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策的话语对司渊而言就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般，司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他锐利的目光似乎想要将顾青策千刀万剐。
司渊能接受祭品的不虔诚，能接受来自各方愚昧之人的辱骂诋毁，能接受为了伟大的主在自己的身体上留下各种伤痕。
但他无法接受，作为渊教最虔诚的大祭司，被诅咒无法得到主的眷顾。
“闭嘴，祭品。”司渊厉声道：“主会眷顾于他最虔诚的信徒，而这其中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选。”
“你确定？”
顾青策反问着。
他身后的暗影感受到了其不悦，于是便将柔软的触须变得如针般坚硬，根根将尖锐的一端指向司渊。
“你的主，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
顾青策抬手，将掌心朝上。
下一刻，暗影便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根触须放到了顾青策的手中。它还将自己的触须边缘长出了许多细小的绒毛，模拟毛茸茸的样子。
在小触须即将碰到顾青策手掌之际，顾青策坏心眼地将手往下挪了挪。
他拒绝毛绒版触须的触碰。
触须僵持在原地，它身上的小绒毛像枯萎的花朵一般蔫儿了向下垂落。
它想和顾青策贴贴。
但顾青策不愿意。
它被嫌弃了。
顾青策像是逗宠物一样逗弄着小触须。
无论他做出多么过分的行为，小触须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看。你的主，似乎更青睐我。”
“这不可能！”
司渊的世界观猛然崩塌。
他怎么也想不到，由他这个渊教大祭司召唤出来的主的化身，竟然当场倒戈投向了祭品的怀抱。
他的主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反而对丝毫不虔诚的祭品青睐有加，甚至不惜将自己变成祭品喜欢的模样，讨好对方。
为什么？
“一定是你……是你用花言巧语蛊惑了主。”
“没错，你擅长用言语挑拨关系。主是如此的天真单纯善良，被你用三言两语迷惑了。”
司渊的银色瞳仁震动了片刻后，便再次变为了如冰似的冷锐。
他很快说服了自己。
主是无辜的，而此刻这一切的意料之外，都是由眼前的人造成的。
对方看似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羔羊，实际却是善于迷惑他人的恶魔。
必须……必须杀了他！
只要杀了他，被蒙蔽心智的主就会恢复正常了。
司渊随即从后腰拿出了两支银色的双枪，双手举起枪对准了顾青策。
“请你，去死。”
他双手食指同时扣下了扳机。
两枚冒着火花的子弹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射出，在空中留下了两道轨迹。
顾青策依旧十分从容。
无论是司渊拿出了双枪，又或者是司渊向他射击，顾青策不仅神色不改，反而坦然地站在原地，就好像完全不怕受伤一般。
顾青策不是不怕受伤，而是对上司渊，他根本不会受伤。
幸运异能在E级的时候能够将致命伤变为普通伤，而达到EX等级后……可能对方连他的发丝都无法割断。
面对顾青策时，大部分人都会变成人体描边大师。
只不过这次没等子弹接近顾青策，他身后的暗影却先一步膨胀了起来。
暗影变高变大，却也变得细长。
它在顾青策的身后凝聚出了一个人影。
他比顾青策高，也比顾青策体型大一些，隐约可以看到，人影的头顶长着两个犄角。
新凝聚出的人影低了低头，看了顾青策一眼，随后他脚边的黑色雾气翻腾，看上去就像是因为欢愉而激动。
下一刻，人影便化作了一股黑色的风飞向了司渊。
一股沉黑色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空间，‘倏’得几下，剩余的十几根蜡烛因此熄灭了。
室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人影抚过了顾青策，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发梢。
他跃过了子弹，金属的利器在第一时间被融成了灰烬。
最终，他停留在了司渊面前。
他脚下黑色的暗影翻腾着，膨胀着，不满着。
他没有任何犹豫，让暗影吞噬了司渊。
他赐予了司渊死亡。
被暗影笼罩的那一刻，司渊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他触碰到了主！
哪怕下一刻，司渊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失，但他却没有任何反抗，反而细细品味着这疼痛又美妙的时光。
司渊的身体很痛，意识在模糊，然而他的情绪却十分饱满活跃。
作为虔诚的教徒，没有什么比将自己献给主，比被主亲自触碰更能令其雀跃的了。
身体消散之前，司渊似乎听见了主在说话。
对方的声音仿佛从深渊迷雾中传来一般，空旷而又威严。
……你的信仰，我否决……
司渊疑惑：否决我，为什么？
只不过他暂时得不到答案了。
他的身体在被黑影接触的第一时间，就化作了粉尘，什么都没留下。
他的主，赋予了他死亡。
做完这一切，人形黑影转身再看了顾青策一眼，随后，也逐渐消散。
顾青策歪了歪头，他感到困惑。
刚刚……刚刚那团黑影，最后变得有些不一样。
那混乱又浓重的气息出现的瞬间，顾青策还以为更厉害的邪神降临了，他都做好准备和邪神硬碰硬。
但谁知……邪神不仅没有攻击他，反而将威胁他生命的子弹以及大祭司全都处理了。
对方行动之迅速，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为什么呢？
