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背景玄叱谷境主夫人的王氏,并未出殡,据传境主不舍爱妻长眠,采千年寒冰将尸身冰藏于室,因心中哀痛难抑,宣布闭关百年。
王氏之死,在苏俏所阅的原文中不过是寥寥几笔。
大部分出场也只是从锦鲤小师妹怀念师门时,萧恒安慰中提及。
苏俏只模糊有个印象,知道这位夫人膝下独有一女,早早夭折,之后在水边捡到了顺水飘来的锦鲤小师妹,对锦鲤小师妹多有照拂,与锦鲤小师妹感情颇深。锦鲤小师妹本该出师门历练,因着境主夫人之死,道心有损,百年后方才出境,与萧恒于一处上古秘境相遇。
原来那位境主夫人就是此时去世的,苏俏抬笔,用握铅笔的姿势,拿着毛笔,一笔笔记下时间,回忆着在宣纸上梳理时间线。
再不写下心中记着的这些《傲世霸天下》原文,苏俏怕自己有一天会忘。
这抬笔一写,就下了一个下午,窗外的光线从明亮到昏黄,渐渐便成一片漆黑,戳戳油灯的灯芯挑亮,苏俏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看着窗外飘飞的纸钱,苏俏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了大半,只留一丝透风。
“哐哐”两声响,是客栈落锁的声音。
霜降将至,玄叱谷人满为患,虽有玄叱谷门人维持秩序,但无法打架斗殴,也少不得多了偷鸡摸狗之事,各家商铺客栈晚间都要落锁。
苏俏如今住的,自然不是那已经被大火烧了大半的王氏客栈。
但也与王氏有关。
当日出事后,王氏客栈的管事便主动掏出银两,赔付入住的客人,并提议为众人再寻住处,可不料第二天便出了境主夫人亡故的大事。
王氏各处商铺举白哭丧,大部分原来的住户觉着晦气,即便客栈主动赔付了住房的银两,原本的客人也走了大半,再寻其它地方住。苏俏没拿银子,起火当日因着王氏客栈里的小二清点人数后还记上楼叫醒她的举动,令她对王氏一族颇有好感。
她拜托当初寻她的小二,帮她另外安排了一个住处。
之后跟着小二,住进了王氏周边一处小客栈里,虽不及当初的住处宽敞,但位置幽静,南北朝向通风透气,这可比当初人多没得选房的时候舒服许多。
小二知她吃的多,早早备好了饭。
等苏俏放下笔,出门张望,小二应一声,很快就将饭菜端了过来。
苏俏期待的搓搓手。
等菜上齐,她看向今晚的菜式:醋溜白菜,卤猪蹄,红烧肉,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米饭。
享受啊!
美滋滋的坐下开动,没吃一会儿,忽然听见楼下的吵闹声,苏俏手上的动作缓了欢,夹了两筷子肉叠在饭上,抓住一旁的帷帽盖头上,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开门走出去,从楼层栏杆处探头往楼下看。
“我姐姐不在,我就是主事的人!少废话,钱拿来!”柜台出一个衣裳华丽的中年男子正推搡着那客栈管事。
“二爷,可不能这样……这,这实在是……”管事一脸哀求。
“怎么,我姐姐不在了,你们就想欺负我,要不是那几个老的拦着,我便是这王氏的当家人!姐夫即便闭关了,但只要我哭上几声,玄叱谷一定会来人,到时候,没你们的好果子吃!”
嘴里的饭嚼着喷香,苏俏默默看了一会儿,看这堂堂男儿,将哭嚎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等管事叹着气取出银钱给那中年男子后,转身回屋关上门继续用餐。
吃饱喝足后,她继续写没有写完的时间线,并不时补充自己忘记的点。
刚刚那男人,苏俏认识。
此人是那位亡故的境主夫人王媛唯一的弟弟,叫王易杰。王易杰好赌,因着这家客栈是距离赌坊最近的一家王氏客栈,他便时不时要过来讨钱。
王氏客栈因夜间莫名而来难以扑灭的雷火引来许多流言,紧接着境主夫人、王氏当家人王媛又莫名其妙去世,流言加剧。那境主夫人膝下独有一女,却早早亡故,如今的王氏一族嫡系,只剩下王夫人那一事无成,出了名的纨绔亲弟。
这王易杰,这么个讨钱要债的性子,谁家看不出王氏如今的境遇。
境主闭关,北境其它商家无不蠢蠢欲动,北商王氏一族风光多年屹立多年不倒,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显出了颓势。
镜主虽深爱夫人,但这么多年,身边也收了一两个其它家族送去的侍妾,纵然当初不受宠,但日后如何,却不一定。
不过短短时日,北商王氏一族,便不复当日荣光。
夜里温差越来越大。
苏俏抱着枕头,拉过被子盖住头顶,闭目将写好的纸张一起带入了混天珠的内部空间。
混天珠所幻化的透明手轻轻搭在苏俏肩上,左右漂浮飞来飞去给苏俏捏肩。
苏俏看向自己记录下来的众多纸张,这些原文内容,苏俏为了以防万一,都写的很隐晦。
