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晞挪开枕头,拿出了藏在枕下的银簪,笑着安慰道:“可以用这个换些钱。”
“这根簪子换不了多少钱的,最多够买把匕首。”吴映禾以为江九晞久居闺阁不了解外面的物价,叹了口气如实告知。
“若只买一个枪头呢?”江九晞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枪头?”吴映禾一怔,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应当可买一个上等的。”
“但小姐只买|枪头又有什么用呢?”
“谁说只买|枪头?”江九晞轻轻一笑,清亮澄澈的黑眸中带着几分狡黠与灵动,恍惚间像极了那个早已香消玉殒的女子,“我再去木匠铺挑选一个趁手的木棍当枪杆不就行了?”
吴映禾浑身一颤,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明明是两个容貌完全不同的人,为何会给她一种极为相似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名字的缘故...让她出现了幻觉吧。
“以木棍代替铁杆,确实能省下一大笔钱财。但比试时恐怕会吃亏...”吴映禾担忧道。
“木棍轻盈,出招极快,且可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对江九晞来说,取胜的关键从不在于武器是否坚不可摧,而在于拿着武器的人能否做到扬长避短,将武器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小姐的武功是何人所教?”吴映禾终于忍不住问出在心中憋了许久的问题。
“师父不愿我透露她的身份,并嘱咐我一直装病藏拙。”江九晞早就想好了说辞,“她在十年前收我为徒,一般在每月初一和十五的深夜前来。”
“原来如此。”吴映禾由衷地感到欣慰:“云枝若知道小姐得此机缘,定会十分高兴。”
吴映禾虽与江九晞聊着闲话,手下的动作却从未停过,很快就在屋内生了一个炭盆。
“时候不早了,先去府中灶房端两份晚膳过来吧,待洗漱时再烧热水即可。”江九晞建议道。
“好,一切都听小姐的。”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江九晞立刻戒备了起来,紧接着,木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夕阳从门框倾泻而入,将女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烧的什么炭,熏死我了。”二姨娘许氏皱紧眉头,那只养尊处优的玉手不停地在鼻子前面扇着,满脸嫌弃。
“什么风竟把姨娘您吹来了,真让这寒舍蓬荜生辉啊。”江九晞特意加重了“姨娘”二字。
“听说三小姐的屋子进了贼。”二姨娘幸灾乐祸地道:“我真是担心的紧呐。”
“果然是你。”江九晞毫不意外,只是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三小姐这是哪里话?”二姨娘笑地格外灿烂:“我已帮小姐把贼人抓住了。”
“哦?”江九晞冷笑,“姨娘有话不妨直说。”
“你啊,真是无趣的很。”二姨娘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悻悻地翻了个白眼,“我还懒得和你绕弯呢。”
“你一个废物竟能在比试中胜过鸾儿,定有高人暗中指点。”二姨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只要你带我去见他,我不仅将你遗失之物全部归还,还额外赠你一两黄金。”
鸾儿和执礼若有高人指点,定能拿到进入学宫的机会!她愿倾尽所有请高人出手相助!
“好呀。”江九晞答应地很爽快。
二姨娘就料定她不会拒绝,毕竟一两黄金对江九晞而言简直是一笔巨款。
真是个蠢货,都不知道开口加价。二姨娘得了便宜,还要在心中骂上一句。
“映禾,你去取晚膳吧,我一会就回来。”江九晞泰然自若地吩咐道,神色不见任何异常,好似早已成竹在胸。
这一次,她又该如何应对呢?吴映禾发现她好像一潭望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怎么都看不透。
“是。”吴映禾对她和二姨娘行了一礼,才低着头小步退出去。
“姨娘请跟我来。”江九晞在前面带路。
二姨娘见江九晞往府内荷花池的方向走去,不由得疑惑道:“难道那位高人就在江府内?”
“二姨娘可关注过荷花池中央的那座假山?”江九晞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那座假山中其实藏着一个直通地下的暗道,顺着暗道一路直行,就可抵达师父的藏身之处。”
“竟有暗道?”二姨娘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知那位高人是何身份?”
“高人并未透露过,但应该与江家有关。”
“咱们这是要...游过去吗?”抵达荷花池后,二姨娘突然萌生了退缩的念头。
先不论她本就不通水性,冬日的水冰寒刺骨,这样游过去岂不是要发一场高烧?
但为了儿女的未来,她必须咬牙挺过去。
“自然不是。”江九晞道:“姨娘等我取一下竹筏。”
二姨娘闻言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后背突然被人猛地一推,竟直接栽进了冰冷的池塘中!
“啊——”
江九晞笑了笑,也跳入了池塘中,刚好落在二姨娘身旁。
“快来人啊,二姨娘落水了!”江九晞一边大声呼救,一边毫不留情地将二姨娘的头按到了水面之下!
