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是个很有经验的老司机，听见陈稳的话，压根没多问，直接利索而又隐蔽地跟上前面那辆车。
过上十来分钟，只见前面的车停下，陈稳原本以为他们的目的地就在这里，但停车后，只有K哥下了车，姝颜留在车上没下来。
当K哥和姝颜分道扬镳，那辆车又往更远的目的地驶去。
司机师傅问：“小伙子，你是要跟这个下车的男人啊？还是继续跟着那辆车？”
“跟着车。”陈稳说。
K哥身上毫无价值，看情况，姝颜身上藏着些什么秘密，连他都不知道。
载有姝颜的计程车最终停在一个小区大门口，姝颜下车后，陈稳再没有理由继续呆车上。
他付车费时，司机支起一边耳朵，好奇问：“你是准备去抓奸吗？刚好这会没什么人坐车，我能不能跟着去看个热闹？”
陈稳在车费金额后面多加了个0，头也不抬说：“你停留在这里，装作等着接客，随时准备接应我，等我回来，细细讲给你听。”
司机喜笑颜开：“得嘞，这敢情好。”
姝颜步入小区后，陈稳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随在她身后。
她行色匆匆，毫无左顾右盼，往一栋居民楼赶去。
直到她的身影没入那栋居民楼内，陈稳大致看了眼，楼层最高不过六层，从外部结构看，内部没装电梯。
姝颜脚上穿的是高跟鞋，爬楼速度较慢，陈稳见时间充裕，眼睫覆下，用手机联系起钱跃：“你那边窃听的信号稳定吗？”
“放心，”钱跃只差当面拍胸脯向他保证，“虽然姝颜和K哥一路上都没聊什么劲爆的话题，装得像是真的只是出去透透气，但他们既然分开了，姝颜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
聊完，陈稳赶在姝颜之后踏进这栋楼房。
这是一栋特别老式的单元楼，一走进去，陈稳几乎能闻见墙皮脱落的味道，楼梯面更是窄得可怜，铁制扶手上布满了斑斑锈迹。
陈稳放轻脚步，楼上姝颜的高跟鞋接触地面时的噔噔响声回荡在楼道里，时有时无，大概是体力不支，爬上一会儿，就需要喘口气。
跟着她一连上了三层楼，陈稳位于第四层时，楼上的高跟鞋脚步声霍然在第五层停下。
陈稳定住脚步，几乎是屏息去聆听楼上的动静。
先是手指关节去轻敲房门的声音，过上十几秒，门内的人来为她开门。
无论是开门，还是关门，里面的人都将动作放得极轻，而他们打上照面，始终没有交谈过一句，轻到有些诡异的关门声过后，楼上再没传出来过任何声音。
陈稳等待几分钟，走上楼，站在楼梯的倒数第二阶，正好躲着猫眼。
接下来，该钱跃的窃听器发挥作用了。
-
被陈稳寄予厚望的这边显然不怎么靠谱。
酒店内，钱跃的房间里，钱跃和沈小葵两人守在笔记本电脑前，注视着屏幕上平稳如一潭死水的声波频率，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从窃听器那边传回来的声音，除了姝颜爬楼梯的脚步声，以及她敲门和开门关门的声音，之后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像是突然间，失去所有的信号。
第一个可能，窃听器坏了。
第二个可能，窃听器被发现了。
这两个想法冒出来之后，钱跃第一时间纷纷否决，窃听器的信号正常，能接收得到声波，只是平缓到没声音。
再说了，就算他们发现窃听器，将它摘下来，都会闹出一点儿动静吧？
完全没声音，只能想象，姝颜在进到那扇门之后，和门内的人全凭眼神交流，两人的脚步也轻得如同猫咪。
门后，他们仿佛是舞台上的默剧演员，上演着诡异又不为人知的默剧。
-
耐心消失前，陈稳主动询问钱跃的进度：[门内的人是谁，能判断出来吗？]
钱跃流着汗，回复陈稳：[判断不出来]
陈稳：[窃听器没用吗？]
钱跃说了大实话：[不是窃听器没用，是里面本来就没声音啊，姝颜进门后，我和小葵两人守着，听得仔仔细细，一丁点儿声音都没，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陈稳凝滞几秒，回复：[了解]
他们对于门后没有半分掌控，这个事实很不妙。
时间再往后走了几分钟，钱跃告诉他，里面依旧只有沉默。
