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江九晞的声音极细小，她微微喘着气，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扭动着身子想坐起来，但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过了今夜，你说不定还会天天盼着我来呢。”江执礼慢条斯理地脱着外袍，尽情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满面春风。
他将腰间挂着的香囊解下放到床头，让它离江九晞更近了些。
江九晞似乎极为难受，连胳膊都拧到了枕头下面，喘气声也渐渐沉重。
江执礼满意地扬了扬嘴角，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欺身压了上去。
就在这时，江执礼的下面突然传来极为尖锐刺骨的疼痛！痛到他瞬间失了声，连喊叫都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这种突如其来的强烈刺痛让他浑身失力，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了床边。
几息过后，他才恢复了发出声音的能力，正欲大叫，却被江九晞眼疾手快地用衣物堵住了嘴。
一根银簪暴露在他眼前，尾尖处还沾着猩红的血渍。
这根银簪一直被江九晞藏在枕下，以备不时之需。刚刚江九晞故意做戏，只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从而得到从枕下取出银簪的机会。
江九晞并未就此罢休，只见她双手握住银簪，朝着江执礼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背狠狠扎去！
银簪扎穿了手掌，瞬间鲜血直流！
江执礼好不容易才吐出了口中的衣物，如见了鬼一般魂不守舍地厉声叫道：“住、住手！”
“嘘，小声点。”江九晞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让闻者愈发毛骨悚然，“三哥定不想让此事传到家主耳中吧？”
“父亲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勾引我？”江执礼虽有些心虚，但依旧不退反进，强撑着气场道：“想拿此事要挟我，简直做梦！”
“三哥误会了。”江九晞的声音生来就很温柔，给人一种无害的错觉，“我只是好心提醒三哥而已。”
“我用得着你提醒？”江执礼十分不屑。
“三哥就当九晞多嘴吧。”江九晞一点都不受他的态度所影响，心平气和地道：“家主最看重江家颜面，倘若此等龌龊之事传到贵客耳中，该当如何？就算他是你我的父亲，也照样不会顾及骨肉之情。”
“取消参加武试的资格只是小事，倘若被江家除名，那可就断送了一辈子。”
“不可能！”江执礼明显有些慌了，“父亲又怎会如此无情？休要危言耸听！”
“三哥别忘了，你我都只是庶出。多一个庶子还是少一个庶子，家主真的在意吗？”江九晞笑着反问。
江执礼的脸色一白。
江九晞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若你依旧不知悔改，我不介意陪着你一起被江家除名。”
“你！”江执礼此刻也顾不得手上的伤了，气得抬起手颤抖着指向她，“被江家除名，你这个废物就能好过吗？”
“我好不好过不重要，只要能让你不好过，我就干。”江九晞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疯子！真是疯子！”江执礼抱起自己的衣物就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出门之前还不忘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江执礼刚一离去，江九晞就无力地瘫在床上，呼吸急促又沉重。
其实她早已撑到了极致，用尽了所有的毅力才没有让江执礼瞧出端倪。
‘美人梦’果然名不虚传，在这般强劲的药效下，哪怕是心如冰雪的神女都要堕入凡尘。
何况她这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明日一早还要参加武试，她必须尽快熬过药效。
隆冬的积雪堆了满地，虽寒气过重，但对此刻的她来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江九晞只着里衣，赤着双脚，推门而出。
凛冽的冬风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少许燥热，让她的头脑愈发清醒。
她盘腿坐在雪地中，闭目静思，努力寻找心如止水的感觉。
不知何时，万籁俱寂中突然传来积雪被轻轻碾压的细微声响。好似一只猫儿在雪中前行，但却十分稳健、舒缓，带着一种闲庭信步的悠然。
江九晞十分警觉地睁眼望去，然后愣了一下。
入眼所见是一个身披银白大氅的年轻男子，除了右手中半垂着的一串白菩提珠外，通身上下再无其他点缀。
这般的单调清冷，似乎能与冰雪融为一体。
殷长霁？他来这做什么？
江九晞心中警铃大作，立刻站起了身，十分戒备地看着他。
殷长霁在江九晞身前三步处站定，这个距离不会冒犯，但也不会显得过于疏远。
“这里是寂桐院，公子是否来错了地方？”江九晞率先开口。
