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好似从他口中得到回答，点头：“噢，SAI、佐为，——藤原佐为。”
*
【支线任务】【藤原佐为的心愿（进行中）】
——你在返京路上随手招来了一位亡魂。
乌帽狩衣，紫发清隽，出身清河藤原氏，性格温婉擅棋艺，身受冤屈，含冤而死……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又可以刷经验啦。
02
这个名字一出，哗然一片。
——藤原佐为。
正是与菅原显忠争棋，还被冠上作弊之名驱逐出京的棋士。
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投河身亡的死讯……
那这是、这是藤原佐为的亡魂，是鬼？！
众人因为这白日见鬼的鬼影一惊，仓皇后退逃窜，少女的身侧立即空出一圈。法师芦屋道满等人起身立于天皇阵前护驾。
而她巍然不动，怡然自得地坐于其中，就着他们的情态抿了一口新茶。
众人看到芦屋道满心神稍定，小声议论起来。
“那真的是藤原佐为的亡魂？”
“不会有错，我曾见过佐为，那正是他……”
“天理大人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他还未往生，难道有什么冤屈？”
“他、他还在这里吗？！”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少女看向人群：“对哦，佐为去哪里了呢？”
视野从左缓缓至右，每定格一处地方，就有人瑟缩一下，停留的久了，还有人大步后撤、狼狈地撞上檐廊。
将所有人都吓了一遍，她哈微微一笑：“不在人前，不在人后，而在……菅原大人的心中啊。”
众人便看了过去。
“咦，显忠大人？”
菅原显忠已控制不住发颤的幅度，被提到名字的瞬间，背影摇摇欲坠，像一座倾颓的山。
“显忠大人怎如此情态，难道、难道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我记得，是说显忠大人发现藤原佐为作弊，却被藤原君反咬一口，最后是陛下证实了显忠大人的清白。”
“陛下和藤原佐为关系甚笃，当年一事他也很失望。
“可是藤原佐为的棋艺显然高出许多，他、他还需要作弊？”
“不需要吧……或许是当初出了什么误会？”
“难道是……”
流言蜚语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流矢一样射向菅原显忠。
他颤着，耳畔嗡鸣声不断，只能看到无数一张一合的手、远处气定神闲的少女，以及，好像真的出现在他心口的藤原佐为。
他攥着衣摆的指骨用力，手背透出青筋。起初还咬牙不说，后面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大声回：“休要胡说八道，我怎会作弊！你的死也与我无关！！”
周围蓦地一静。
可是，谁说菅原显忠作弊/杀人了？
在场诸人议论的，分明是藤原佐为可能没有作弊。
若要反驳，不该说“我没有冤枉他！”/“我没有诬陷！”/“我是清白的”吗？怎么会一下子拐到另一个话题的“我没有作弊”/“我没有杀你”上？
古怪的、微妙的气氛在空中蔓延开去。
菅原显忠也察觉到失言，脸色苍白，抖成了筛糠。
他的嘴张张合合，却再也没有人去听。
——菅原显忠输了。
阴阳师芦屋道满嘴角噙着一点笑意，无所兴趣地移开视线，收回了那道放大人心恐惧的咒术。
尔后，撞上一双弯着的红玉眼瞳，带笑，却无端透出些隔离在外的清明与笃定。
樱川天理。
她就这样轻飘飘地抓住菅原显忠的把柄，促成了今日这场“受害者”为“加害者”掩护的可笑闹剧。
欣赏够了人们的丑态，又**裸地揭开，愉悦地欣赏大众的情态。
当真顽劣。
他感叹，突然意识到她正在看他。
