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内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火灾的痕迹被734以超越常理的手段抹去，但弥漫在空气中的焦糊味，以及更浓烈的、属于人性的焦糊味，却挥之不去。
苏晓晓瘫坐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眼泪混着烟灰在脸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她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陈轩那双带着震惊、失望和一丝后怕的眼睛。她完了，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纵火，这是犯罪！
“晓晓，你……”陈轩捂着流血的手臂，声音因震惊和吸入烟尘而有些沙哑，他无法理解，那个曾经在舞蹈房里像蝴蝶一样灵动的女孩，怎么会变成这样？
734没有理会陈轩的伤势，也没有去看崩溃的苏晓晓。他的目光落在月身上，确认她除了受到惊吓和裙角被扯破外，并无大碍。然后，他那冰冷的视线重新锁定苏晓晓，如同法官审视着罪证确凿的囚犯。
“概念‘嫉妒’，宿主苏晓晓，已确认实施实质性危害行为，因果链扰动达到阈值。”他平淡地陈述着，像是在宣读一份报告。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无形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气息开始弥漫，那是“终结”权柄在悄然凝聚的前兆。规则允许他，在此刻，清除这个危险的“结合体”。
月的呼吸一滞。她看到了734眼中那熟悉的、毫无感情的冰冷，与水房外那次截然不同。这一次，他是真的会动手！
“等等！”月几乎是扑到了734身前，用自己纤细的身体挡在了他和苏晓晓之间，绀青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急切的恳求，“不要！再给她一次机会！求你了！”
734的动作微微一顿，黑色的眼眸凝视着月：“理由。她试图伤害你，触及底线。”
“我知道！可是……可是她不是完全的她！”月急切地解释，试图让他理解，“是那个‘概念’，是它在操控她、放大她的痛苦！你看她现在，她后悔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月指向地上崩溃哭泣的苏晓晓。
苏晓晓确实在哭，恐惧和悔恨淹没了她。那幽暗的“嫉妒”能量虽然仍在，却因宿主的剧烈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紊乱。
陈轩虽然听不懂“概念”、“宿主”这些词汇，但他能感受到734身上散发出的、非人的危险气息，那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杀意。他强忍手臂的疼痛，也上前一步，站在了月的身侧，态度坚定：“不管晓晓做了什么，这应该由学校、由法律来处理！你不能……你不能动用私刑！” 他虽然害怕，但少年的正义感让他无法退缩。
734的目光在陈轩流血的手臂和坚定的表情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月写满恳求的脸上。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规则的逻辑清晰而冷酷，但月的坚持和陈轩的介入，带来了计划外的变量。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老师和几个学生终于赶到了后台。
“怎么回事？哪里着火了？”老师紧张地问道，随即看到了陈轩流血的手臂和瘫坐在地的苏晓晓，以及气氛明显不对的月和一个陌生的、气场冰冷的俊美男子（734）。
“老师！陈轩受伤了！苏晓晓她……她不小心弄着了火的道具，被吓到了！”月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她快速看了一眼734，眼神里带着哀求，然后主动扶起几乎软倒的苏晓晓，用身体挡住了她可能暴露在734视线下的角度。
月的急中生智，暂时将事件定性为一场“意外事故”。老师虽然疑惑，但看到陈轩流血，首要任务是处理伤者。
“快！送陈轩去医务室！晓晓，月，你们也一起来！”老师指挥着。
人群骚动起来，注意力被转移。734站在原地，看着月在混乱中，努力搀扶着那个刚刚还想伤害她的女孩，跟着人群离开。她甚至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感谢他没有立刻动手，有坚持自己选择的倔强，也有一丝对他接下来反应的担忧。
陈轩在被扶走前，也深深看了734一眼，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和不解。
更衣室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734一人。空气中那丝焦糊味终于彻底散去。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刚才，他确实准备执行规则的制裁。是月的阻挡，是那个渺小人类少年的介入，还是……他自己内心深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月那份固执的“不忍”的妥协？
他放下手。清除程序，暂时中止。
但问题并未解决。“嫉妒”概念依旧在苏晓晓体内，经历了这次爆发，它可能会暂时潜伏，也可能会变得更加危险。
月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路。而734发现，自己似乎默许了她踏上这条路。他站在原地，如同亘古存在的礁石，而名为“情感”的潮水，正开始缓慢地、却不容抗拒地拍打着他冰冷的基石。
（第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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