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凉,万籁俱寂,雾月朦胧,屋子角落一盆桂花稀稀拉拉开着,深绿的叶片间零零散散地点缀着几朵淡黄色的小花,浅淡的香味薄薄地浮在空气中,让房间显得更加静谧。
床榻上那个男人搂着女子还睡着,夜风悄摸摸撩起窗帘的一角又悄摸摸地放下,房间里安静地似乎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墙角没什么存在感的卢正阳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角刚挤出一点泪水,就被身后从黑暗里伸出的剑柄砸在后脑勺,悄无声息的晕了过去。
一个蓝色衣衫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窗外银色的月光透过薄如无物的窗纱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看着床上男人的目光冷若冰霜。
“素闻逍遥峰峰主风流成性,最近却为叶峰主收了性子,我看不然。”
柳青卿听声醒了过来,刚坐起一半身子,寒光一闪而过,一枝长剑落在自己肩上,极近地挨着脖子上的血管。
瑟儿一起醒过来,震惊之余怒瞪着圆眼:“大胆东西,居然敢扰师尊清梦!”
柳青卿认得来人,心里倒是早有准备,拍了拍瑟儿的屁股:“你先下去,我跟你林师弟聊聊天。”
瑟儿很听话,只是不甘心地撅了撅鼻子对着林之修不削地“哼”了一声便昂首挺胸地出了房门。
林之修斜翘着嘴角一笑,收回剑,双指拂过剑身,到底一弹,剑身“叮”地清脆一响。
“柳师叔好眼力,这都已经把我这个入门不到十年的小人物挂心上了?”
柳青卿笑着摇摇头:“还不是倾城身边那云沁,最爱念叨美色那些事。早已听她说蜀阳宫来了一对绝色美人,今日见其一,果然名不虚传。”
林之修闻言,笑的冰冷:“柳师叔过奖了,不劳您惦记。”
柳青卿微微颔首笑了笑。
林之修又道:“可惜我还是不如你,不然你怎能把我家那谦哥迷的痴痴颠颠,不再看我一眼!”
柳青卿听了,故作惊讶:“你没听说吗,你那好谦哥呀是认错人了。”
林之修不削地“哼”了一声:“假。”
他说完,柳青卿未做回答,两人便在夜色里对视,空气里火花烘着陈醋,酸味浓的刺鼻。
林之修继续道:“我是不知谦哥为何没与你相认,许是你花言巧语哄的,许是迫于叶师叔在旁不敢承认,但你与谦哥骗的了叶师叔,骗不了我!”
柳青卿叹了口气,心道这才刚要过上安稳日子,怎么又来一个刺儿头:“为何?”
“你留给谦哥的那三百灵石,足够一毫无根基的人修炼到筑基,除了柳师叔你自己,谁会假冒你的名字,送给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那么多灵石!”
林之修说着,那眼神简直已经在剜柳青卿身上的肉了,真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柳青卿先是内心惊讶了一下原来系统奖励这么给力,再见这林之修有理有据,心道这帅哥脑瓜子还挺聪明,就是眼神不太好。
他反倒乐起来了,哼哼笑着道:“你也知道友谦平平无奇?我真好奇,你说你看上他哪儿了呀?”
柳青卿饶有兴致地盘腿坐起来,双肘撑在两条大腿上,单手托着下巴看林之修,表情轻挑。
那姿态,简直像是在挑衅一般。
林之修眼神一紧,挑剑就要往柳青卿眼珠子刺过去,幸得柳青卿这具身体还算灵活,加之身上这纱衣的助力,整个人向侧边一翻便轻巧地站了起来,悬悬躲开林之修的剑尖。
林之修没有追杀之意,仿佛刚才只是一时冲动,随意而起,刺完那一剑后提着剑站在原地,一脸肃杀之气。
柳青卿站稳,松了口气:“你若杀了我,你跟友谦是真没戏了。”
林之修嗤笑一声:“九百九十九道劫雷都没能劈死您,但凭我怎可能杀的了柳师叔,不过随便戳几下,泄泄心中闷气罢了。”
柳青卿现在听到“戳”这个这个字就敏感,又想起六道塔里飞炀跟他**来了,那张精致的脸蛋近了看真叫人受不了,还那样炽热地注视着自己,目光火烫火烫地简直是要印到他心底里去,这才顶着个大人脸蛋就已经那么有魅力了,过几年真长大成人了怕是更不得了,说来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有没有机会看到……
“柳师叔,这时候您还有空走神呢?”
林之修晃了晃手里的长剑,银白剑光在柳青卿脸上一扫而过,柳青卿这才反应过来,又暗自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他突然就没了跟林之修继续耍花腔的兴致,干咳几声,正色道:“之修,你很聪明,但是你也笨的很。”
林之修:“……”
“友谦那点漏洞百出的谎你也能信,真是让我对你的智商产生怀疑。”
“……有话直说。”林之修蹙着眉头,紧了紧手里的剑,强忍下想砍人的冲动。
“你可想过他为何偏要对你说这么离谱的谎言?”柳青卿问。
“……为何?”
