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璋还没说话，苏珩两步走到肥男身前。
他占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睨着肥男，什么话都没说，就已然气场逼人，叫人心生恐惧。
“我……她是还没碰我，那不是因为你们来得及时嘛？”肥男气焰矮了下去，“我是说，你们再不来，她就要打我了！”
说完，他不自觉瞟了苏珩一眼。
苏珩眼皮微微耷拉，凌厉的眸光汇聚，如同在观察猎物的野兽，仿佛随时要把他撕成几块。
行走江湖多年，肥男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人。他咽了口口水，摆手：“算，算了，我就不跟你们多计较了。”
他回身，恐吓王芹：“今儿算你走运，老子放你一马。”
他再转身，往前一步，脚下却是不知被什么一绊，直直往前一栽。
本来被肥男操控后挪了位置的红盆莫名出现在他正前方，哗啦一声，肥男一头扎进盆里，凉水浸身，成了落水狗。
肥男挣扎着要爬起来，他还没站起，脚下一滑，又是脸先入盆。
不知是谁先没憋住笑了一声，接着有隐约笑声接连出现。
肥男终于站直身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要咒骂，扭眼对上苏珩的视线，便生吞了所有话语。
深知斗不过，肥男想跑，刚抬腿，苏珩挡住他的去路，冷冷道：“赔钱。”
肥男愕然：“我……我赔什么钱？”
苏珩下巴轻点，肥男顺着示意看去，圆盆里的盘碟悉数碎裂，“这！”肥男要辩解，苏珩抬起手，两手交叠活动。他五指修长，手腕精瘦，每一寸青筋都充满蓬勃的力量感。
一拳下去，估计能把肥男从街头打飞到街尾。
咕噜。
肥男喉结滚动，大气不敢喘：“我……”他哆哆嗦嗦地回头看老板，“多……多少钱？”
老板此刻也害怕极了，思维动作都慢了一拍，好在王芹灵活，快速算了算碎掉的盘子，让肥男转了100给老板。
付了钱，肥男颤抖着问苏珩：“我……我可以走了吗？”
苏珩凝视他：“下次……”
还没说完，肥男第一时间接话：“没有下次了！下次我绕着这条街走！”
苏珩让开身位，肥男撒丫子狂奔，跑出此生最快速度。
看完戏的黄璋走过来，指了指门口，对老板道：“你这确实该收收，这是别人走的道，不是你家。”
老板忙不迭点头，即刻交代大家把东西收进去，所有服务员动起身来，王芹同钱姝道：“我先收东西，你等我一下。”
见状，老板同王芹道：“你别收了，你就好好招待这几位吧。”
黄璋晃晃悠悠地摆手，“不急，你们先干自己的事，我们正好要吃晚饭。”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也该晚市了吧？”
老板点头如捣蒜：“开始了开始了！”
催促老板和服务员动起来，黄璋转身又遣散了门口的吃瓜群众，“都回去吃饭吧！别看了！”
众人散去，黄璋扭了扭脖子，大爷似的摇着摆着进了店内。
苏珩和钱姝跟在后面。
钱姝小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事情结束了？”
“嗯。刚结束不久，正准备回家，恰好发现你在附近。”
“啊？怎么发现的？”
“警报响了。”
瞥了眼手环，钱姝噗嗤笑开。
也是，吵架的时候心跳也超速了。
见钱姝还能笑得出来，苏珩安下心来，低声责怪了句：“爱管闲事。”
钱姝皱眉，诘问：“你之前不还感激我爱管闲事吗？”
被反击了，苏珩也不恼，笑得无奈。他浅声纠正：“见义勇为。”
钱姝耸了耸鼻子，“这句不错。”
苏珩垂目，“手环很适合你，以后每天都戴吧。”
什么？是在嘲讽她总是多管闲事吗？
钱姝脑袋瓜飞速运转，反驳：“那你岂不是天天都知道我的定位了吗？”
苏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问懵了，缓了半秒，沉眸反问：“难道你要去见什么人吗？”
“啊？”这一下，轮到钱姝懵圈。
在钱姝看来，苏珩的言下之意应该是“你认识的人我都认识，你要见谁又何必避着我”。
可从苏珩的语气来听，更像是“我知道你要去见谁，你别想见”。
钱姝挠头。
气氛急转直下。
二人无言地来到黄璋对面坐下。
此时，钱姝才发觉黄璋在笑眯眯地打量他们，遂问：“你为什么笑得那么猥琐？”
黄璋两手一摊，“随便笑笑。”
苏珩想到什么，问：“订单还有没送的吗？”
“都送完了。”
“嗯。”
说话间，饭店老板、王芹走了过来。
老板热情，感激他们仨替店里解围，要给大家免单，被黄璋拒绝。
黄璋对请不请客不感兴趣，只叮嘱：“这大冷天的，等温度降到零下，你在门口洗碗，很容易结冰，这要是有人摔一跤，你这一年都白干了。”
老板连连称是。
王芹看着钱姝，讪讪笑笑，弱弱地说：“我……我请你们吃饭吧。事情都是因我而起……”
