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变

“绾儿。”

“慧妃娘娘。”暮翎绾淡声回了一句,欠身行礼。

慧妃是暮翎绾母妃的妹妹,是在她母妃失宠后入宫的。

“那老东西死了?”

暮翎绾听到这个称呼,心里猛的一咯噔。她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她点了点头,暗暗留心,观察殷知然的表情。岂料对方眼中全无悲伤。

这宫里的妃嫔,就算为了权势,谈不上对皇帝有多喜欢,但也绝没有到恨不得让他死而后快的地步。

暮翎绾试探道:“娘娘可曾在他临死前见过他一面?”

殷知然闻言,勾了勾唇,眼里透着抹慈爱,她抬手将暮翎绾鬓角几抹凌乱的碎发别到了暮翎绾耳后,“见了,我和他说了很多东西,你去见他时,他看你的眼神很愧疚吧。”

这个关头,暮翎绾余光扫见殷知然手中的一串珠子,其中有一颗用了不同的料子,格外显眼,上面刻着一个纹路,好像是一只越鸟。

暮翎绾瞳孔一缩,“娘娘……可是和他说了什么?”

殷知然闻言,笑道:“你和姐姐真像。那老东西把兵权交到你手里了吧。”

暮翎绾眼皮子狠狠一跳,她警惕心起,下一秒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殷知然却抚了抚暮翎绾的头,“傻孩子,别紧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暮翎绾心跳如擂鼓,闻言,再行一礼,转身离开。刚走出半步,她压下心底那股纷乱,提醒道:“多事之秋,娘娘还是离宫去吧。”

殷知然闻声,笑了笑,没头没尾道:“姐姐她,真的太傻了。我不走了……”这句话说完,她口中念了一串奇怪的话来 ,似是异邦语,又像是什么宗教的号语。

暮翎绾强行压下心里那股异样,抬步离开。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暮翎绾一路策马行至城外。

“站住,什么人?!”

“王室中人。”帷帽下,一道清越的女声传来。

“哈哈哈……”周围传来笑声,“王室中人,敢单枪匹马跑来这里找死?还不快滚?!”

下一秒,暮翎绾已从腰间取出符牌。

还真有来送死的。那领卫见状,脸色微变,左右卫兵收了笑意,已提了刀剑围了上来。

“大珉援兵将至,我来此,是来与薛节度使,谈一桩合作。”

半晌。

那领卫看了一眼暮翎绾,开口:“容我通禀。”

“节度使。”暮翎绾摘下头上的帷帽,下面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公主真是好胆色,单枪匹马的过来。”

西禾眼下战乱四起,这个内忧外患的朝堂,外有绛娄兵侵略虎视眈眈,内有薛聿为起兵作乱。而如今的叛军头子,此刻就翘腿坐在台上。

“本宫前来,是想要和节度使谈一桩合作。”

暮翎绾看了眼两边。

“哦?”薛聿为抬了抬手,左右屏蔽,只留下几个亲信。

“大珉的援兵已然杀到了境内,绛娄兵已经败退,节度使想要夺位,此刻一定很头疼吧。”

“你想说什么?”薛聿为眯了眯眼。

“皇帝刚刚驾崩,储君也不过刚刚会走路,本宫从战场厮杀回来,论兵力,那还是有些话语权的。不如我们化敌为友,省去内部消耗。我希望能和节度使合作,共抵珉兵。本宫已得禁军兵权,届时节度使攻入大内,便可势如破竹。”

她说有些,那便是十分可观了。

“你想要什么?”薛聿为眯了眯眼。

暮翎绾闻言勾唇一笑,“权利啊。他大珉花了这么多兵力帮助我们,无非也是想乘人之危,借着支援的名义坐收渔翁之利,吞并西禾。与其让我西禾国土落入外族人手里,不如与节度使合作。”

薛聿为沉着脸,似是在思考暮翎绾话中的真伪。

半晌。

“哈哈哈,好啊,宫内,还有如此识时务之人。”

“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暮翎绾转了话音。

“说!”

“届时既已无人抵抗,希望节度使不要对宫中无关之人下手。”

“想不到公主,还是此等良善之辈。”薛聿为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里掺了多少真实情感,就不知道了。

暮翎绾闻言也是一笑,她早已担不上良善二字。

宫中。

“殿下,奴婢刚刚走一半,一个宫人从奴婢身旁经过,塞到奴婢手中此物,奴婢心下疑惑,想要回头再看,那宫人已经走远,奴婢疑心是有人想借奴婢的手给您传消息,殿下可认得。”时至将一块金属块递了上去。

暮翎绾接过东西,熟练的取出里面那叠成豆腐块的纸,摊开。

半晌。

“公主,上面写了什么。”

“说,束连己的兵马已援至城外,但是恐怕不会这么快进城援助。”端正之下笔锋透着凌厉,再看又如竹叶谦谦。暮翎绾将纸再度塞回去,指间的东西隔着那层壳一烫,那纸在匣子内部已化为齑粉。

“这是将军写的?”

