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故

楚沅星,宇宙中的一颗几乎藉藉无名的小星,没有足以称颂的传奇,没有非凡的佳景,坐落于经济萧条之地,守着自己的质朴存活。

可一场浩大的葬礼正在这里进行。

人们自发前往街道,手捧寄托哀思的菊花,迫切探头,含泪为英灵送别。

“一路走好啊,星烁。”

“墨至,我们会永远记着你的名字。”

“一定会结束的,这场百年的灾难。”

“我们的希望在哪……?”

哀思与绝望交织,期望与绝望共生,人们的情绪犹如平静的大海,等待下一场风暴将情绪翻涌。

道路中,一辆朴实无华的车子缓缓前行,车内坐着的人正紧紧握着骨灰盒,无声地低头,当她的视线触及道路旁的人们,眼睛内如同大水降临,泪水滴溅在骨灰盒上。

“哥哥……"

女孩轻轻唤了一声,抬头看向窗外,盯着她从未相识的人们,努力扬起笑。

“我相信了,你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只是这代价对我来说太重了。”

女孩自言自语,最终泣不成声,无法承受伤悲而弯了腰,死死抓住盒角。

墨来仍不想在情感攻势下屈服,可那嘴角如同被压着,使微笑难以降临。

今日,是英雄罹难日。

自星烁之人出征,他们的家人便开始着手准备葬礼,等待必来的噩耗来临,而这不过早晚的区别。

随着那无名之人开始星烁计划的百年以来,这等待的时间越来越短。

家人得不到他们的遗骨,他们早已殒灭在宇宙的某个无名之地,留予家人的唯有几封遗书和故人遗物。

骨灰盒中可堪空空如也,唯有一封信和一张纸,墨来打开了盒子。

外面忽地有些杂响,人群出现异动,有人奇怪,望天嘀咕:“这天怎么就暗下来了?”

墨来没有理会,她拭着骨灰盒的始终不松手,凝视着纸上写的文字。

她念了出来:“葬礼在楚沅星举办……”

墨来不明白,楚沅星既非他们兄妹二人的故土,两人更未来过,为什么选择楚沅星呢?

她看见了信下的那张纸。

那是开启星烁计划的无名之人的相关形象想象图,看不出男女,唯独那双紫色眼睛画得极漂亮,坚定又决绝。

墨来下意识去触碰,车外的尖叫声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朝外看,一群黑色盘踞在天边,透不出光,呈现出诡异的变幻,浓郁得让人心情压抑,如同恶兽。

不……不要!

“盗”?!那些谋害她哥哥生命的罪魁祸首!

导致了一切不幸的可怕物质,操纵一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等等!

为什么人类可以看到它?不是只能由专业仪器才能检测吗?

她之所以判断是“盗”,是因为凡它过境,都会引起异象。

这时世界陷入永夜,没有生机,植物连风引起的微动也没有,时间凝滞,人类不久后也将如同行尸走肉。

墨来的视线停留在几乎每处都会设的“盗”浓度检测表。

……满格……

人类还有希望吗?

墨来低垂着脑袋,只能接受。

其他人当然也注意到,人群一片恐慌,尖叫、嚎哭、无措的反应出现在人们脸上。

那片“盗”从天中央蔓延下去,直逼地面!

最让她担忧的却更是……

人群开始内部分裂,相互辱骂、掐架,甚至有人拿出利器开始无分别杀人,或者自伤。

凡“盗”所至之地,皆是一片混沌,只有一处清醒——人的意识。

可这种清醒在身体不受控做出违心的行为,只会让人痛苦,并且这种状态永不断绝。

“盗”的附身让人不死不灭,意识永远清醒至极,人最终只会麻木疲累。

“呃……!”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手了……自己的手掐着自己的脖颈。

极狠,毫不留情。

慢慢地,身体更多的地方她失去了支配权,这副身体踹开车门,扔去她为哥哥准备的骨灰盒。

不……不要!

可墨来连流泪也做不出了。

哥哥……救……

人间炼狱……人的理智和善良己不见踪影,只有毁灭一切的本能。

暗影沉沉,死气不散。

有谁能救我们于地狱?伸手让我们重回人世?

“……停。”

偏有声音在天地荡起,随字音落下,“盗”的攻势变弱,如同碰见天敌般,逐渐削薄。

……什么……是谁?

墨来慢慢恢复了对身体的操纵,看向四周,人们如大梦一场,纷纷呆愣在原地。

尔后他们欢呼。

“是星烁吧!”

星烁己死,哪还会有……

墨来悲哀地想着,被破的车门处灌入冷风,似直沁入她的心。

“墨至……”有人念起骨灰盒上刻的名字,话语中是淡淡的笑意。

这声音与刚刚制住“盗”的声音一致。

墨来惊,转身看去。

那人接住了即将下落的骨灰盒,然后——

“呐——还你。”青年特意弯腰,满面笑容,递给墨来。

天幕是青年的身后背景,沉寂黯淡,可青年身着军装,太过耀眼。

她如大漠瀚海中的胡杨,其金黄的叶仍绚烂着——像燃烧着的金色的火,可它却是枯朽无比。她如这种胡杨,不生于近水旁,周身自是飞沙,将死未死。

她笑容耀眼,有令人心惊的美,这美丽如同瞬间见到色浓之美景,人自会屏住呼吸。身肢细却蕴有力量,最重要的是眼睛。

……是紫色的,如同那张画般,纯净如紫水晶。

墨来注意到她的军装己是百年前的款式。

“您……你是谁?”墨来睁了好几下眼睛,心脏狂跳,僵直了身体,好几番确认才敢发声。

“夏国人,归故。”青年温和一笑。

“我见过墨至,记得他。”归故补充道,她安抚性地摸墨来的头:“好好活着,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

面对“盗”,她无需做什么,极轻松地驱散了它们。

自此,这里复归安宁。

可墨来只看到了……她过纤细的手腕、苍白的面容,及笑容灿烂仍难掩倦意和无力。

墨来下车,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腕。

墨来看到归故回头看她,她只扬起笑道:“我叫墨来。”

……

星烁计划由归故首倡,旨在消灭“盗”。“盗”的出现给已知文明物种带来巨大威胁,大难当头,无数人挺身而出,他们和归故一样被称为星烁。

下面是整理收集的资料——

第一代星烁:归故(星烁纪元第一年出征,即新历10000年)

第二代:罗平、肖陈……(推测在第五十年到七十五年间出征)

第三代:王朝,姜倩采,洛旷(第八十一年出征)

……

第二十三代:墨至、寒孤里……

第二十四代:归故(裘兮)、姜倩采、洛旷、王朝……(星烁纪元210年)

——《星烁纪元通史》著者: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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