言外之意就是，这是我的地方，你为何不请自来？
殷长霁礼貌性地笑了笑，虽然不带温度，但这副容颜总会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在檐上赏月时隐约见到这边有人，便过来看看。”
“夜深露重，公子不就寝吗？”江九晞不欲与他有什么牵扯，只是神色淡淡地寒暄道。
“三小姐不是也未睡吗？”殷长霁云淡风轻地将问题抛了回去，他微微凝神，打量了江九晞几息，“你中了‘美人梦’？”
他虽语气中露出了些许惊讶，但神色却毫无波动，心似铁石铸成，不会因旁人的任何境遇生出波澜。
这是一个极为冷心冷情的凉薄之人，与当今皇座上的那位相比恐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世是她太蠢，被表面所惑，识人不清。这一世，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没有。”江九晞心中的戒备更盛。
“怕我趁人之危？”殷长霁莞尔道，“我还没江执礼那般下流，何况你也并非什么绝色。”
言外之意就是他压根看不上。
江九晞选择直接忽视他的调侃，试探道：“你都知道？”
“三小姐可以到屋檐上体验一下。”
也是，他这样冷心冷情的人若出手相助，反倒有鬼。江九晞暗暗腹诽。
“你在怨我袖手旁观？”殷长霁眉梢微挑。
“就算这一次有人帮了我，那么下一次，我也能如此好运吗？”江九晞的黑眸格外清亮坚定：“能救我的人，从来都只有我自己。”
殷长霁怔了一瞬，他的目光下意识从江九晞身上移开，望向了虚无缥缈的远方。
沉默片刻后，他从衣中拿出了一个白瓷小瓶，端详几秒后递给了江九晞。
“这是？”江九晞礼貌地双手接过。
“‘美人梦’虽无解药，但用此丹应可压制。”殷长霁淡淡道。
江九晞的眸中掠过了一丝诧异，对方的所作所为显然出乎她的预料。
等等，她怎么没听说过有什么丹药可以压制‘美人梦’的药性？
江九晞打开瓶塞闻了几息，霎时愣住了。
世上的丹药以杂质含量、药香纯度、纹路质地为评定标准，共分为四阶，分别是：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
前世她曾在三清山的道宗中学过几月，虽不会炼丹，但能做到轻松辨出丹药品级。
世上的炼丹师本就较为稀少，能炼出上品丹药之人更是寥寥无几，故而上品丹药向来有市无价。
殷长霁竟给了她整整半瓶上品清心丹！足足有十多颗！
清心丹一般用于救治练功走火入魔之人，一颗中品清心丹就可阻止气血逆流，保住半身功力。上品清心丹则可让人恢复如初，多少人一掷千金都求不到一粒。
哪怕是剑圣都不一定买得到。
殷家不仅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甚至从未听过。他一个如此年轻的剑圣弟子，为何会有这么多？又为何会随身携带？江九晞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殷长霁既然敢直接把瓶子递给她，就笃定她不认识丹药，不知道此丹的贵重。所以她为了自保，必须装傻。
“多谢。”江九晞立刻压下心中的波澜，对殷长霁展颜一笑。
她倒出一颗清心丹吞下，然后将瓶塞塞好，双手归还：“一颗已足够，这些还给公子，这份恩情，九晞日后定会报答。”
“举手之劳罢了。”殷长霁并未伸手去接，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只听他淡淡道：“这些你都留着吧，日后若是手头拮据，可以用它换些钱财。”
江九晞心中的震惊已无法用言语描述，一瓶上品清心丹就这样随便地送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究竟是什么背景？
难道这是他偶然得来的，根本不知是什么，只觉得药味清凉醒脑，猜测此丹可以压制‘美人梦’？
“不知此丹叫什么名字？”江九晞试探道。
“上品清心丹。”殷长霁笑了笑，但声音中的寒意已打破了温柔的表象：“此番试探，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吗？”
江九晞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当初以为你不识丹药，故而才将此丹赠于你。”殷长霁解释道：“你闻丹药时细微的神色变化让我察觉出了端倪，但也只是猜测。”
“真正让我笃定的，是你吃丹药前并未询问我该吃几粒，而是十分自然地只吞下一粒。”
其实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将清心丹给江九晞，当时真的是鬼使神差...
“是我疏忽了。”江九晞不由地苦笑，但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诚恳地道：“求公子高抬贵手，许我一条生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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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夜惊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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