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种事，娄繁倒是还想继续到上林苑去看熊猫，可惜其他人没有这个胆子。
李收拾一番惊魂未定的情绪，强笑着安抚娄繁：“这次出行已经不够安全，不知公主的行程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上林苑是否有人埋伏也未知，还是暂时回章台宫得好。”
也是他们这会距离回宫更近，李才提议先回宫去。
“若不是只有伍长骑着马，实该让快马送公主先回去才是。”
但就算能让娄繁先回去，只有伍长一个人护送也不够安全。
李和苗二人对视一眼，觉得还是让娄繁坐慢慢的牛车和所有人一起回吧。这样虽然慢，但种种顾虑下这样更安全，遇到什么事还能有侍卫和侍女保护。
娄繁拗不过他们，只能继续坐牛车回宫。
“刚才可有人受伤？”娄繁在上车之前问。
李朝后面那辆车上看了一眼，“杏来回我说，枣被伤到了胳膊，伤势不轻。还有一个侍卫麦，当胸被划了一刀，恐怕……”凶多吉少。
见娄繁拢起眉毛，她安慰地说了一句：“几个丫头都在帮他们祈祷了，想必二人都能逢凶化吉。”
娄繁对她这个奇妙的逻辑有些理解不能。
但身边的侍女有几个算几个，都是重度迷信患者。
或者说整个宫里的风气都是这样，上至贵族夫人下至洒水奴婢，人们遇到任何大事小事都喜欢卜筮一番。
做了梦一定要记下，醒来不忘解梦问问吉凶。病了不找医生来治，而是找巫来跳大神，要么让方士炼点丹药。
后宫如此，前朝其实也不遑多让。
作为九卿之首的奉常掌管的正是国家宗庙祭祀，也就是合法跳大神，合理祭拜祖宗天地。
总之一个个迷信的一塌糊涂，连始皇本人都不例外。
不，或者说秦始皇本人就是最大的迷信头子。方士嘛，徐福嘛，老祖宗这点黑历史大家还有不知道的吗？
但其他人愿意迷信是他们的事，万一那是人家的心灵寄托呢？娄繁只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没上自己的车，而是前往最后面那辆牛车，枣和麦都被安置在了那里。
“公主——”李喊住娄繁，似乎有阻止的意思，但她把人叫住，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娄繁安抚地看她一眼，“别担心，我就是去看看。”
看看他们还能不能治。
虽然是系统给自己模拟出来的全系环境，这些人说不定跟被系统回收的那些驾车的人没什么不同，都是女娲捏出来的数据。
但他们既然活在这个世界，既然自己和他们相处这么久，娄繁愿意平等和所有人相交。
她走向最后那辆牛车，掀开车上的帷幕，就见两个浑身血气、面色苍白的人躺在车上。
牛车再怎么平稳也是车，走在路上娄繁都觉得颠簸，更何况受伤的人呢？
她先严肃地叮嘱御者一声：“车走得慢点。”
御者是一个和侍卫、隶臣完全不同的身份。
这种能露脸的角色，又掌握着车上所有人的生死，地位自然与众不同。
好比为天子驾车这件事很多时候会交给朝臣的子嗣——给天子驾车是一件有面子、很荣幸的事。
这次为娄繁驾车的不是别人，是蒙恬最小的儿子蒙鹄，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
以蒙恬的身份，他弟弟蒙毅是有资格为始皇陪侍马车的右者，蒙恬的儿子给陛下驾马都足够，给一个公主驾车才是大材小用。
所以这次知道自己要来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公主驾车，蒙鹄颇有些不情不愿。
谁知出门又遇上这样的篓子，公主还那么突然地下车杀敌……担心和后怕交杂在一起，让人心情复杂。
眼见娄繁这会居然不坐自己的车，要去最后面那辆载了伤员的车，蒙鹄更加不悦。
最有资格坐自己驾车的娄繁居然去坐别人的车，那他究竟是给娄繁顺带几个伤员驾车呢，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依旧驾第一辆车？
最终，还是职责占了上风，他不情不愿地撵走了原本驾最后一辆车的人，自己亲自给娄繁驾车。
见他跟了来，娄繁转而去叮嘱他：“慢点也不要紧，一定要稳。”
“是。”刚闯出篓子的蒙鹄老实应了，希望公主看在自己老实驾车的份上，别去跟他老子告状。
辛苦给公主驾一次车，结果半点好处都得不到，还得挨至少一顿毒打。
阿娘啊……一定要救他啊！蒙鹄欲哭无泪。
娄繁上了车，不顾其他侍女的阻拦，也不管枣麦俩人的惶恐，直接上车跪在他俩中间。
按照伤势轻重，她先给麦看伤口。
这人已经在昏厥休克的边缘，脸色发白，神色恍惚，经验丰富的侍卫们看了都知道，麦这会俨然已经在生死边缘了，估计就是一会的事。
