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因为她遭算计中药,糊里糊涂亲了一个凡人啊。
这种丢脸的事情,白乐妤岂能承认,僵硬地咽下口中丹药,旋即打掉谢渊寂的手:“有吗,你两百多岁了眼睛不太好吧。”
不可能!谢渊寂才不信,白乐妤的模样他记得清清楚楚,此刻的唇分明就是肿的。
谢渊寂凌厉地盯着她的嘴,眉梢充满探究地压低。
一旁元伶先一步想到原因,低声娇笑,给白乐妤抛了个媚眼:“教主此一行,够精彩的呀。”
“我明白了!”谢渊寂突然喊道。
白乐妤僵直身体,惊得后背冒汗,别说,别说,这么丢人的事情她不想传出去啊!
“应康打你嘴了是不是!”
白乐妤:?
谢渊寂茅塞顿开,摸着下巴点点头,“怪不得你第二日才返教,定是昨天更肿,你不好意思回。”
白乐妤捂着一只眼重新坐回圆凳,一时间竟不知是被暗算中药,还是被应康打嘴更丢人。
元伶也捂住一只眼,并决定等会儿再塞谢渊寂几本话本。
一盒消肿药膏丢到白乐妤眼前,“搽搽吧。”
白乐妤拿起谢渊寂扔过来的药膏,摩挲了下漆花的膏盒边缘,谢渊寂只是嘴皮子凶但不臭,某些时候还是挺细心的。
不过提起嘴肿,白乐妤免不得想到一人:“教里那个阿怪嘴就像腊肠,我喊他来也涂涂试试,此人生得一言难尽,能救一点是一点,这个时间,阿怪应该在兽场喂兽吧。”
薄云在天边缓缓流动,清冷的日阳斜照田野麦穗,洁白的衣角窣窣穿过碎花丛,由白转黑。
燕贞变回阿怪,瞥见收到的消息,抬起骷髅般的手指,挤进硬质高领,划了下颈侧红痣,在发冷的日光中,如同丧失方向的活死人。
不是云贞,他还是阿怪,得速速设法摆脱所有与白乐妤牵连的身份,摆脱白乐妤,无论如何,任何人事物,皆不能破坏掉他当个寻常人的目标。
“快下雨了。”白乐妤看了眼天,云层轻微滚动,院子里的空气透着湿润,“你们先下去忙吧。”
谢渊寂跨坐到她对面:“我留下。”
白乐妤点头:“嗯,反正我教的吉祥物平日也无事做。”
“讽刺我?”谢渊寂瞪了瞪她,重点关注了她指间教主玉戒,“是你将我的活抢过去了好吧。”
白乐妤想想也是:“要不每天的折子分给你看吧,我好烦批阅那些,全是些鸡毛蒜皮的杂事,谁过寿啊,哪个地方举办活动啊之类的。”
谢渊寂气笑了:“我就不烦啊?我当教主的时候也最讨厌看折子!累活我.干,教主你做,世间哪来这种好事,我谢渊寂又不是冤大头!”
白乐妤转了下手上的药膏盒,扭过头:“你是。”
束缚的力量瞬时发动,谢渊寂肌肉抖动,无法阻挡地从牙缝里道出答应,接下了每日看无聊奏折的任务。
他脸色很差地抱起胳膊,对着白乐妤笑起来的脸,眸光闪了一下,哼了声移开视线。
系统嘎嘎乱笑:【我都能脑补到谢渊寂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规规矩矩看奏折的样子,哎呦——阿怪来了,吓我一跳。】
白乐妤也一样,每次看到阿怪畸形的脸,都要感叹一句老天爷的“鬼斧神工”。
也不知道为什么,阿怪今日竟没戴面具,顶着原生态的脸推开院门,一下让整个画面变得扎眼起来。
燕贞走进院内,冷淡地看向白乐妤,她尚不知阿怪卧底身份,也就代表,只要他表明要退出魔教,就能轻松脱身。
只不过一句话,几秒钟就能说完。
燕贞:“我。”
白乐妤热情招呼:“阿怪快过来,试试这个消肿的,能不能让你嘴变小点。”
嘴……
燕贞僵硬地转动眼眸,觑向白乐妤朱红的唇,恍惚见到昨日毫无克制的索取。
不能这样下去了,白乐妤显然已对他造成了影响,必须要在这种影响加深前,阻断、消灭。
他再次开口:“我。”
吱——唐小美紧闭的屋门打开。
方誉走出,一眼就见到幻化成阿怪的燕贞,眸光深了几分,掠过燕贞,走到白乐妤旁边,轻又浅地笑了下:“不负所托。”
唐小美跟过来,搅着肉嘟嘟的手指,隔着一张圆桌,对白乐妤道:“我就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白乐妤好奇,向方誉招了招手,套耳悄声问:“你怎么劝的?”
