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臭鸡蛋砸到刘芳脸上。
“狐媚子去死！”
城内，一群激动的妇人将街道占据，老少皆有，面目狰狞，嘴里不停地吐出唾沫。
“下三滥的东西！我家那口子平日我烧什么吃什么，若不是你们搞直播，怎会挑剔我做的饭菜？”
“勾引男人的妖精，我丈夫那么老实，都怪你们搔首弄姿，竟开始嫌弃我老！”
“修真者就能破坏别人家庭啊？就算咱们是可怜的凡人，今天也要大声讨个公道。”
破碎的蛋壳混着浑浊蛋液流下，谩骂紧随而至，左边，右边，层出不穷。
四周暴风骤雨，刘芳人已经傻住了，云落墟的弟子们试图维持秩序，但只能控住她们不上前，更多的举措也不能做，会挑起世俗与修真界的冲突。
世渺鉴的镜头如利剑一般对准，被攻击最狠的刘芳尝试解释，胡乱挥舞双手，历经许久才恢复光彩的眼眸此时浸起泪花，透着深深的无力。
哒，一声响指。
银白色的身影飒爽出现，一簇火苗自吵闹的人群脚下腾地窜起，急速延伸，绕出一道汹涌的火圈。
在无序的喊叫声中，白乐妤转身：“怎回事？”
刘芳：“教主……”
原来，自试播以来，一些男性沉迷直播，忽视家庭甚至在家里吵闹，嫌恶妻子所做饭食不及视频中的菜品，鄙弃妻子为何同样的年纪不如人家年轻，更有甚者不仅动嘴皮子还动手。
面对家宅纷争，天生大多体型弱于男性的女子，找不到保护自己的武器，在无措中，不由将问题怪罪于直播，责难于两位主播。
白乐妤皱了皱眉，抬手清理掉刘芳面颊脏污：“别哭，我在。”
一根烂菜叶骤然朝白乐妤甩了过来。
但她连动都没动，菜叶就在空中被火烧成了枯灰。
白乐妤扫了眼还在拍摄的世渺鉴，无视直播镜头压力，冷冷地看向闹事者，“根本原因不是你们男人吗？”
“对啊对啊。”童三碗扯掉头上叶子，饭都吃不下了，“看直播的男女皆有，你们也看过，怎就没和男人出现同样的问题？”
白乐妤看到有个被家暴的姑娘，揽过刘芳：“我家小芳以前也遭遇过同样恶心的事，你看她走出来后过得多快乐。”
刘芳嗯嗯地快速点头。
白乐妤：“所以我建议你们少浪费时间在这里无谓争吵，直接回家和离。”
来闹事的姑娘们短暂沉默了一瞬，随后不敢相信地喊：“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好好的家庭。”
白乐妤：“啊……你们要是想有个家，魔教欢迎你们。”
“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白乐妤哂笑了一下：“人话是什么？是他很爱你、他只是一时糊涂、原谅他、你们会幸福的吗？那本恶人可真不会说，我能说的只有，和离，魔教欢迎你，以及……是谁鼓动你们来宴会闹？”
她的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
直播还未大面积铺展，不过才进行半个月，这些人口中的事或许有，但绝不会像她们声称的多，眼前的女子，只有部分人能从表现看出是真心实意地在愤怒，绝大多数只是来凑热闹，或者替妯娌邻居撑个场。
今日是世渺鉴正式开售日，现场到处都是留影石，不难看出，是有人故意煽动情绪制造舆论，想趁今天抹黑魔教。
这些姑娘只是被恶意操纵的工具，白乐妤心里有数，不会迁怒，凌厉的目光扫视全场，寻找幕后黑手。
一场风暴被白乐妤几句怼人的话消解，这时，一个大娘突然跳了出来：“别听她诡辩！人非圣贤，产生歪斜的想法怎么了？如果不是她魔教直播勾诱，会产生吗？还叫咱们和离，她是想魔化我们所有人啊！”
“魔化”一词蹦出，所有人都起了鸡皮疙瘩，恐惧之下一扫消沉激烈地骂起来：“别被她骗了去！咱们不能受她欺骗！世渺鉴就是魔教搞出来的魔器！”
童三碗都被气到了：“我哭死，要是魔器我教怎会光明正大售卖！”
那大娘立即讥讽：“那谁知道呢，你们魔头诡计多端，没人能替你们担保没问题！有本事你让应康墟主出来说啊！”
怎么可能。
云落墟保持中立，即便与魔教合作，也仅以代销名义，不涉及其他，此刻出现针对世渺鉴本身的质疑，云落墟绝不会插手，魔教必须自行解决。
可是百姓不信任魔教啊，此题无解。
万众逼问中，白乐妤盯着立在人群中蓬头垢面的大娘，眉头缓缓地往下压。
那厢，缄默旁观的应康睁了一下眼睛，猛地将方誉推了出去：“世渺鉴是我儿所炼，他可证明！”
什么？
应康怎么会公开挺白乐妤？！
化身成大娘的莫冬始料不及，目瞪口呆。
人尽皆知，方誉执掌云落墟大权，是少主但地位堪比墟主，应康怎么会推方誉出来，他不该撇清关系坚定中立吗？
应康将手负到身后，身材伟岸，表面稳重，内心嘿嘿。
中立个鬼啊，他儿子的情缘就是魔教教主，中立不了啦。
方誉被陡然一推，差点跌倒，被白乐妤扶住，女子温暖的手贴上小臂的瞬间，他浑身激灵，差点下意识地甩开。
站定后，方誉看向大众，在面向全灵洲的画面中，不假思索地道：“不错，世渺鉴为我与白教主合制。”