答话前，钱姝先站起来以示礼貌，她道：“无论今天是谁被欺负，我都会站出来的。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没关系的。”
身后轻轻飘来一句：“她爱好管闲事。”
钱姝回身瞪了苏珩一眼。
苏珩说话的口吻与黄璋越来越像，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于是她也瞪了黄璋一眼。
黄璋：？？？
最后，老板还是给仨人打了九折，在合理范围内，黄璋欣然接受。
回去的路上，钱姝和苏珩都没什么话。
在与肥男争吵时路人的话语不断在钱姝耳畔回响：“儿子小的时候出车祸截肢了，老公丢下他们跑了，大姐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
这些苦难，在王芹身上看不出一点痕迹，她说话时是那样明媚，待人是那样友善。
心口滞郁，钱姝难受得厉害，也想不明白。
人到底要多努力，才能不被生活打倒？
晚上睡不着，钱姝打开异了么app，想把灵液的钱退给王芹，可她又担心贸然的行为会伤了王芹的自尊。
措辞删删改改。
在斟酌出第10稿时，对话框里突然出现一段文字。
是王芹发来的。
【您好，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灵液摔碎了，我想再次下单，可我打开链接显示已经下架，我想问一下，是不卖飞翔了吗？】
钱姝删掉对话框里原有的文字，回复：【您不用拍啦，我再给您送一份吧。】
王芹不好意思，与钱姝拉扯一番，最终还是接受了钱姝的好意。
第二天，钱姝与苏珩如约抵达王芹家。
还没敲门，就听到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一件件东西砸在地上，稀里哗啦的。
“你不就嫌我是累赘吗？”
“什么飞翔？我看你就是为了羞辱我！”
“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我死了一了百了！”
……
一声声咒骂如一锤锤擂鼓，敲击着钱姝的心脏。
她又想起那个疑问，人到底要多努力，才能不被生活打倒呢？
老天爷到底要王芹多努力？
一瞬间，钱姝的眼眶湿润了。
“进去吧。”苏珩温柔的嗓音在身侧出现，他温热的掌心落在她的肩头，淡淡的，“看来，有人要接受你的教育了。”
一句话，让钱姝憋回了将落的泪。
她刚想给苏珩一记眼刀，苏珩已经上前推开房门，不容置喙：“不好意思，我们自己进来了。”
钱姝跟上，进门便见手足无措的王芹，面上挂着清晰可见的泪痕。不过一夜未见，她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屋内昏暗，苏珩拂手，以灵力为光，照亮房间。
原本藏匿在晦暗里的坏脾气与丑恶嘴脸陡然僵住，滕安坐在轮椅上，惊愕羞愧地望着来人。
王芹用手背蹭了蹭脸颊，努力挤出笑容，“不好意思，我们……我们就是在……聊天。”
她极力掩饰着悲伤，可那哽咽的语调还是出卖了她。她背过身去，快速用衣袖擦着脸。
对外人的恐惧和对母亲恶言的心虚令滕安只想逃离，他滑动椅轮，想要调转方向。
苏珩手指轻抬，灵光为线，拉住轮椅。接着，他看向钱姝，“该你了。”
闻此，王芹急急守到儿子身前，“你们……他……他没做什么，他就是心情不好……”
王芹的辩解过于苍白无力，落在钱姝耳里，徒剩嗡嗡隆隆的虚声。
钱姝知晓苏珩是要让她同滕安讲道理，好好教育这个逆子，可看着王芹着急维护的模样，她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呼吸变得艰难。
比起教训滕安，她更在意的是王芹。
在成为母亲之前，王芹先是自己啊。
有没有，哪怕一个人，真正关心她的喜怒哀乐呢？
“阿舒？”
在苏珩的唤声中回神，钱姝清了清嗓，与滕安对视，她开口，没有疾风骤雨的训斥，只有平静到空洞的提问：“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妈妈为你准备了灵液作为礼物，你呢？为她准备了什么？”
钱姝的嗓音在发抖，指尖也在微微颤动，她需要竭尽全力才能不让想哭的冲动冲破理智。
苏珩觉出不对劲来，眉头锁起，目光中多了几分忧虑。
滕安无言，大家的目光压迫着他，他低下脸，双手捏紧，身躯抖动。
半晌，他忽地发狂一般吼道：“她生了我就要养我！”
【小剧场】
苏珩：老婆训人的时候好帅。
黄璋：有个病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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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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