心头顿了几秒，唇角那点不变的弧度凝住了。
旋即，芦屋道满才反应过来，不，她看着的不是他，而是他的身后。
天皇陛下正坐在那里。
芦屋道满心头一跳。
是了。
如果是一个小小的棋待诏，纵然是国手水平，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驱逐便驱逐了。
可如果加上藤原之姓呢？
藤原，是当朝摄政关白大臣的姓。
藤原佐为虽非摄关嫡系，但也出身京都藤原氏，这样一位身世显纵的贵族公子，却以一种最不体面的方式流放出京。
这之中当然涉及政治的博弈。
藤原佐为的流放，是藤原氏政敌的操纵，是藤原一脉的妥协，更是当今天皇的默许。他的清白他们未必不知，却依旧将他视作必须的政治牺牲品。
而她看透了这一点，丝毫不为其后错综复杂的关系惧怕，连一丝丝困扰也没有，只是想做便去做。
返京第一日便闹了这样大的热闹。
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直面天颜，逼迫天皇发声。
她的目标从头到尾都是主宰一切的天皇。
仿佛是为了印证芦屋道满的想法，她遥举杯盏，问：“陛下，敢问今日御前比试，可分胜负？”
芦屋道满初入平安京，听说过不少樱川天理三年前嚣张不可一世的传闻，却还是第一次得见此等大不敬之举。
而在她的注目下，天皇翕动嘴唇，终于动了口：“胜者，乃天理卿与佐为卿。”
天皇为此事定调，菅原显忠便再也支撑不住，趴伏在地。
天皇淡淡扫过臣子身影：“菅原显忠罢职罚俸，昔日之事重新彻查，如有诬陷舞弊甚至杀人之举……流放异岛，永服苦役。”
“藤原佐为，官复原职，好生安葬……”
“至于天理卿——”
天皇开口，周围静待发言。
等了几息，却无任何下文。
偷偷抬起一眼，有人突兀地惊叹一声，其他人如梦醉醒看去，发现那座上的少女早已消失不见，座位前只余堆叠的唐衣与纸人，其上绘着月亮的咒印。
还有一张纸条：
『时间已到，先行归家，诸君尽兴。』
芦屋道满也吃了一惊，实在是始料未及。
她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她竟是连真身都不曾赴宴？
她怎么连陛下的话都不愿多听？
她已化作纸人消失原地，那——藤原佐为的亡魂呢？
宴内登时混乱一片，唯有芦屋道满立于其间。
当夜幕降临后，这场秋日的赏枫叶就此落下帷幕，宾客纷纷散去。
毫无疑问，这场赏枫会会成为接下来经久不衰的话题。
芦屋道满随侍天皇身侧，忽听他问：“道满卿，你觉得她说的，是真是假？”
“大君？”
天皇已自顾自向下说：“佐为曾是孤的老师，孤不至于陌生到认不出他的棋路。她下的虽像，但到底，比佐为更具锋芒。”
芦屋道满一顿。
“不过，孤也已许久不见他，或许他也变了吧。”
毕竟，堵上尊严的对战，洗刷耻辱的对战，投河冤死的对战，又怎能和过去的友好切磋同日而语？
天皇摇头感叹：“罢了，你先归家吧，若是晚了就宿在宫中吧。”
他有此言，是因为这是个人心生鬼的时代。
人与妖怪共存，时间被泾渭分明地划分出白天与黑夜，人类在白天活动，妖鬼在夜间行走，互不相干。
到了特定之日，人与鬼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便是魑魅魍魉、百鬼横行之夜。
因此一到夜晚，平安京人人皆门户紧闭，莫敢出门。
只有阴阳寮中有阴阳师值夜巡逻，守卫京中安平。
芦屋道满便是这半月的值夜阴阳师。
他告别天皇后，便去了阴阳寮中，发现今日值夜的阴阳令牌已经被揭下了。
他有些讶异。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即使是已逝大阴阳师贺茂忠行那样的奇才，都对百鬼夜行之夜小心谨慎，闭目退避以求自保。
被分到值夜任务的阴阳师同僚都叫苦不迭，才将这些任务交付给新来的他身上，可怎么今日就被主动揭下了？
他若有所觉地看向远处。