二姨娘拼命地挣扎着,但又岂是江九晞的对手?
江九晞的眸中一片冰寒,比池水更加刺骨,她揪着二姨娘的头发,将头从水中拉上来几秒钟让二姨娘喘喘气,然后再次狠狠地按了下去!
水面冒出一串细碎的气泡,很快就归于了平静,手中制住的人也渐渐停止了挣扎。
江九晞估摸着差不多了,立刻将二姨娘拉到水面之上,此时她已因窒息陷入昏迷,倘若再耽搁一时半刻,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还没想要二姨娘的命,只是需要她昏迷一会。
赶来救人的侍卫也已抵达湖边,几人合力将江九晞和二姨娘从水中捞了上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大夫!”江九晞故作焦急。
围观的仆从急忙小跑着去通知家主,不一会儿,江家主就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江家主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许氏,眉头微蹙。
“女儿屋中进了贼,所幸恰好被二姨娘抓住,此行是为了带女儿去辨认赃物,没想到竟失足跌落了池塘。”江九晞垂着头,自责地道:“都怪女儿无能,没能救起二姨娘...”
江家主看着江九晞湿漉漉的衣裳,以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子,责怪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也不怪你,是她自己不小心。”江家主捏了捏鼻梁,神色有些疲惫。
“姨娘说贼人正由大姐和三哥看管,不知女儿现在可否过去看看?”江九晞试探道。
“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江府行窃。”江家主对身边的一个老仆吩咐道:“你去传话叫他们立刻把贼人带过来。”
江九晞垂着头,纤长的睫毛宛若蝶翼,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江家主等的有些不耐烦准备派人去催时,江鸾风和江执礼才带着一个被捆住双手的仆人匆匆赶来。
二人的神色皆有些慌张,显然是刚刚才串好口供,还没准备妥当。
“说说都丢了些什么。”江家主对江九晞道。
“衣柜中所有的衣物,梳妆台上所有的首饰,以及武试用的剑。”江九晞道。
“可有具体数量?”江家主又问。
“衣物共十一件,木簪三支,铁剑一把。”江九晞如实回答。
江家主闻言皱了皱眉,显然没想到这个不受待见的女儿竟如此穷困。
倘若被外人知道,岂不是要说他苛待自己的骨肉?他的面子还往哪搁?
“你可承认?”江家主看向那个被捆住双手的仆人。
“是、是奴才鬼迷心窍,奴才全招!求家主开恩!”男人急忙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拉出去,杖毙。”江家主甚至都不愿多看他一眼,也懒得听他说了什么,直接下令。
“求家主开恩啊!奴才还有一家老小,求家主放奴才一条生路!”男人吓白了脸,头磕得更厉害了,额头已经渗出了鲜血。
但江家主却冷眼旁观,始终没有要更改指令的意思。
“大小姐!三公子!求求你们救救奴才吧!你们答应过奴才不会出事的!”男人眼看自己活不成了,满腹怨恨,又怎会帮他们隐瞒?
“是二姨娘!都是二姨娘让奴才偷的!奴才是被逼的啊!”
江九晞下意识瞥了一眼江家主。不愧是能坐上家主之位的人,心智手段皆非常人能比。
江家主一早就看出了不对劲。府内下人怎会有胆量偷小姐的东西?况且江九晞的那些东西实在不值得冒险去偷。
他故意用此法套出了真相。
江鸾风和江执礼脸色苍白,气得急忙去捂男人的嘴,并大骂道:“你这贼人竟血口喷人!还不快把他拉出去打死?!”
江家主冷冷地看着他们,眼中满是失望。
他一直知道后宅里明争暗斗不断,但没想到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且手段如此愚笨。
江九晞也不是善类,竟敢出手伤人并利用他来破局,之前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女儿。
“许氏染了风寒,从今日起需在院中安心休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院门一步。”江家主冷冷道:“你们姐弟二人也尽尽孝心,每日为许氏抄写一页经书,祈祷其早日康复。”
“父亲!”江鸾风一愣,不甘心地喊道。
“既然贼人已被杖毙,女儿的东西也失而复得,还望父亲勿要迁怒他人,免得因为一个贼人伤了后宅和气。”江九晞恰到好处地进言道。
“你倒是懂事。”江家主见江九晞能这般体面大度,便不再与她计较,“我会派人给你送些衣物首饰,之前的旧衣不要再穿了。”
“多谢父亲。”江九晞微微福身,面上没有一丁点大仇得报的欣喜或得意。
以前真没发现这个女儿竟能这般喜怒不形于色,那些精心培养的嫡出在这一方面甚至都不如她。
江家主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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