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易衍睡得很沉,在梦中,他又重新回到了飞机上。
飞机在晃动,在震荡,人们惊恐的叫声,杂乱的哭声都汇聚在一起,易衍手指颤抖着写下一行行字,字体有些变形扭曲,最后的“再见”两个字,更是扭曲得厉害。
好像慢慢的,那两个字变成了——鬼王。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越来越大了,带着浓浓的不甘与怨恨,不甘就此死去,怨恨死去的人是自己,哭得易衍心烦。
易衍猛地睁开眼,同梦里一样,喊道:“别哭了!”
哭声顿住了。
易衍也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破旧的墙壁,木头的房顶,明月的光顺着窗户散入屋中,一切像是蒙上了一层透明微微发亮的纱。
他穿越了,他早就不在飞机上了,因为他在飞机上,是死了。
易衍脑子回归现实,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家里只有他和蔺淮楚两个人,刚才哭得声嘶力竭的人是谁?
思考间,门口传来敲门声,随后蔺淮楚带着清冷特质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阿衍,你被吵醒了吗?”
不会吧?是蔺淮楚半夜在哭?
易衍心脏一缩,被这个猜想搞得人瞬间彻底清醒了,等他清醒过来,便开始暗骂自己糊涂。
蔺淮楚是半夜偷偷哭的人吗?他这破脑子在想些什么东西!
虽然易衍很想看看美人落泪是何等美丽,但是人不能,至少不可以为了看美人落泪,故意让美人哭。
“嗯,醒了,是谁在哭啊?”
易衍从土炕上下来,穿好衣服,外头披了件外套,接着月色打开了门。
他住在东厢房,蔺淮楚住在主屋,主屋其实有两间卧室,但是其中一间屋顶有个洞没补上,易衍便暂时住在厢房了。
开门后,易衍先是看见了穿戴整齐的蔺淮楚,以及月光下,整洁干净的小院。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小院中间飘着的玩意。
没有腿,浮在空中,有个人形,但是脖子上没有头!
断面是一团黑气,看不清里头的血肉。
“鬼——唔!”易衍下意识惊呼,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将自家嘴给捂上了,大半夜嗷一嗓子,太扰民了。
而且,这个“鬼”还是个熟人。
听见门开,鬼转过身来,那个熟悉的人头正对着易衍,叫易衍认出了这鬼的身份。
正是昨日才与他们分开的谢平谢道长。
谢平此刻头身分离,尸体捧着脑袋,脑袋上的那张脸哭得肝肠寸断,一张嘴就是呜呜呜的哭声。
瞧着特别可怜。
“他他他,他怎么成这样了?”
易衍将快要跳出去的心脏按回去后,颤抖着声音开口,冷不丁让他看见无头会飘的鬼,刺激是真的有点儿大。
蔺淮楚摇摇头,“入夜后,我与往常一般入定,忽察觉院中符纸被鬼气引动,这才出门查看,没想到一推开门,他就在院子里哭,还惊扰到了你。”
蔺淮楚担心易衍第二天精神不济,又劝道:“不如你回去接着睡,有我在,一个游魂,不至于作乱。”
易衍认真思考了一下,他虽然现在不困,但看时间,估计才两点多,这会儿起来做事,明天肯定要困死。
“那要等明天早上起来,咱们再问问他是为什么死的吗?”
“新成的游魂,即便心里藏有巨大怨气,也没办法在白日显形,估计要等到明日晚上。前提是,他不会乱跑。”
蔺淮楚摇摇头,白天问不了。
易衍刚想问问,为什么谢平会乱跑,他脑海中那本安安静静的书,就翻开了一页。
【游魂:人初死成鬼后,必经浑浑噩噩的阶段,此阶段内,游魂毫无意识,于世间到处飘荡,一般人死七日后会回想起生前记忆,此刻方会清醒。
注:游魂不可见日光,不可见生魂,不可沾血光,否则必魂飞魄散。】
见生魂,沾血光什么意思?而且游魂阶段这么脆弱吗?
可小说里,没提过蔺淮楚死后有当过什么游魂啊,他直接就变成厉鬼了,没多久就积攒了足够的怨气,能将一个村子给屠干净。
或许这就是普通鬼和鬼王之间的区别。
易衍看了书的介绍后,对游魂产生的疑问更多了,但此刻不是研究游魂的时候,不好多说。
“那他是怎么找到咱们这儿的?咱们可是今天才刚搬进来。”
易衍这样问,蔺淮楚抿唇不语,答不上来。
原因很简单,蔺淮楚说他入定了,其实他是去找谢平了。
谢平身上的罗盘是他的,这件事在上一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偷了他罗盘的谢平,自然是没得好,最后被愤怒的鬼王给杀了。
成为鬼王的蔺淮楚肯定没法用罗盘,那罗盘就成了蔺淮楚的陪葬,可现在的蔺淮楚能用罗盘啊!不光能用,还有大用!