安倍晴明？
贺茂保宪
还是……
檐廊下风铃清脆作响，一声声猫叫绵柔急促。
“小夜子大人！小夜子喵，小夜子喵~”
“已经到时间了，快醒醒呀喵！”
“棋师！藤原佐为，你倒是进来一起呀，不要一直站在那边！”
耳畔聒噪，侧卧在榻上、支着脑袋的少女颤了颤眼睫。
见她有所反应，那扰人清梦的声音一下子逼的更近，毛茸茸的黄色爪子才拍上来，就被她搂到怀间，懒洋洋问：“什么时间呀？股宗。”
“值夜巡街！你说过这个月绝对要做值夜任务的，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就要拔了小生的毛！真的是，为什么要拿小生威胁自己啊！快醒来啊。”
“噢，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啊。”
那双眼终于睁开了。
深秋的枫色映在眼底，逐渐被月光点上亮色。
她伸了伸懒腰，视野越过两条尾巴的黄色小猫、角落棋盘边凝望来的身影以及天皇御赐的各项礼品，看向庭院外的天色。
夜幕已完全降临，只有一轮血月悬于空中，群星无芒。
今天的夜晚并不平静，她侧耳倾听，能听到远处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地下、地面、天上，都好像有什么不妙的东西正在集结，异动不断。
掐指一算，正是百鬼夜行日。
她只看一眼，便收回视线，取了些御赐点心充饥，赤足向外走去。
跨出屋门，凌乱的青丝已分成两股柔顺地系在身后，移步间有月海静静流淌其上，光影朦胧。
走上檐廊，枫叶随风簌簌，落叶轻盈飘落，化作狩衣上红枫底纹，红与白交织舞动，深浅不一，绚丽多彩。
行至小院，足尖已被足袋包裹，抬起落下，踩上厚底的木屐。
她在大门前从容站定，抬手推开。
“吱呀”一声。
世界瞬间寂静，阴冷的空气仿若凝滞，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眨眨眼，伸出手，眼前是不见五指的黑。
“小夜子，小夜子你忘了乌帽子！你说的阴阳师必备套装！”
正要迈步向前，身后传来股宗的声音，她摸摸头发，果然忘带了，回过身：“哎呀……”
在她背身向外的同一时刻，远处骤然出现尖锐的刺响，声嘶力竭，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是小夜子！小夜子回来了！！”
“小夜子大人巡街！众鬼避让！避让！！！”
她俯下一点身子。
此起彼伏的、宛若呼救一般的声音便顺着这座宅院，如同海啸一般汹涌散开。
在猫又股宗的示意下，棋师手足无措、却又妥帖地为她带上乌帽。
属于妖怪的尖叫声、拥挤声，咒骂声，不绝如缕，令人心生恐惧。
她扶着乌帽，直起身。
夜行百鬼疾驰而去，远处凝结出的虚影顷刻间消散无踪。
她回过头。
夜风和煦拂来，树丛间金蝉嘶鸣不断。
平静，宁和，好像不是什么百鬼夜行之夜，而只是一个平凡的秋夜。
她毫不在意，还更加兴致勃勃：
“小夜子巡街，出发！”
少女大步向前，衣袍翩飞，腰间玉牌清脆作响。
正是阴阳寮首席大阴阳师令。
其名为：
——樱川小夜子。
其裳着成年时，先代樱野天皇取“天地真理”之意，赐名：
——樱川天理。*
*
【职业日常任务】【特·百鬼夜行巡街（进行中）】
——作为先代天皇认证的首席大阴阳师，当然要积极完成阴阳寮各项事务！
你已经有1000天不曾踏足这片土地。
近日京都怪谈诡话频出，是时候和这片土地的妖怪叙叙旧，让他们重温你的恐怖了！
03
此时，平安京寂静一片，像座空城。
那并非鬼魅带来的压迫。
而是立场倒置，妖怪与人因为不同的缘由达成一致，全都恐惧到了极点，因此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就好像那不是什么普通的宅院，而是禁锢深渊鬼王的结界。