这本来让他们有些沉重，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谁都没想到，麦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连他自己都认命了，谁都没想到，公主居然会主动去照顾伤员。
难道……众人忍不住心生希望，难道公主会有什么办法吗？
想到娄繁的来历，大家小心翼翼地在心里期盼。
都是一样的人，谁也不比谁的命贵，公主愿意为他们治伤已经是难得的恩德……
侍卫们认命了，娄繁却觉得说不定还有挽回的机会。
她先小心地顺着衣服经纬把麦胸前那边破布撕扯开，清理创口。
伤口卷起皮肉，看起来血肉模糊，令人心惊。娄繁也是第一次在没有马赛克的情况下看这种伤势，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处理伤口要紧，她仔细看着面前的伤。
好在伤口没到骨头里面，不知那刺客的刀干净不干净，脏东西进了伤口很容易感染。
……想也知道不会干净。
娄繁有条不紊地清理创口，要外头的人忙碌起来，为她准备的干净的水、泡盐粗制生理盐水。先把伤口尽可能洗干净尽量消毒，用侍女为自己准备的干净透气的衣服充作纱布，勉强将伤口包扎。
枣的伤口也是一样的暂时处理，只是她的伤口一直延伸到了手腕，有些棘手，之后恐怕没办法恢复到原本的灵活。
娄繁又临时女娲了一下云南白药的配方。
在未来，这种止血剂的配方已经公布出来了，因为他们有更加先进的处理手段，能提取有效成分，这些配方便成为可以在历史博物馆里展出的展品。
娄繁现在没有条件进行有效成分提取处理，只能直接采用现成的配方，配一个符合当下科技生产条件的止血药和抗炎剂。
“去提前准备人参、三七、麝香、葛根粉……按照这个比例配置……”
为防止找错药，或者以免自己所知的成分名字和这个年代的叫法不同，娄繁直接将卷轴递了出去，“就按上面的图形去找。”
她让女娲在卷轴上直接显示出草药的名字和高清图像，杜绝一切寻找错误的可能。
这可是用来救命的药物，找错一点都可能致命。
接过卷轴的苗有些手抖，垂下的眼眸里充满难以直言的感激。
如果有这种药物，如果这种药真的能够派上用场……
娄繁没有注意他的脸色，只是严肃嘱托他：“一定快马加鞭回宫，直接去问陛下要，有什么事有我担着。”
其实只有这卷轴，就足以让陛下同意了。更何况公主要的是那么要紧的药物。
苗垂头应是：“仆一定尽快。”
他走了，娄繁已经将自己能做的都尽力做了，接下来只能坐在牛车上，随时关注他们伤口的情况。
牛车并不是适合养伤的环境，外头尘土飞扬，也没办法通风或者见阳，要养伤只能尽快回宫。
·
回去的路上所有人表情都很难看，除了对自己性命的担忧，还有些战战兢兢，生怕接下来的路上还会遇到其他刺客。
不过娄繁为伤员治伤的举动夺走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本来就在祈祷祷告的侍女们念得更起劲了，仿佛这样就能对伤员的伤势有什么作用一样。
侍卫们则全程警惕四周，不敢有丝毫大意。
驾车的蒙鹄也是全神贯注，集中精力。
坐在车上的娄繁感受到这样有些战栗的氛围，不太理解。话说回来，她之前那英勇的表现难道不足以给他们安全感吗？就算再来三个刺客，娄繁也自信自己能够在其他人的配合下解决。
只要伤口不太重，总能活下去。
如果担心被秦始皇责罚，她当然会开口求情，保下所有人，为什么还这么害怕？
她想了半天，只能说秦始皇的威严还是太深沉，掌握这些奴婢侍卫的生杀大权。
事关生死大事，牵系在别人身上总是没那么让人放心。
娄繁对此无能为力。
这里是封建帝制的开始，往前，秦穆公死后还要大臣陪葬，周王朝有界限分明的顽固阶级等级，商王朝还在大规模混沌原始的人祭。
作为第一个皇帝，秦始皇想杀大臣都可以随意动手，更何况一些侍卫或者隶臣隶妾？
她只能尽力和自己身边有些呆呆的李保证：“别担心，有事我会顶在前面，陛下总不至于一定不顾我的意愿要杀人。”
李被唤回神志，意识到娄繁在说什么，她勉强一笑，没说自己不是在为这件事担心，“奴自然信公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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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娄繁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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