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中二啊。”
陈稳身边的男生大概也听见同样的冰冷机械音，面无表情吐槽。
陈稳想着待会儿多半要打交道，总不能一句话都不事先和人家说，于是来了句：“赞同。”
他们踏上楼梯，走上教学楼的四楼，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踩着脚下的大理石都格外冰冷渗人，似乎地下和阴曹地府接轨，阴气直接渗透进他们的脚底。
陈稳依旧一路看见了了些老师和同学，只是仿佛从踏进这座教学楼开始，他们的面目便没有之前那般正常，看起来死气沉沉，说是一些尸体在行走也不为过。
陈稳无意识在观察四周，行动难免慢些，很快男生和女人将他抛在脑后，他的视线还停留在一个班级的窗户前，正在望着，耳边传来一声难听到像是灌了几斤小石子过后的声音：“让让。”
这嗓音粗粝阴沉，陈稳冷不丁被吓一跳，侧面看去。
是个身穿校服，梳着齐刘海同时披散着黑长直发的女生，她手里握着扫把，眼睛里黑色瞳仁的部分占比较大，一眼望过去像是连眼白都没有，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你。
陈稳喉结滚动：“不好意思，是妨碍到你了吗？”
没等女生说话，走在前面的女人这时终于意识到他们三人行队伍里的人少了个，走回来，一把将陈稳拉到他们那边，离开这位拿着扫把的女生的视线。
她一改在车上的幽默风趣，朝陈稳低声严肃说：“如果没有必要，千万不要和她们搭话，以免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它们悄悄惦记上你。”
陈稳抬头看见另外一个男生，他已经轻车熟路地找到了班级，自己先行走进去。
他再回过头看了那个握着扫把的女生一眼，她已经走远了些，继续麻木地拖动着自己苍白的四肢，在走廊上清扫起来，扫把接触到地面，发出沙沙的细微声，明明没什么，却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陈稳朝女人说谢谢，和她接在男生身上一齐走进教室。
教室里，老师正在调试投影仪，幕布上显示出来的文档正是这个班级里每个学生的成绩单一览。
陈稳和女人分别找到自己对应的座位坐下，离得不远，整个班级里只有他和女人是一起来的，再特殊一点的就是男生，家长不参加家长会，他自己来替代。
其他的座位上，全部都是家长。
讲台上，老师将投影仪的画面调试完毕，拿起教鞭习惯性地敲击讲台，顺便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朝台下问：“明明说过这场家长会很重要，为什么还是少来了一位家长？”
班级里的位置都坐得很满，陈稳坐在教室最后排，和他们同行的男生坐在他前座，这时经过老师的点名，他举起手，接着面无表情站起来：“老师，我是孤儿。”
陈稳：“……”
女人：“……”
就，挺勇的，还有点搞笑天赋在身上。
“你的情况老师了解，”老师回过头，教鞭精准地点在家长会的参与人数上，“我们班一共有二十三位同学，可是除了你的家长之外，还剩下一位家长没来。”
统计的家长人数上，只有二十一名。
从进到学校的那刻起，除了压抑阴沉的氛围，陈稳所感受到的便是这座学校里的低调奢华，建筑的设计应该是花费了极大心血，学生们的制服看起来用料也考究，这样的私立学校里学生本来就少，他们所在的这个班级更是尖子班，学生人数比起其他的班级更少，坐在教室里的家长们，西装革履，打扮精致，倒是显得他们三个玩家有些不修边幅，想必家长们多数都是社会上的精英。
还剩一位精英人士没有到场。
“如果这位家长没有到来的话，那么我们的家长会便没办法开始，”老师忽然将声音压低，语调古怪奇异，“这位家长，一定要来参加。”
“听见了没？腕表上说，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参加完这场家长会，活下去。”坐在他前座的男生也能听见，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
“可是呢？”女人饶有兴致地笑说，“现在所到的家长人数不足，老师说了，人数不足无法开始这场家长会，那就说明了我们不能完成最基本的任务，是不是就得永远留在这个破班级里？”
“所以这场游戏，现在增加了一个有趣的推理环节，我们得找到这位家长，无论如何，都让她来参加家长会。”男生懒洋洋回答。