而今，妖鬼也为之惧怕的阴阳师已重新莅临这片土地。
她只是踏出宅院，摊开手。
平安京四方便传来哀嚎声阵阵，无数藏匿于暗处的妖怪瞬间被祓除消灭，化作翩跹光点浮向少女的掌心。
这还不是结束。
少女阴阳师行走在空荡的大街上，木屐踩在地面，发出时快时慢的“哒哒”声响，愉悦地像在踏春。
妖怪听着背后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正舒出一口气僵硬地转身换位，就看见一张放大的脸。
她支着下颌，困惑看他：“你在面壁看什么呀……”
救、救命！
麻痹感顺着心脏蔓延向四肢百骸，极端的恐惧之下，他主动撞向少女的手臂一侧的空隙，却在触碰时哀嚎着化为乌有。
“啊……死掉了。”
樱川小夜子收起折扇，环视周围。
小夜子巡街，百鬼奔逃，想尽各种路法藏匿己身。
她非常享受捉迷藏当“鬼”的乐趣，在平安京的大舞台里捉出了不少妖怪，将合眼缘的妖怪放过后，剩下的全都变成了战利品。
刚才这只已经是方圆十里内最后一只妖怪。
他藏的并不高明，却深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于是偷偷回到了她探索过的地区。
可是，怎么就没有其他妖怪了……
她只差一点经验就可以升级了。
『当前击杀妖怪：99/5只』
『您已100%完成任务，随时可以结束巡街！』
『当前等级：LV.89』
『经验值：992475/1000000』
『当前地区排名：1』
*
这是个游戏。
——《人生重开模拟器·内测版》。
由桃枝集团重磅推出的划时代高自由高拟真游戏。
顾名思义，能够让玩家在幻想世界中尽情享受第二人生。
樱川小夜子意外得到这款游戏和新款的全息游戏舱后，粗略看了一遍说明就躺进游戏舱中。
名字，设定为『小夜子』。
性别，为『女』。
样貌以自身为模板，初始属性值中，『魅力』、『智力』、『体质』和『家境』都取平均值5。
游戏时代，最近历史课提到平安京，就先从『平安时代』开始好了。
至于抽取到的天赋……
『特·万物合一』
——你的悟性一绝，世间万物对你同一，一花一草皆有感悟。但小心不要迷失在万千世界中。
『特·心胜于物』
——你的心性一绝，或许可以超脱物外，影响世界。但当心不要被未知操纵和主导。
『特·天纵之才』
——你的资质一绝，是天下无双的奇才。但须知至刚易折，柔则长存，不要在成为最强前死去。
她此前没有接触过这类游戏，仔细看了看，虽然不太明白，但相比『特·富江体质』、『乙·棠棣之华』、『乙·爱能止痛』、『甲·百咒母胎』等其他花里胡哨的天赋，有一种朴实无华、回归本心魅力，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就试试看吧？
就决定是这三个了。
然后……
她不小心在游戏里变成了凤傲天。
天才，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0岁，她出生在春天的夜晚。当夜，世界平衡被打破，全世界咒力复苏，妖鬼魔神的实力都得到加强。*
3岁，她冲撞了樱野天皇座驾，当场识破咒杀天皇的邪恶阴阳师阴谋，被天皇视若爱女，带回宫中。
6岁，她在驱鬼仪式上与时任阴阳头的大阴阳师贺茂忠行打成平手，以幼童之姿入驻阴阳寮。
12岁，她裳着成年，平安京百鬼震颤，朝贺送礼，俯首称臣，是年为“平安年”。同时，樱野天皇为她取名“樱川天理”，大阴阳师樱川天理从此闻名岛国。
悟性、心性和资质三绝，吃饭睡觉都能涨经验值，所有知识一看就懂，所有技能一看就会。
她从没有遇到挫折，游戏进度一帆风顺。
同时，
13岁，樱野天皇驾崩，她随同大仙古坟守墓三年。*
这倒不全是因为她喜欢这位亚母，更多是因为——写作守墓读作开新地图。
如今的大仙一带连天皇灵魂都不复存在，周边的魑魅魍魉更是被她祓除干净，附近居民生活和平，连条驱鬼的支线任务都榨不出一个。
