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聚着一星白光，好像顺着万花筒的玻璃孔延伸，望见凝结了数十年的雪色。
醒来时才发现外边倒也没有特别亮，习惯了上学的生物钟，六点左右总会醒一下，即使上一夜睡得再晚。做梦，应当看见这么亮而鲜明的颜色吗？但等不及追究，梦境如同被匆匆浏览的书页，被脑中平静的细浪翻卷过去，濡湿再分解成染色的纤维，情节和意义一并失去，总是如此。
但是家还是能给情绪带来了不少慰藉，闭眼等了一会，轻易地继续了一段空白而轻松的睡眠。其实除去疲倦，清晨给人无限好的感觉，一瞬微光像绒和棉捻成的长线，填充黎明前均质的蓝色。而且，一切都早，我所畏惧的迟到和错过全部卡在未来很久以后的时间点上。
醒了看看时间，吃饭，准备享受不足一天的假期。
未读信息很少，出了学校，没人有心思跟一天半后就将重逢的同学家长里短。看到修冬元问我是否要出去逛逛。我说假太短了，就呆在家里，她说看电影，我说不。她说她来我家，我说不行。
“我就是想歇一歇。”把这句话发过去。我坚持认为行程中见缝插针的娱乐活动都不是娱乐，修冬元于是妥协。
乍睡太久，无所事事地短暂失忆后，我才想起一件事，又因为害怕忘记，所以急急地打字出来。
“希腊神话里人死之后可能会前往三个地方，神圣的灵魂去往极乐境，平庸者去往长春花之地，邪恶进入塔塔勒斯地狱。”
我想说的是，自身无甚品德，决计不能踏入极乐境，但也鲜少作恶，罪不至于被地狱收编，大约只能长长久久地在长春花之地飘荡，直到灰白色的雾气为廖廖人生续作，忘却了此前记忆所占据的百分之一的时光。无趣的，无忧的，永恒的。但或许是觉得讲不清楚，于是只将这段神话发送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修冬元的回复很快就发送过来。内容看起来毫无关系，她说：死亡和爱情永恒无法被人类掌握。我爱知道自己力有不逮，孤身走向黑暗必被吞没依然沉默的行走。
我说我没有提到爱，但永恒对我来说的确有极大的吸引力。并且很难去孤身走向黑暗，我总是缺少勇气。
她说你并不缺少勇气。人被一些特质吸引所以去爱，特质消亡后爱也没有那么容易消失，所以承载爱的是特质，还是记忆，还是本身？激素、神经元还是莫须有的灵魂。永远不能参透，承认是知识不够吧，但总有一部分已经完全超出了理性。你现在这样我会爱你，如果有一天你做了错事，仍然如此。
她爱人的时候总是相当执着。就像她曾经迷恋张芷，那时甚至分不清她有无动心，对你是怜悯还是落荒而逃，就以执拗的态度陪伴，看上去、也是发自她的内心的，百分之一百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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