白乐妤提供思路，他负责精化。
“以云落墟少主名义担保，世渺鉴并非魔器，可安心使用。”
众人惊呼，面面相觑，咒骂声骤然熄灭。
“听到了？”白乐妤声音肃杀，“现在该本尊解决麻烦了——你什么玩意儿！”
她唰地穿过人群冲到大娘面前将人逮住，一掌就破掉了莫冬的易容，而后被丑得甩开人，“我去，好恶心。”
一颗又一颗密集的脓包在男人的皮肤上鼓动，擦过地面石砾溅出微黄色的浆。
不远处，阿怪愣了一下。
这不是……试图杀他、最后被他喂药变成怪物的那位，莫冬师兄？
莫冬从地上爬起，恐怖令人作呕的真容叫周围人纷纷惊叫，更有人当场就吐了出来，他满目憎恨，抬手指控：“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魔教，我才会变成这样！”
白乐妤没听明白，辨认出外貌的童三碗给她传音：【教主，是他，太衍宗卧底。】
所以他离开总坛后变丑了，然后觉得是魔教干的？
“离谱！你变丑和我教没关系，少诬陷了！”白乐妤气冲冲迈开脚步，“我管你是谁，煽风点火兴风作浪，给本尊下地狱！”
她迈、迈、迈不动。
童三碗抄过她的两胳肢窝，架住她：“不行啊！教主冷静！这么多世渺鉴在拍呢，芳婶，抱住她的腿！那个谁，阿怪，来来来，另外一只腿！”
“放开本尊，本尊要宰渣滓！”
“不可以！”
童三碗卖力地扣下白乐妤，“他是太衍宗弟子，有魂灯存放在太衍宗内，会记录下死前最后一幕，教主要是杀了他，正魔两道就别想和平了。”
“……好吧，滚！”
白乐妤中气十足地吼出一字，在莫冬狼狈溜走中，不满意地撇了下嘴。
意气高昂，光彩四射，怪可爱的。
藏在面具下，阿怪直勾勾地盯着白乐妤，冷寂的心生起一缕还好没给她造成棘手困境的庆幸。
“原来我们是被利用的。”
莫冬被揪出后，沉陷在负面情绪中的人们相继恢复理智，和魔教道歉，对世渺鉴的夸赞声亦越发响亮。
危机化解，其他人被包围，白乐妤不感兴趣地掉头走开，没走多远，一只酒壶倏地从斜上方砸到她怀里，她抱住，注意到壶内还是满的，闻香味乃上佳美酒。
她仰头望去，见到躺在树枝上醉酒的蓝衣女，御兽谷主杭清醉眼朦胧，向她瞄过来：“说的话甚入我耳，天下男人，皆是痈蛭……”
白乐妤将酒扔回：“你儿子不是。”
杭清抱起酒继续喝：“你认识他？”
白乐妤：“地灵仙器迷途之埙，只会认至善者为主。”
杭清哼笑一声：“仙器亦会瞎眼。”
白乐妤抬头看着杭清，其实她听上辈子的杭星澜讲过娘，此人受困心魔，修为不进，直到寿元结束都未正视过杭星澜，她问道：“既然杭谷主眼不瞎，何以将御兽谷少主之位依旧给了儿子？”
一言点破。
杭清发怔，浑浊的眼神短暂清明，随即醉醺醺地笑开，接着稀里糊涂地喝她的酒。
或许在心底的某一处，杭清知道杭星澜是个好种，可是看着那烂人的血脉，她太痛苦了，太痛苦了。
白乐妤仰头，盯着杭清看了许久。
她也有一位很好的娘，和一个很烂的爹，白乐妤不由地想，如果娘亲没死在她刚出生的时候，而是看着她长大，会不会也和杭清一样，每时每刻饱受折磨。
没经历过她的痛，不能与她感同身受，无法评价。
白乐妤低下头，摸着后颈离开。
过了片刻，阿怪迎面走来：“你今日抓挠了好几次身后。”
夜空繁星闪烁，阿怪披着一身黑，走在青石小路上，在凉风的拂动中平添一分清冷，有莫冬作呕的相貌对比，他都显得顺眼许多。
白乐妤嗯了声：“好像是吧，可能被蚊虫咬了。”
不仅痒，还有点热。
阿怪瞥了眼她左耳赤红泛金的耳铛，目光落到她颈侧被挠出的红迹：“我看看？”
云落墟外城。
莫冬逃出，呸了一口痰。
因为正魔关系顾虑，他在白乐妤手里活了下来，可是那又怎样？世渺鉴会将当时情形传遍各地，他的名声完蛋了！
莫冬推开一间屋门，被他带过来的人质正躲在角落残喘，而桌上的九族香不知道何时已彻底燃尽，丁点气味都没了。
他烦得不得了，又拿出一根：“你弟弟究竟什么时候找过来！我已经没耐心了！我需要拿你威胁他，在魔教给我找解药！”
莫冬在魔教待过，听说过杨宇的兄弟纷争，发现样貌变化后，就去带走了杨宇兄长，希冀能以此胁迫杨宇为他办事，结果，一日又一日，杨宇始终没影。
这可是九族香！他从掌门亲传弟子林曜那里偷来的，怎么感觉没用呢？
砰，大门被踹开。
谢渊寂和杨宇共同出现。
暗红的丹凤眼瞥过桌面，瞳孔蓦地一缩，幽隐香？杨宇他哥是救过你命吗，为了保护他用如此价值连城、干扰鬼修搜寻的宝物？
他一直找不到人、回不去魔教就是因为这个！
林曜：谢狗与狗不得回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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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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