如此这般，樱川小夜子的等级才终于升到89级。
她下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升到90级，开启新的世界主线。
这个游戏没有固定的主线，但会根据玩家的目标需求确定主要路线。
在樱川小夜子将职业目标定为“阴阳师”后，【步步高升，成为阴阳寮大阴阳师】和【用你的力量，守卫京都和平】就成为了她的职业主线。
前者已升无可升，后者来一个打一双。
至于生活主线如琴棋书画钓鱼种田等，也随着玩家的游戏进度逐渐全图鉴，只剩下零星几个。
剩下可以推进的只有世界主线。
【世界主线】『创建■■■■■』（当前不可接取）
这个任务的解锁条件，就是等级达到90级。
因此，樱川小夜子才回到被她放养三年的平安京，白天完成藤原佐为支线，晚上抢先接取巡街任务收割经验值。
结果现在还差7000点经验……
她苦恼地打开地图支线任务系统，这个游戏里叫做【奇遇】。
【奇遇】『重临平安京，去拜访你一条戾桥的老友吧？』
【奇遇】『有人在阴阳寮中看着你的铭牌，要不要去吓他一跳？』
【奇遇】『樱川宅中有人在院门反复踱步，好像在等待你的归来。』
【奇遇】『产屋敷家的嫡子饱受病痛折磨，正痛苦呻吟，或许你可以帮助他。』
……
前几个任务并不限时，优先度可以往后排，樱川小夜子目光下移，看到了感兴趣的任务。
【奇遇】『宿祢家传来浓厚的血腥味，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难道是有不长眼的妖怪趁乱杀人？
啊……胆子好大。
她直达宿祢家。
宿祢是京都贵族世家，樱川小夜子和他家并无来往，只听说过他家家风古怪森严。
她才步入宿祢家，视野就被血气缭绕。
初步探索后，发现是灭门级别的屠杀。
同时，她也发现了这家的秘密，好像有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生长在这片地方，被囚禁，被关押，被虐待。
这种大家族的阴私都是故事里写烂了的题材，唯一新奇的是，这孩子好像身负诅咒之力，并非常人。
连束缚他手腕的锁链都是两对。
她没有过多关注背后的故事，直接从宅院的深处揪出一名五六岁大的少年。
少年衣衫凌乱，坐于堂中。
一面素净，一面狰狞染血，宽松的和服下鼓鼓，竟是两面四手。
原来不是难以控制才用两对锁链，而是有四只手啊……
还是第一次见呢。
樱川小夜子俯下身看他，也没见这对眼瞳转动一点。他好像无知无觉，胸口却剧烈地起伏着，眼角下的眼皮撑开了一点，好像还在消化灭门一事带来的刺激。
她扒开少年眼皮，又抬起少年两对手臂查看。
看完，樱川小夜子宽容地对这位凶手说：“我数十个数，你努力逃跑好不好？”
少年不回答，就当做默许。
她往后退了三步，闭上眼。
“一。”
刀锋划过空气。
“二。”
迅猛的刀光从左前方袭来，与萦绕在她身侧的咒力发出“砰”的撞击。
“三。”
从下方来的攻击被瞬间反弹，脚蹬在地上摩擦着后退。
……
单方面的战斗仍然在持续。
樱川小夜子立在原地，抬手抵挡。少年成长的极快，一击比一击严重，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只口中默念数字。
直到，“——十。”
她信守承诺，睁开眼，与一双充斥着杀意的瞳孔对上。
她叹气：“啊，真遗憾。”
她掌中扇骨随意一挥，跃在空中的少年登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栽倒在地，挣扎几息后一动不动。
『两面宿傩（人，Lv.20）濒死』
『恭喜玩家已升至90级！』
『你的状态已全部恢复！』
『当前等级：Lv.90』
『经验值：0/10000000』
『你在当前地区排名：1』
终于，终于升级了！
还是完美的卡值升级。
强迫症玩家看着这串零非常满意。
不过……