“老师，”男生再次举手，“我想请教你，如果这名家长不来，我们难道不能在之后把家长会的录像给他看吗？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帮忙整理一份家长会的内容要点出来，过后给那位家长，总之现在所有的家长都等在这里，就这么为了她一个人浪费时间，是不是不太好？不如我们直接开始？”
女人张了张嘴，安静地说：“他真不怕死。”
“我说过了，”老师将教鞭猛地敲击在讲台上，沙哑的声音陡然提高，“所有的家长都要来，一个都不准缺席！”
陈稳在这瞬间看见其他的家长们仿佛是配合着老师的这句话，全部都扭过脑袋来回看他们，他们原本正常的脸庞似乎都变成了恐怖鬼脸，如同他经常在vr游戏里被吓到的那样，最简单却又最有效的吓人套路。
家长们的脸几乎只剩下了骷髅，从骷髅眼眶里流出血泪，偏偏嘴唇部位没有烂完，血淋淋的血肉攀附在骨头上，红得如同涂抹了口红，偏偏有的家长嘴唇又开裂，从中伸出长长的舌头，或者是舌头干脆断成两截。
他们身体的其他地方也是残缺不齐，不是断手，就是开肠破肚，最恐怖的是一位坐在窗边的家长，他初看好好的，等到侧身，缺少了一半脑子的脑袋就呈现在他们眼前，脑花白晃晃的，堪称一绝的眼球刺激。
女人忍住作呕的冲动，拉回那个男生还要想方设法作死的举动：“老师，我们可以等到那位家长到场，您这里应该有她的联系方式吧？不然先打个电话问问？”
-
昏暗无光的体育器材室内，田汉正弓着腰，寻找所有藏匿在暗中的篮球。
他和其他三位分开，回到办公室按照任务说明找到自己掉落的物品，正走出办公室的门，迎面撞见了校长，转头，就被叫进了校长办公室。
“今天在体育课上，有好几名学生都向教导主任反应，说是器材室里的篮球又破又烂，基本上都不能再继续使用了，我们是市里最优秀的私立学校，怎么能放纵出现这样的事？何况今天是高二的尖子班召开家长会，被家长们知道了情何以堪？你正好回来，趁着家长会没开始，赶紧去器材室里看一看，把所有不能打的篮球都清理掉，到时向财务申请拨款，我们重新采购体育用品。”
接下这个任务的他，没再去管游戏里通常使用的老套吓人手段，在他恍然一眨眼，校长光秃秃的脑袋就变成恐怖鬼脸时，他点头哈腰：“好的，校长，我这就去。”
校长室的门关上，校长的鬼脸上竟然透出几分挫败。
此刻在器材室，田汉身边摆放着的大竹筐内，已经躺着好几个篮球，他的目光瞄准了一颗躺在角落里的篮球，用手机的手电筒光照过去，隐藏在器材架子后面，他骂骂咧咧，朝那里走过去。
“这些鬼崽子，打篮球就打篮球吧，还打到天花板去了，把顶灯都给砸了，看老子明天上课，不好好收拾他们！”
大概因为没有伙伴在身边的缘故，刚才的器材室内又静谧得连鬼都不再出来陪他，田汉扮演着适配自己角色的台词，给自己壮了几分胆。
他屏住呼吸，按道理说单人处在幽闭的场所内时，就是那些恶心的鬼怪出来吓人的时候，他参加过几次副本，早就有了熟门熟路，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护身符，时刻警惕着周围。
“咕唧——”
没有被手机手电筒照到的地方，被光芒映衬，显得黯淡且阴冷。
昏暗里，田汉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他将脚步放轻，手机手电筒光芒最盛的地方始终照着那颗躺在器材架子后的孤零零的篮球，周遭的一切都没产生变化。
田汉始终不敢掉以轻心，捏着符咒，终于走到器材架子后，低头去捡那颗篮球。
捡起来，将篮球捧在手心，无论刚才远看，还是此刻细看，其实都是颗普通篮球，和其他的篮球没什么差。
田汉笑自己疑神疑鬼，走回原来的地方，将篮球丢进编织竹筐内。
篮球丢出去的同时，田汉周身动作停滞，僵立在原地。
之前捡其他篮球时，他都是随意抛进竹筐里，可是这颗篮球抛出去，手上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刚才太过紧张，以至于一直没能察觉到，这颗篮球，竟然比其他篮球都要重得多。
就在这时，田汉手机手电筒的光芒仍然照射着那颗篮球，本来普通无奇的篮球，眨眼间，变成了有头发有鼻子有眼睛的一张大脸，脸上的嘴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大张着，嘴巴里鲜血淋漓，偏偏还在龇牙咧嘴地冲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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