜他了。这种以折磨弱者取乐的人渣,理应尝遍酷刑血尽而亡!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这些人逼死了真正的江九晞。

另一个男人如被定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江九晞。明明她的身子还是一如往昔的单薄羸弱,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但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着胆怯的眸子,此刻竟透出了一股令人下意识想俯首称臣的气势,清冷尊贵,不容侵犯。

她真的还是江九晞吗?真的还是那个窝囊废物吗?

男人愣了足足有四五息,待反应过来后如见鬼似的怪叫一声,双目瞪得几近破裂,他惊恐地向后退去,双腿止不住地颤抖,终是一个不稳直接跌坐在了雪地中。

江九晞对他粲然一笑,然后寻着记忆向西客院奔去。

为了确保武试公平,学宫会下派弟子负责监试。根据原身的记忆,被派到济阳城的监试名叫殷长霁,乃剑圣唯一的亲传弟子,昨日一到济阳就被家主盛情邀请住进了江府。

此刻就在西客院中。

只见江九晞跪在院外,大声喊道:“江家江九晞有要事禀告,求见前辈!”

她这一喊可吓坏了在西客院值守的仆从。

家主最爱面子,平日里府内怎么闹都行,但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损江家一分一毫的颜面!江九晞真是活腻了,竟敢在家主十分重视的贵客面前发疯!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再耽搁?急忙跑去请家主。

江九晞连喊了三声都不见有人出来,显然说明这位剑圣的弟子并不想多管闲事,但她若想达成目的,必须要让此人露面。

于是她心一横牙一咬,高声道:“晚辈要告发江府中有人勾结傀城,祸乱济阳,罪不容诛!”

此话一出,四周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止住,连风都似乎凝滞了,片刻后才爆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江九晞终于听到了院内的脚步声,她立刻抬头望去,然后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看起来似乎不到二十岁。男子身披雪白狐裘,长发用一根白玉簪半束,通身上下没有任何点缀,如雪一般单调冷清,一尘不染。

但他的容貌却给人一种极为温柔的感觉,好似三月春雨在烟柳下被微风轻抚,散入乱花丛中,迷了行人的眼。

若江九晞不知道此院所住之人是谁,估计会把他当成一个读书万卷的文人墨客,又或是哪个公卿士族府内的清贵公子。

总而言之都与剑圣亲传弟子的身份不相干,他太过年轻,也太过文雅。

“小姐说什么?”殷长霁的声音莫名地染上了一丝寒意。

江九晞不明白这丝寒意从何而来,是因她的贸然打扰而不悦吗?她想不明白,也没工夫多想。

“我要告发三姨娘齐氏的仆人勾结傀城!”江九晞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孽障!你可知自己在胡说些什么?!”江家主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若你所言有一句不实,我江家再容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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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废材,欲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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