樱川小夜子新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才六岁就已经有20级了，要知道绝大多数普通人都只有0到10级。
而且，他所提供的经验值远远超出了这个等级的妖怪给玩家带来的收获。
她仔细查看确认，发现两面宿傩属性很好是一方面，但这7000 的经验中，还有一部分来自于被他杀死的亡魂。
这是他们感谢的报酬。
搞清楚后，樱川小夜子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两面宿傩身上。
等等……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少年趴伏在地，一截手臂从袖口中赤/裸伸出。
刚才摆弄他时，樱川小夜子记得他有四只清瘦嶙峋的手臂，其上是束缚的勒痕与伤痕，此刻亦同，但……这些深紫色的咒纹呢？刚刚有吗？
她蹲下身，伸手去探查少年脸上身上的异常。
『不详的咒印:——其上密布着对这孩子的诅咒，“早点去死就好了”、“快死吧，不要给宿祢家蒙羞”、“我怎么会生有你这样的异种！”、……，但直到他们去世，也未曾见到少年死去。』
未曾、死去？
忽然，她皱了一下眉。
手腕传来一点刺痛，接近无穷的血量掉了十滴。
低头看去，两面宿傩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掌心不知怎的长出一张嘴，重重的、宛若吞噬血肉一般突破她的屏障，咬住她的手臂。
注意到目光，少年气喘吁吁地睁开那双猩红的眼瞳，露出一点嚣张、得逞的笑。
这是终于如愿以偿的反击。
她第一反应是，他原来没死啊。
虽然惊讶，樱川小夜子动作不紧不慢地用折扇抵住他的额心，口中称“定”，少年便再不能动，只有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因为屈辱、兴奋睁大了。
这次，她没看出什么。
只有系统提示上『两面宿傩（人）』到『两面宿傩（诅咒体）』的转变，告诉玩家他身上好像深藏着秘密。
那么，岂不是可以再刷一遍经验值？
樱川小夜子注视着他。
而且，二十级便有这么多经验值，五十级呢？八十级呢？
像在看一种新奇的东西，她最后说：
“真有意思，好好成长吧。”
“利用好你的力量，不要被诅咒吞噬了。等你成为诅咒之王，再来被我击败吧。”
抵在少年额心的扇柄顺着下移一点，在他睁开的双眼间定住。
深紫色的咒纹顺着这片接触的地方，如蛛网般密布在少年的脸上、身体上，如液体一般流动灼烧。
这原本是这家人因惧怕而赐予他如死亡般痛苦的咒印，在她翻手间变作了另一种禁锢杀心的诅咒。
她没有杀死他。
毕竟，毕竟。
『你已解锁新的世界级主线任务。』
【世界任务】『创建平安朝盛世，超凡入圣吧！』
——世界在变化，人心生鬼，妖怪生智，非人的造物在不断变强，但弱小的同伴们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是无法抵御妖鬼的。
培育强大的阴阳师，与妖怪作战不断精进实力，一起来创建真正的、百花齐放的平安盛世吧！
【世界任务】『创建平安朝乱世，来大闹一场吧！』
——你已经站在了更高、更辽阔的世界。周围的人和妖全都太渺小了。
来大闹一场，将这个世界推的更高，让你更加尽兴吧！
——注意：此二者为冲突任务，请选择其一接取，三年内不可变更。
游戏给了双主线。
她当然是……
选择『创建平安朝盛世』。
所以，为了未来的盛世，培养未来的同僚或者对手也是很有必要的，良性竞争才能变得更好。
樱川小夜子认真想。
——
后面是章纲里一些零碎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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