“说明多烂的理由都好,只要你能信,他就想借此跟你划清界限。”
“……”
一句话,仿佛是戳进了林之修的心窝子里,还无情地捣了捣,林之修一直不愿意去接受一个现实就是——无论甄友谦跟柳青卿有没有关系,甄友谦是真不想要他了!
柳青卿见人沉默,毫不留情地继续往人家已经血淋淋的心口上撒盐。
“之修,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对友谦做了什么,才逼的他撒出这么离谱的谎来!”还搞得整个蜀阳宫上下皆知,他还得凭空多花心思去对付叶倾城。
此刻林之修像是被撕烂了最后一层遮眼的窗户纸,一幕幕让他后悔的画面在眼前浮起,那些强迫,那些疯狂,那些哭喊……
是啊,他才对那人做了那些过分的事情,怎的还幻想别人能若无其事的接受他。自己当时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怎会做出那些事来……
他其实心里一直隐隐的感觉,甄友谦是在说谎,然而怒气烧断了他的理智,妒意强占了他大脑,他就跟个惯坏了的孩子一样,在甄友谦面前打滚撒泼。
无论他在蜀阳宫多么帅出名头,他露在甄友谦面前的样子——真是丑……太丑了!
但是,但是,是他逼的!说到底是他的好谦哥逼他的,这不能全怪他一个人!!他也不是故意的,即使错在自己,他的谦哥也是纵容逼迫他犯错误的那个人!不能,不能全怪他……
对,那是一个意外,他也是受害者!
林之修想着,握着剑的手不知不觉松了开来,长剑“当啷”落地,他思绪混乱,瞳孔渐渐扩散,一缕发丝从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间落下,黑暗中他的眼神开始混沌,暗红的血丝渐渐从瞳孔深处浮现,向外扩张……
林之修表情纠结、神色有异,显然是要入魔的征兆,若随便换另外一个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都能一眼看出,然而柳青卿不能,他紧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林之修,还以为这家伙是受不了失恋的刺激,要疯。
“喂,你可别在我这里哭啊。”
柳青卿见林之修红了眼,冷冰冰地提醒道,他真不想看见一个大老爷们大半夜地在自己房间里面哭哭唧唧,传出去怕不是又多一段“关于柳渣人的情事二三事”。
林之修仿佛是没听到柳青卿说什么,依旧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他那无神的双目茫然中仿佛看到他自己当时强行带着甄友谦离开浮云观,马车上那甄友谦挣着闹着要回去取那个头骨,他只能一掌把甄友谦再次劈晕。
车身摇摇晃晃,他抱着软绵绵的甄友谦随口苦笑着问车夫:‘这世上最好的医者在哪里?治脑袋的。’
车夫回头笑的憨厚:‘公子可问对人了,俺老家山上长着一种草药,有一位神医,每年都要亲自来采一趟药,嘿,真就这么巧,算来近几日就要来了。’
车夫热情,说起话来絮絮叨叨,林之修就这么听进去了,转天就到了车夫老家,车夫还要去拉活,把他们带到山脚下便走了。
时值傍晚,林之修带着甄友谦宿在一座破庙,甄友谦气他,背着他不说话。
天色阴沉沉地,终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一个穿着紫色粗布衫,背着药筐的男人跑了进来,他放下装着几颗不知名绿草的筐子,上下掸着挂着雨滴的衣服,看到庙里有人,便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不像个神医应有的样子,没有花白的山羊胡,也没有干瘦褶皱的皮肤,他很年轻,皮肤白的像是没有血色,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即秀且明。
林之修问他可是那传说中的神医。
那紫衣男人笑了笑,道:‘你我有缘,请你吃个十全大补丸罢。’说着他拿出一颗紫金色药丸。
男人的眼睛仿佛是有魔力,林之修一瞬间像是着了道,拿起丸子便吃了下去。甄友谦无意一瞥注意到了,没来得及拦着,只是‘啊呀’一声:‘你刚随便乱吃的什么东西?’
再回过神来时,那紫衣男子早已不知去向,身下的甄友谦用手臂捂着眼睛,浑身颤抖,衣衫不齐的身上遍是大大小小青红的痕迹,唇间漏出细小的啜泣声。
林之修绵软地从里面退出来,轻柔地抚摸着甄友谦的脸庞,他心痛他的谦哥,但心底里却升起一丝诡异的满足,一闪而逝。
见林之修久久不语,柳青卿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想着赶紧敷衍一下,别真让人当着他面哭起来了。
“明天你再过来,我让你跟友谦见个面,行吧?”
林之修一听这话,眼神顿时清明起来,已经爬满大半个眼球的血丝悄然褪去,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入魔这件事像是被柳青卿一句话拉了个急刹车,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
这林之修总算服了软,心底里高兴地想乐出来,但还是咬牙切齿地嘴硬:
“之修姑且信您跟谦哥之间没有什么事,还劳烦师叔多帮徒侄一把!”
这求人的话,说出了要债的味道,脸皮厚的与自己不分伯仲。
柳青卿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眼前这个男人,然后开口道:“算是我帮我自己,你争争气,跟友谦的事自己处理好,希望不要再牵扯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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