邪神……不是应该邪恶无序的才对吗？
怎么感觉这个渊教所信仰的主，有点……不大聪明，还有点随性？
总不会是因为，他让大祭司不幸且不被邪神认可，于是……变成了他本人被邪神认可了吧……
他显而易见地和大祭司对立。
因此，邪神认可他，变相等于不认可大祭司。
总不会……是这样的吧？
顾青策只是随便一想，他并不觉得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不过无论如何，阻止邪神降临的目的达到了，虽然这个过程……有些离奇。
没有了烛光的空旷空间内，此刻的活人只剩下顾青策和方绚两人，两位……被邪、教徒掠来的祭品。
而邪、教徒们，无论是大祭司还是□□，全都死了，死在了他们的主的面前。
一场曾在记忆中抹杀了百万生命的邪神降临事件，现在看来，似乎，可能，也许已经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毕竟邪神本身已经不见，而教徒也都已经死了。
这样的结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笑。
“方绚，我们……”
顾青策开口，准备招呼方绚一起离开。
然而突然间，他的身体发出了剧烈的疼痛感，像是拿无数根针刺进肉里，扎进骨头中，再倒腾两下。
顾青策瞬间大汗淋漓，‘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他熟悉这种感觉。
每当他过度使用异能，而羸弱的身体却无法支撑那么大的输出时，就会变成这种状态。
他倒是忘了。
虽然他的异能等级是满级，但他的身体却是没有经历过任何强化的虚弱的身体。
也就是说，重生回来的并他不能一下次使用太多次异能。
狗无限！用这种方法变相制约他的异能。
他就知道，狗无限怎么可能那么慷慨没有收走他满级的异能。
“顾青策！你怎么了？”
方绚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能够依稀看清有个人影倒在了地上。
没有多想，他就跑了过去，满脸担忧。
“有点头晕……”
顾青策声音十分虚弱，因为过于疼痛，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邪神杀了大祭司……”
“我们没事了……”
“……帮我保密……”
说着，顾青策就陷入了昏迷。
方绚手颤抖着放在顾青策的鼻子边上，发现顾青策还有气便松了口气。
还活着。
方绚解除了变身异能，双手抱着顾青策并将他放在自己的胸前，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方绚因为担心直视邪神变成血雾，他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直接看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听到了大祭司和顾青策的对话。
总之，顾青策用了什么办法让邪神跳到了他们这边，顺利灭了大祭司。
这也太酷了吧！
在他自己只能畏畏缩缩趴在地上的时候，顾青策力挽狂澜。
顾青策救了他的命，也救了临市无数人的性命。
方绚对顾青策十分崇敬，至于顾青策说的保密，方绚没有任何一点犹豫。
顾青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方绚将顾青策背起。
他现在很饿，脚步虚浮，但还是一步一步背着顾青策离开献祭现场。
刚走出几步，只听‘轰’的爆炸声，方绚面前的墙被炸飞。
伴随着硝烟消散以及砖瓦的倒塌，一个个穿着制服佩戴着特殊武器的人涌入现场。
一位气场沉稳，眉眼锐利的人站在最前方。
他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座高山那般，气场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环顾四周确认了现场情况，在发现顾青策时神情一凝。
他抬了抬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瞬间，所有拿着武器的人都在第一时间齐刷刷地收起了武器。
“特殊行动部门‘青’组，进行武装介入。”
*
临市混杂的黑市地底，摆放着各种人体器官的实验室中，一团被放在实验台上的肉球突然向外鼓动着。
肉球长出了四肢，长出了脑袋，长出了五官。
最后，一席银色的长发犹如蚕宝宝吐丝一般长出。发丝像是被子一般，遮掩了刚刚从肉球中诞生而出的身体。
他伸手，用不怎么灵活的生锈一般的手指拨弄了自己的头发，露出了一张冷月一般的脸庞。
他和刚刚死去的渊教大祭司司渊长得一模一样。
他就是司渊，他没死！
异能——灵魂分割，让他能够分割自己的灵魂，死亡后他可以凭借任何一块灵魂碎片重生。
“哈哈哈哈！”
司渊突然发出了巨大的笑声，笑到整个人都开始抽搐。
“顾青策……哈哈哈哈……很好，很好，非常好。”
司渊对于顾青策并没有恨。
哪怕顾青策可能迷惑了主，哪怕他因为顾青策死了一次，他不会恨顾青策。
一切都是主的意志。
“一定是我还不够虔诚，没能得到主的青睐和认可。”
“我会继续努力，我会证明我才是主最虔诚的信徒。”
他用手摸着自己的身躯，摸着自己刚刚被黑影触碰过的皮肤，露出了迷恋的表情。
“下一个献祭仪式，该选在哪里好呢？”
小提示：攻已经出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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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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