陈稳开始下台阶，来到最底下一层，伸手去推那扇单元门。
纹丝不动。
铁单元门的门缝间如同粘了强力胶，怎么都推不动。
陈稳眼皮跳动了下，当即去检查门锁。
门锁没发现有任何问题，这情况倒像是灵异事件。
陈稳转而点开腕表，从系统商城里挑选起扳手和榔头。
系统俏皮介绍：“我们这里有普通的扳手和榔头，还有具有特殊加成的扳手和榔头，请问你需要哪种？前者的话免费，后者各需要100积分。”
陈稳想都没想：“前者。”
估计系统没见过被关在灵异空间里了，还抠门得这么行云流水的人，满不情愿地给陈稳确认了订单。
一秒钟过后，陈稳双手中出现了他所需要的工具。
他使用起它们，去破坏门锁。
事不遂人愿，直到陈稳将单元门的门锁破坏得不成样子，门依旧紧紧关死。
陈稳拿起手机，联络钱跃：[里面的人可能是帝王，他发现我了]
消息发出去，文字前现出红色感叹号。
陈稳瞥了眼手机状态栏，发现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没了。
他只能拿着扳手和榔头，爬楼回第二层，去敲其中一户的门。
敲了半天，里面毫无反应。
陈稳转过身，去敲对面那户的门，依旧敲上半天，按了半天门铃，没人来开门。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利用起现有的两种工具，开始哐哐砸起门锁。
家装的门锁比起单元门的门锁更好破坏，五分钟过去，陈稳轻而易举推开这户人家的大门，没进到客厅里，眉头先不易察觉地挑了挑。
这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对于经历过上个世界的他来说，算是很熟悉。
陈稳循着味道走过去，在主卧门前停下脚步。
卧室的门大开，房间里，厚重的灰色窗帘将光线遮得完全，饶是陈稳的夜视能力不错，想要看清卧室内的景象，也有些费劲。
卧室内摆放着一张大床，被子铺得平整，唯独正中间凸起来一块。
陈稳不用走近，就知道那床被子下大概躺着一具尸体，死了有段时间，也许身体各处开始呈现出暗紫红色的尸斑，才会散发出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腐臭味道。
陈稳将工具丢在地下，走到窗前，将窗帘一把拉开。
并没有想象中的璀璨日光照射进这间卧室里。
窗外，只有暗夜般的浓黑，却又连一颗点缀的星星都看不见。
陈稳迅速去查看其他房间的窗户，发现全是这样，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
陈稳退回到客厅里，客厅里的窗帘从始至终也是拉上的，而拉开窗帘后，外面一片纯黑。
他进来时，之所以没留意到这一点，是由于客厅开着灯。
像是一盏专门为他而开，只等他破门而入，发现里面诡异景象的灯。
陈稳不敢耽搁，拎起工具去了这一层的另一户，照样是破坏门锁，照样发现屋内有早已死去的人。
客厅里的柔软沙发上，一个女人身边依偎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脑袋埋在妈妈胸前，两个人和先前那户的主人一样，身上开始腐烂，但都面带着微笑。
她们面前的大电视机上，略显乏味的动画片还在播放，动画人物的配音傻里傻气，各种音效滑稽，和真实世界里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陈稳默然半晌，去卧室里找了一床薄毯过来，盖在这对母女身上。
他转身，再去揭开这套房子里所有的窗帘，望出去，依然是无边无际的黑。
之后陈稳上到二楼，再上到三楼，一一确认过。
他终于意识到，他闯进了一座屠宰场，这里全都是被屠宰过的人类。
外界的黑暗像是一整块幕布，将整栋大楼笼罩得密不透风，隔绝人气，隔绝信号。
他掉进了异次元的空间里。
所以下一个被屠宰的人，会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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