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它指代自然是那株菟血丝，程陌沉默两秒钟，开始尝试着控制，发现菟血丝轻而易举就被他控制了。
他暗暗觉得不对劲，怎么可能这么轻易？
他反复尝试，确认自己能够暂时控制菟血丝，面对陆黎言的询问，还是点了下头。
“可以。”做出回应也是向陆黎言表忠心，表示自己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虽然可能连对方的一根指头也碰不到，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态度。
陆黎言轻点了下头，又拐着弯问了些其他的问题，程陌也做出了简单的回应。
陆黎言也从他这里得到了不少消息，需要时间捋一捋，将他安顿好后就去休息了。
夜色落幕，这座空城除却风声呼啸的声音，寂静无声，整座城市的光亮像是被凭空抹掉，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夜色映出点点昏暗。
程陌睡在沙发上，心头被繁杂的事压得睡不着，缓慢坐起身，小幅度的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开始尝试控制身体内活跃的菟血丝，但本应该受他操控的菟血丝，鸟都不鸟他，甚至把他当成了一团空气。
他不死心的尝试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本就在饿肚子的菟血丝被人打扰，直接强硬控制了程陌的身体。
程陌意识清醒，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这种感觉尤为糟糕，菟血丝控制他几秒钟就缩回去了，不太想动。
几秒间的交锋，让程陌真切的明白了他跟菟血丝之间的差距。
他身边不少被菟血丝寄生的同伴，最后的结局无一例外，全都是血尽而亡。
寄生的菟血丝等级高，而宿主等级低的话，甚至可以完全支配宿主的身体，走路抓举东西都没问题，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说话。
同样高等级的菟血丝所需要的养分也会成倍增加，所以被菟血丝寄生的宿主，在短时间就会被吸干血液而死。
程陌不希望自己是这个结局，他明显感觉得自己体内的菟血丝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真是低等级的菟血丝，他可以尝试控制它，但高等级的菟血丝不行，对方甚至还能反控制他。
这让他处于弱势之中，想要活下去那必须要做出取舍。
“我想活着，你也想活，不如我们合作……”
程陌向菟血丝提出了合作，两人和平共处，宿主死亡那么作为依附于宿主的菟血丝也会死亡。
宿主与菟血丝是共生关系，谁都想活，菟血丝也不例外。
菟血丝同意了，于是他们之间的合作顺利展开。
要是有人知道程陌跟污染物谈了一场合作，只会骂他是不是疯了，没有在乎他能不能活下去。
现在程陌在乎，菟血丝也在乎。
第二日，陆黎言简单休整之后，将自己的座驾带了回来，并且向程陌问了一个问题。
“从这里到最近的安全区大概有多远？”
程陌面对这个问题率先思考了一番，给出了一个大概的回答“我不知道，大概几百公里。”
距离最近的安全区也得几百公里，靠两条腿简直是在痴人说梦，把腿走断了也未必能走到。
陆黎言得到回答只能出去找车了，程陌主动提出想跟着一起去，他没拒绝。
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于是两人又开始徒步暴走。
程陌伤势过重还未恢复，只感觉到全身一阵虚脱，菟血丝疯狂叫嚣着要食物，但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
程陌也没办法，他说了又不算，菟血丝没胆子在陆黎言面前做小动作，但却敢压迫程陌。
一人一丝僵持着，但对陆黎言的话还是秒回应。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们在距离据点很远的一处废墟找到了一辆装甲越野车，上面血迹斑斑早已干涸。
程陌只觉得这辆车太过眼熟，看到后座那消失的车门时，他终于知道。
这辆车就是吴芝兰她们那一辆车，他本以为对方逃走了，这下看来葬身污染物之口了。
程陌面无表情，嘴角微微上扬，他不是什么好人，跟吴芝兰她们本就不熟悉，不过是一起寻找过几次物资，算不上什么友谊深厚。
对方推他下车那一刻，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就已经破裂，他甚至想要狠狠报复回去，这下不用了。
已经有污染物替他做了。
陆黎言上车试了下能启动，二话不说直接把车开走了，没人要的东西就是他的了。
嗅到食物的菟血丝趁着陆黎言不注意，强硬着控制程陌的身体走到了一处视线盲区的夹角之中。
程陌是一个人很好的宿主，也能提供一丁点养分，但它想要活下去的话，就不能把人吸死了，所以只能从外界获得食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存。
‘程陌’自然垂落的一只手臂，无数条暗红色的丝线刺破柔软的皮肤缠绕着坠落至地面，迅速向着废墟之中进发。
那些暗红色的丝线嗅觉灵敏，在废墟之下发现了食物，将一死掉没多久的污染物的尸体之中的血液吞噬得一干二净。
菟血丝触手缓慢的缩回程陌的身体，饱餐一顿的菟血丝终于安分下来了。
陆黎言一转身刚好对上了回来的程陌，朝他来时的废墟方向轻轻瞥了一眼，又将目光落回到他身上，一套连招给程陌带来了无形的压力。
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有逃开对方的视线。
程陌屏住心神，对上陆黎言的眼神心底有些心虚，但又不敢移开目光。
“走吧。”陆黎言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心里都是自己即将起航去找自己的崽崽们了，对他的关注下降了点，但对方依旧是他的怀疑对象。