气息吹着耳窝细绒泛起涟漪,方誉垂眸回答:“我佛慈悲,忍辱波罗蜜,即是无尽法财……”
“打住!”白乐妤紧急叫停,“懂了,她一定是被你念懵了。”
唐小美抠头:“还真有点。”
每天被好吃好喝亲切对待,很难不会软化,唐小美就是心里有点固有的槛过不去,如今有方誉这样名声好模样好的人相劝,她愿意放下成见试一试。
魔修是举止怪异,却也不似传闻茹毛饮血,至少唐小美没见过血。
一群人夺走了白乐妤目光,燕贞经不住闭了下眼睛。
两次了,第一次打断他的是白乐妤就算了,第二次是方誉那厮,燕贞感到不适。
好在,只需要一句退教的话,只需要几秒钟,他就能够远离这种不适,继续奔赴他的普通人之旅。
“我。”燕贞动了动唇。
“白教主。”方誉突然喊。
他第三次打断了燕贞,漫不经心地道,“救我之恩比山岳,仅是规劝小事不足为报,不若我再帮白教主一件如何?”
“什么?”白乐妤脸颊焕起光彩,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燕贞差点扭断指骨,他对你们这些恩啊情的一点都不在意,先让他说完,让他退教!
“太衍宗卧底,他。”骤地,方誉指向燕贞。
燕贞僵在原地,白乐妤笑容亦戛然而止。
天际乌云滚滚,吞噬白云,隐有发白的闪电显过,发出沉闷声响,如凶兽的低吼。
白乐妤离开凳子,走向阿怪,衣裙无风自动,指尖溢出紫色雷电,逐渐聚成一把杀气腾腾的剑。
卧底是隐患,必须被处理。
“他只说了一句。”燕贞盯着白乐妤。
他只说了一句,你就毫不怀疑地相信,然后向他释放杀意。
“别装了!”白乐妤翻转剑柄。
方誉岂会拿此事玩笑,何况她也清楚太衍宗派了新卧底,只不过按宸阳子的性格,定会派个不受瞩目的中庸子弟,魔教一直在暗中排查,谁能料到会是阿怪?
这个阿怪,白乐妤还当他是阴郁自卑的小可怜,她那么不擅长安慰人的人,还试图安慰过他,真是浪费感情!
白乐妤:“你让我很生气。”
鼓噪雷电的剑,携凌厉气势刺啦扎进燕贞胸口,天空明雷乍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下。
鲜血沿着剑刃流淌,溅到燕贞鞋尖,混浊雨水,将地面淌成红色,他怔住了:“我讨厌受伤。”
“活该!”白乐妤果断地将剑往更深处扎了扎,询问方誉,“他可曾向宸阳子传递我教重要消息?”
方誉凝视双眼空洞的燕贞:“尚未。”
“好。”白乐妤拔-出剑,鲜血在地面溅出一条线,“此刻起,你再也不是我们魔教修士,滚。”
她一挥袖子,消失在院内,谢渊寂亦化作黑雾追随而去。
制造伤的人离开,可伤口还在流血。
燕贞仍在错愕。
他做到了,成功退教,远离白乐妤,虽然不是以理想的形式。
可为何伤口这般疼啊?
燕贞不知所措地转过身,这个时候,他当应满意、舒畅地离开,去赴往当普通人的梦想,他打开院门,淋着冷冽的雨,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连方誉都忘了杀。
某一瞬间,方誉分明感知到了杀意,犹如埋伏在深海之底的剧毒水母,畸形,湿冷,阴暗。
方誉轻蹙优越的眉骨,体内佛骨微微发热,抵抗着不适。
白乐妤大动干戈,许是对这个卧底有些上心的,可他是不同立场的卧底,毫无疑问要在更恶劣的影响诞生前祓除。
“啊啊啊!”
一旁,经历全程的唐小美尖叫着跌到地上,指着流淌一路的血液,“血,血,血!”
她收回之前的话,魔教哪里不见血,遇到叛徒杀伐决断根本不眨眼!
唐小美直接吓晕了过去。
等她在床铺醒来后,时辰已至深夜,外面的雨仍然淅沥沥地下着。
唐小美打了个寒颤,跳下床,摇醒儿子:“元宝,元宝,快,咱们得跑,待下去哪天脑袋没了。”
明天就要直播了,今夜就得跑,唐小美抱着孩子溜出屋子,铛——明亮的脆响忽然从屋顶响起。
唐小美腰间赘肉猛地一震,哆嗦着唰白的脸回首。
“大半夜的,要去哪儿啊?”
橘色的衣裳自屋顶落下,童三碗凑到唐小美面前,重新端起碗扒饭,笑眯眯的。
唐小美噗通跪地:“求求你,放过我,魔教不是我能待的地方。”
方誉劝得有效果,可那是在唐小美没见过魔教杀戮的前提下,“我就是个小百姓,就想安安稳稳,维系自己小家,不想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童三碗咬了一块五花肉:“你的小家?”
唐小美:“对,有儿子,有相公,我相公被白教主打伤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梅菜肉饼,“求你大发好心,帮我们娘俩离开吧。”
童三碗咽口水:“你太过分了,居然拿吃的诱惑我……”她纠结地往后退了两步,又凑近,弯腰,拿出她身上唯一值钱的世渺鉴,“还有吗?我拿这个跟你换。”
最后,童三碗满足地抱着满怀肉饼,笑嘻嘻地与同样心满意足的唐小美告别。
“你不该放她走。”
身后,传来冰冷的女声。
童三碗笑着转首:“教主太温柔啦,但是我们,可——不——是。”
雨丝细密斜下,屋顶上,周语、元伶、陈黑虎、宗广贤依序站立,每个人手上都曾染过上百上千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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