“不是。”这人对大珉局势十分熟悉,是大珉朝中人,白子瑜回信了。

她放下信条,靠在了塌上,她揉了揉眉心:“西禾,如今是一块豺狼环伺的肥肉,人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这一次,时至听懂了弦外之音,白了脸色。束连己要占地为王,就是要等到西禾皇室一脉被诛杀殆尽。

暮翎绾提笔书写。

“时至,你把这封信回回去。”

“是。”时至接过信封。

半晌。

“你先退下吧,我一个人静静。”

“……是。”时至欠身出去。

房门被打开,又给轻轻合上。

长夜,恢复到死一般的沉寂。窗外那棵老树,用映在墙上的枯枝,风移影动,扯开了回忆。

暮翎绾起身,抬脚向前,打开了那扇门,被吞噬在黑暗中。

盛宁宫。

暮翎绾看着殿门前三个大字,心下被狠狠一揪。

宫殿被空置了太久,门一打开,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木头腐烂的气味。

“这个字念什么?”殷南竹用树枝在地上划出痕迹。

“天!”五岁的孩子稚声道。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不错,厉害。”殷南竹朝暮翎绾竖了个大拇哥。

“母妃,我们为什么要学这些?”暮翎绾抬着头,神色透着些许茫然。

“因为……”殷南竹笑了一下,开口:“我们的身体虽然被困在这里,但是我们的灵魂却可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若是有朝一日你出去,这也是你通往外界的窗牖。”

“母妃,我们还能出去吗?”暮翎绾只听懂了一半,但还是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句。

殷南竹闻声,摸了摸暮翎绾的头,道:“能啊,怎么不能?”

……

不知站了多久,她抬脚步入殿内。这一举动好像用完了她十几年的气力。

母妃,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郁郁而终的吗?

她想再看看。

暮翎绾提着灯,抬手抚过那张已经作朽的床榻。母妃临终前,还是被困在这四方囚笼中,她是不是很孤独,她和她的女儿,是否也有很多未尽之言来不及说。

她突然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她快要看不清来时的路。

暮翎婉抬手,擦去眼角的泪痕,转身向外走去。

再出来时,外面依旧死寂。远处的宫殿依稀可见,那里灯火未尽。

她曾经,也有一个母亲。会不会有一天,她也要忘记她的样子。

天大亮。

“杀进来了,叛军杀进来了!”

殿内一时间慌乱一片,哭喊不绝。皇帝还卧病在床,宫中一下子人人六神无主起来。

“慌什么?!”皇后多年未见,如今再见,脸上已浮现老态,加上多日不得安眠,脸上疲态愈显。

“母后,我不想死。”

“禁军呢?给哀家死守宫门!”皇后尾音有些发颤。

“娘娘!娘……啊!”那来禀的宫人五体投地。

“杀进来了,快跑啊……!”

大殿门轰隆一声伴随着重音被打开。

“都在呢。”这一个月让他们寝食难安的郦川节度使,此刻就站在黑压压的叛军最前头,站在大殿前。

“杀。”他轻轻说了这一个字,他身后的军队作势要冲入殿中。

“等等。”暮翎绾开口。

薛聿为抬手,他身后的军队整齐待发,“公主?”

“这些人,你随便处置。”暮翎绾扫过大殿上瑟瑟发抖的王子皇孙,好像在看一堆死物。

“但是还望薛大人不要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好啊,都反了天了。本宫还真是,小瞧了你,当初只怪本宫手下留情,没斩草除根。”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后,此刻脸上再难维持那份端庄。

暮翎绾闻言嗤笑一声,便是这一声,让场下噤若寒蝉。

当初宫中那个任人宰割的公主,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我还要多谢娘娘。若不是你构陷我母妃私通,得以让我代替皇姐前往边境,给了我出宫的机会,我怕是没有今天。今天,不如换我来杀你?”

暮翎绾从袖中抽出匕首,提了提裙摆,走上台阶。

这一脚踏在了所有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头上。

“我构陷你母妃?”夏诗晴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日我亲眼看见你母妃和一个太监装扮的人在假山后面卿卿我我,事后那首白头吟可是从她殷南竹身上自己掉出来的,你母妃是什么德行,不需要我说了吧?”

暮翎绾双眸微微一眯,杀意迅速在瞳孔蔓延开来。

下一刻她似是想到什么,她掐住了夏诗晴的脖子,道:“你说什么?那首白头吟是从我母妃身上掉下来的?”

可那上面明明是殷南竹自己的字迹啊,她怎么可能已经见到了人,却没有把写好的话给出去。

何况暮翎绾根本不相信殷南竹真的心里另有所属,否则在殷南竹身边那么多年她怎么会连一张那个人的画像都没看到过。

除非那个人不是所谓的“情夫”,除非,那张白头吟是殷南竹故意给夏诗晴看到的,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诗晴被这么一问,显然也察觉出事情不对来,她眯了眯双眼。

“你做什么?!你这个弑母杀君的逆贼。”

暮苡安见状冲了上去,护在夏诗晴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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