程陌却因为这一句话，思绪万千，陆黎言到底知不知道看到了吗？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终究是没能等到回答。
他不敢问，不敢赌，也不想死。
程陌沉默着上了车，陆黎言顺利启动了破旧越野车，朝着他的安全据点移动。
“你的伤怎么样了？”陆黎言目不斜视，抛了一个问题给程陌。
“好多了。”程陌答，
陆黎言闻声，脸上冷淡的眉眼间挂上笑意“既然没问题，明天就启程去最近的安全区。”
程陌连连点头，不敢反驳对方的话，在大佬面前他只是一个毫无话语权的菜鸡罢了。
习惯了整天处理污染物的日子，见不到污染物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返程的路上平静枯燥，相安无事，车厢内偶尔只有两人的交谈声，以及风声呼啸而过的声音。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他觉得有些可怕，仿佛这座城市根本不存在污染物，但这怎么可能？
菟血丝吸食养分的来源，就是一只死掉的低等级污染物。
可见，这座城市是有污染物的存在的。
能使无数污染物寂静无声的原因能有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存在一个比他们更加强大的人或者污染物。
程陌想到这种可能性，眼神下意识看向正在开车的陆黎言。
他到底多强，才能让整个城市的污染物，因为忌惮而沉默安分？
人真的能够强到这种地步吗？
程陌心头震颤，只感觉不可置信。
下车时陆黎言望着那些干涸的血迹，眉头微蹙神色不明“好脏。”
程陌跟在他身后没太听清，下意识想说找东西擦一擦，陆黎言没应答只是让他先养伤。
程陌没敢多说什么。
*
“醒了，我们该走了——”陆黎言望着戒备心严重猛地睁开眼睛的程陌，随手丢给他一份压缩饼干，都是陆黎言拾荒回来的。
程陌也不挑，能填饱肚子就行，谁在在乎过没过期，就连过期面包也是很多人的奢望。
两人齐齐推开门，沙砾地面被水浇了个透，凹陷的地面盛满了浑浊的水，城市废墟到处是潮湿的气息，就连满是战绩的越野车也被清洗了一干二净。
陆黎言眼底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巧会下雨，语气没什么起伏，“下雨了。”
程陌脸色诧异，回想起自己听到的声音，心底暗发问真的是下雨了吗？
他余光轻瞥了一眼驾驶位上的陆黎言，沉默着闭紧了嘴巴。
不要过问太多，可能会死、的很惨。
独属于越野车的轰鸣声响起，陆黎言侧身望着这个自己的小窝，一时间还有些感慨。
他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年，突然离开还有些不舍得，但为了他颠沛流离的崽崽们，他必须要冲锋陷阵。
越野车驰骋在空旷的道路上，周围全是早已坍塌的空城废墟，荒无人烟，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下一秒巨大的摇晃感扑面而来，原本平稳行驶的越野车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向，但很快就调整回来了。
程陌抓紧了把手，眼底当中恐惧无尽蔓延，嘴唇颤抖。
地震他没有遭遇过，但是他身边幸运者，侥幸从逃了出去，他记得对方说的一句话。
地震是
——污染物诞生的摇篮。
陆黎言一转头就看到脸色难堪的程陌，嘴角微微上扬沙哑“会没事的。”
程陌不知道陆黎言为什么会如此笃定，下一秒他得到了答案。
陆黎言话音落下，猛踩脚下的油门，越野车像是一道雷霆闪电怒吼着冲了出去，一瞬间他感觉自己飞起来了灵魂飘忽，感受了一把速度与激情。
疯狂飙了几分钟车，终于穿越了风波不断的地震区域，平稳落地甩出了一个拖尾漂移，那一刻程陌感觉心都回到了身体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假象。
隐藏在程陌身体当中的菟血丝在地震之下瑟瑟发抖，恐惧的情绪传递给了程陌，一人一丝顿时感同身受了。
陆黎言对自己的幸运又上升了一个度，老天爷果然待我不薄。
他以为是幸运，其实是地震戛然而止了，不再震动。
成功逃离地震带后，一路上除了遇到翱翔的飞鸟之外，他们从未遇到过一只污染物。
这让经常出没在荒芜区的程陌带来了绝对震撼，他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荒芜区的污染物遍地可见，如今怎么可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可他一转头看到了陆黎言，只觉得他找到了某种真相，能够令全城污染物安分的陆黎言，在荒芜区依旧是霸主。
陆黎言有了座驾越野跟向导程陌之后，路程快多了，程陌没有导航指路，路线全靠他脑中记忆。
他虽然干仗有点废物，但是脑力工作绝对手拿把掐，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更何况他也不敢，陆黎言虽然对他挺好的，但这种人说一不二的性格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旦违背他都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了。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在傍晚抵达了一个看起来没那么破败的城市，准备休息一晚上补充一下物资出发。
开车是两个人轮换着开，程陌说他可以，但陆黎言觉得不可以，他伤还没好劳累过度，人没了，他可怎么办？
他一点路不认识啊！
而且越野车也需要补充汽油，这个东西可是缺货，哪有那么好搞到？
寂静夜色当中，杂乱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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