也是易衍白天提要去赚钱,蔺淮楚才想着先将罗盘要回来,顺便还可以恐吓一番谢平,若是能让谢平老老实实帮忙牵线搭桥,去给人除鬼捉妖赚钱更好。
没了罗盘的谢平,也没法处理真有鬼的事情了,况且有罗盘在手,谢平也没强到哪儿去,蔺淮楚觉得谢平一定会答应此事。
如果谢平活着,他确实会答应,蔺淮楚解决蒋二身上摄魂法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技不如人,谢平没那么高心气儿,拒绝蔺淮楚。
可是蔺淮楚到谢平家的时候,谢平的尸体就躺在院子里,他身上的罗盘还在。
蔺淮楚不知道是谁杀了谢平,但为了不沾染官司上身,他直接将将罗盘拿走。
谁知回来后,蔺淮楚才发现,谢平的游魂竟然跟着罗盘,到他家来了。
易衍哪儿知道,他睡个觉的功夫,蔺淮楚干了那么多事。
此刻见蔺淮楚不说话,易衍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法,打了个哈切转头睡觉去了。
游魂此刻还没有恢复神智,现在问也白问,不如睡觉去。
第二天风平浪静,两人因为想着家里还有个断头鬼,在外面逛了一圈,敲定上山建房子的人后,又去定了个幡子,出去摆摊用,然后就回家了。
没幡子也不能摆摊赚钱,所以今天就先这样吧,易衍回家时给自己做了下心理辅导,接着光明正大的躺了。
回来的路上顺道去买了菜,易衍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人,啥也不认识,叫不上名字,负责跟着蔺淮楚后面拿东西。
等回来后,蔺淮楚还要去厨房做饭,易衍负责烧火,昨天他学会了点火,今天他开始学习怎么控制火候。
偶尔他还能切菜择菜,打个下手,一顿饭不白吃。
等吃完饭,天色昏暗下来,还没彻底黑,易衍看了眼还在院子里傻站着的游魂,问蔺淮楚要怎么问。
“一般游魂在死后七天里,无法记起生前事,但若是怨气极大,当场化为厉鬼都有可能,谢平死状极惨,只需催动阴气,自然能助他恢复记忆。”
蔺淮楚说完,问易衍,“师弟可能察觉到阴阳二气与灵气了?”
修行时,蔺淮楚喜欢喊师弟,好像他们真是同门师兄弟一样。
易衍点点头,“看书的时候,能隐约察觉一些异常,但我不太确定,是不是灵气。”
那本手抄本真的很神奇,易衍昨天拿到后,睡前看了一下,他以为是死记硬背上头的符文图案,没想到看了一会儿,人就进入一种很玄妙的境界之中,他隐约能感觉到,身侧有东西在跳动。
又一些东西,拥有生命力,正在欢快地蹦跶。
“才一日时间,师弟就能感知到些许灵气,实在是天赋异禀,若师父在世,定然会亲自收师弟为徒,教导玄门妙法。”
蔺淮楚有些感慨,易衍天赋比他好,如果有玄门大派的人教导他,日后定然成就非凡。
可惜现在能教易衍的人,只有他,而他更擅长鬼门法术,玄门的知识,他只是少时有一点儿基础,外加后来不少玄门道人追杀他时,施展出的手段,他化为己用,这些知识太浅薄,教不出玄门天才。
“师兄说得太夸张了,我就是个普通人,而且还不一定是不是灵气,或许是我感知出错了,天色不早了,今日月色没有昨天明亮,再晚要点灯才能看见东西了,不如现在就问问他。”
他们现在比较穷,灯油很贵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会过日子的易衍表示,他不会为谢平浪费灯油。
“行,我这就催动阴气,师弟如果能感知到阴气,那就说明已经快要入门了,你所感知到的东西就是灵气没错。”
蔺淮楚说罢,起身摆出架势来,手上掐诀,轻轻一挥,一道阴气从指尖飞出,打在那尸首分离的游魂身上。
比起用道法,蔺淮楚此刻使用阴气的动作要丝滑太多了。
无奈媚眼抛给瞎子看,易衍压根看不出蔺淮楚用灵气和阴气时的区别。
他只看见一道黑气闪过,没入谢平眉间。
那就是阴气吗?
给人一种十分森冷的感觉,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气温好像下降了好几度。
易衍搓了搓手指,指尖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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