比如写九妾,她就只在纸上写个阿拉伯数字的“9”,能记得的妻妾后宫宝物名字,也是拼音字母数字汉字混着写,顺便打乱了顺序,乍一看去,乱七八糟,除了她没人能看懂。
苏俏要进玄叱谷,自然有一张重点记录有关玄叱谷锦鲤小师妹的种种事宜。
她将这张纸找出来,摊开边看边思索。
按照原文时间线,此时秦家堡大小姐应该跟着萧恒回了南国,做了萧恒的妾室,待萧恒战争胜利后,便会迎娶第一任妻子南国公主,之后因戒指中的那位上古大能师傅引导,发现自己不适合剑道,转而修棍,离开南国公主外出寻找有名的铸剑师,为其废剑为棍,重塑器灵。
在寻找铸剑师这一路,与各式美女相遇,前期力量薄弱,除了秦家堡大小姐外,第二个纳的妾室,便是百年后,一同下本相遇的锦鲤小师妹。
至于从苏俏角度,最先遇到的昭姮,反而是萧恒较后遇到的第九个妾室。
苏俏这几日打听了一些有关玄叱谷的事情,她模糊记得萧恒总是亲昵的喊锦鲤小师妹鲤儿,但锦鲤小师妹的大名,苏俏反而记不清楚。她当初选王氏的客栈,也是想探听消息,可惜查探了许久,惊讶的发现,这玄叱谷中,竟没有一个叫鲤儿的师妹。
至于玄叱谷大师兄的青梅竹马,那可太多了。
门派里的女弟子,几乎都跟同门派的师兄师弟们一起长大,特殊的青梅竹马真没有,此时,也没有一个正谈婚论嫁的师妹。
至于玄叱谷中的门派弟子修的是什么道,玄叱谷附近镇子的普通人可不能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
探查陷入瓶颈。
只能静待霜降来临。
混天珠内部的灵气比外界充裕太多,这令苏俏在这内部空间,对眉间气息流转的规律也有了不少发现,她曾试探着像原文所看的萧恒那样,引导眉间的气息像浑身涌去,误打误撞,倒也成功了。
只是下腹部,有一处地方,气息凝滞,总是难通,稍微用力,浑身便发疼,苏俏不敢多尝试。
苏俏在混天珠内部弄了个漏斗计算时辰,每个时辰都尝试了一番,却发现自己无论哪个时辰修炼,都没有什么额外的感觉。
那萧恒非鸡鸣入道,乃是亥时自行入道,便天然在亥时修炼速度飞涨。
这秦家堡大小姐,鸡鸣时分,气息流转最明显,可真吸收起灵气,却没有一个时辰有明显不同。
《傲世霸天下》中,萧恒修炼后,便能感觉浑身灵气充盈。
可苏俏完全没有感觉,她吸收起来灵气,确实能感觉混天珠内部灵气很浓郁,可尝试流转吸收后,便跟不想听的话似的,左耳进右耳出。
浑身上下既无轻盈之感,也未有洗筋伐髓,脱胎换骨之感。
今夜的尝试也与往日并无不同,苏俏摇摇头,将写好的纸用垒起来的石头压住藏在混天珠内部,出空间,拉开被褥。
夜已深。
转眼十月末,叠翠流金。
秋季最后一个节气,霜降到来。
镇上许多家中有田地的帮工,都已回村子里播麦,街市上出现了叫卖烤红薯的小贩,偶有店铺在弹棉花的,棉絮飞来,黏在苏俏帷帽上,被她轻轻拿下,放手里揉搓。
市面上,那从河里捕捞好的鱼格外肥美,白菜萝卜也好生水灵。
苏俏是末日旮旯里来的人,见了这些新鲜水灵的蔬菜就挪不动步,想当初,她吃把小菜,那都是忍着肉痛买的,既干巴又萎黄,何曾吃过这样新鲜的。
每每路过菜贩,苏俏总忍不住蹲下来买一个,若不是被告知,这白菜萝卜是挑粪灌溉出来的,她或许就直接上嘴了。
这一日,苏俏胳膊跨着菜篮,装着买好的新鲜瓜果回客栈,集市上猛然炸开一束盘旋向上的红光,这光飞至上空,砰的炸响,像花瓣似的落下,接连又蹿起一束束。
周围的小娃拍着手欢呼,“烟花,是玄叱谷的烟花!”
“要开谷了!”
早已等待的异乡人纷纷抬头,那湖草里,有从船舱探出头的,高高低低的树下,满是仰头期盼的旅人。
客栈的窗户被一个个推开。
枯黄的叶片打着旋从枝头落下。
苏俏菜篓里的鱼,一甩尾巴猛地蹦出了篓外,“啪叽”摔在地面挣扎。
“神仙可学无,百岁名大约,天地何苍茫,人间半哀乐。”遥望天边,有老者痴痴望着玄叱谷的方向叹息,他年轻时也是曾来拜师过的人,“别去而今又一年……”
“老了,老了……”
“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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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神仙可学无……”出自张彪《神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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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小白花霜降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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