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安姐姐

莫氏生辰之后,安红豆便隔三岔五受邀她到司文府作客,从起初的刻意接近到后来的水到渠成,她在人性的算计中从未落过空。

她也给莫念代去了许多她想知道的,比如有关秦牧的消息,这让她内心稍稍平衡一些,作为交易她也是有付出的。

可是和司文月之间越走越近的关系,让她心中生出了隐隐的害怕,赢得了司文月完全的信任,却让她的铠甲变得越来越软,有时候自己都会混淆,是为了任务去司文府,还是因为想见她。

每去一次司文府,司文月必定会拿出新书稿,安红豆便现说与莫氏,似乎成了一种规律。莫氏每每听罢总会说,如果能得见作者一面就好了,她总说日后定能相见。

司文月在讲述着一个有关轮回的故事,前世相互亏欠的有情人,今生重遇。重生后,一对原本天作之合的璧人,却几经蹉跎,相逢无期。顾梦君女扮男装春闱高中,沈烨远征沙场,娶他人为妻……

安红豆在琴弦上给了顾梦君生命,而莫氏则像是活在故事中的人,是顾梦君,也是沈烨错娶的妻子苏氏。

那段时间司文府所有的女人都像活在这本《美人图》中,包括安红豆自己,总有那么一刻忘记自己是个杀手!

这期间莫氏的精神肉眼可见的一日好似一日,夜间咳血次数也少了。甜儿也不再愁眉苦脸,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位安小姐的功劳。

她说:“夫人是听了安小姐的曲儿病情好转了。”

她说:“梅神医的药不如安小姐的曲儿。”

她说:“小姐一见安小姐就会笑的像朵花。”

……

她还说了许多让当事人无奈摇头话,而且不光在府里说,有机会出府她也会在外面说。几日不见安红豆来,她就开始向司文月打听。

那日小离领了别的差事,刚好给母亲配新药了,司文月怕他人做事粗心,甜儿跟着她和辰儿认得不少字,便使她去配药。

小丫头把药方拿在手中,嘟着嘴巴和司文月说:

“大小姐,安小姐几时再来呀?药汤子又苦又涩,她来给夫人唱个曲儿夫人就不用再吃药了。”

司文月被甜儿天真的模样逗得一乐,遂开口问道:

“甜儿是自己想听曲儿了,还是一心想着夫人?”

甜儿立马正色道:

“甜儿自然是一心想着夫人了!”

紧接着又歪歪头笑道:

“嘿嘿,不过那故事倒真的好听,大小姐你说魏文甫和沈烨哪个会赢?”

司文月故意板起脸,正色道:

“看看,分明就是自己想听曲儿嘛!”

甜儿被司文月这么一逗,着急得脸都红了。

司文月知道她素来与母亲极亲,见她因一个玩笑这般着急,心疼的拍拍她的头笑着说:

“我知道甜儿最惦记夫人,你真想知道他们谁会赢?”

“嗯嗯嗯,想!”

甜儿连连点着头。

“那就快去快回,安小姐今日要来哦!”

安红豆人还在往司文府走的路上,她要来的喜悦却已经让这里的人雀跃。

司文月看着小丫头远去身影笑着摇摇头,正要回房,却听见母亲莫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甜儿这小丫头,就是个机灵鬼!”

转身便看见母亲莫氏和妹妹司文辰朝她走来,忙迎了上去扶着她的另一只胳膊说:

“娘亲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仔细着凉。”

莫氏笑着说:

“我的月儿现在是大人咯,都知道管着娘了。”

司文辰挽紧莫氏的胳膊一本正经的说:

“娘不听话就得姐姐大人管着!”

莫氏溺爱地看着一双女儿,说难得天儿好,要在这小园中走走。

时已隆冬年关将至,园中花木皆已凋零,唯几杆紫竹叶翠杆直,随风轻吟。前几日落了场小雪,今日却是暖阳融融。时逢午间,阳光透过竹林,将稀疏的光影洒在青石上,母女三人看着影随风动,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司文辰撒开挽着母亲的手,跑到两人前面蹦蹦跳跳,前些时日的荫翳似乎都消散在了这暖暖的静好之中。

三人信步闲游,不觉又至揽风亭中,司文月再看那副对联,不禁问起根由。

莫氏被司文月如此一问,不自觉地沉吟不前,只站立在原地望着这‘风雨’二字出神,口中喃喃念叨。

司文月只听得什么“风一缕诸事入尘,雨半帘四时归梦……韶华都付了匆匆流年,好梦徒留枕上银丝纤纤……”竟是有几分痴意,暗暗怪自己问这些让母亲陷入忧思,内心自责不已,忙上前借他言引开话题,挽着她离开了风雨亭。

莫氏也不强留,走过风雨亭依旧和两姐妹有说有笑地回了居处,司文月自不敢提楹联一事,遂随口问起段如意的事。

“娘几时去探望段姨娘?好不容易才有了音讯。”

“不想多年后我们都已是残病之身,娘风雨飘摇,她卧床不起。承基昨日又捎来书信,也希望娘能去看看她。”

莫氏说罢,静静地看着目之能及的远方,其实也就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像是忆起无尽往事,许久都没有说话。

司文月怕母亲在外面久站着凉,遂让钱大娘带司文辰回去温书,自己陪着母亲回屋中闲谈解闷。

说着话莫氏突然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拉着司文月的手反复抚摸着,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的月儿已到了适婚的年岁,可为娘呀就是舍不得别人来提亲。”

司文月被莫氏这毫无征兆的一句羞得脸红到了耳根,心却为母亲这句舍不得隐隐难过。

“娘亲好端端的又说什么婚配,女儿要一直陪在娘亲身边。”

“傻孩子。”

莫氏见女儿娇羞模样,心中怜惜不已,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笑着拍拍司文月白嫩的手。

司文月看母亲神情,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心想定是有人来提亲了。

她心中自然明白,身为女儿家,早早晚晚她还是要走到那一步的,只是心中隐隐有一团不安的情绪,让她的思想不受束缚地飘出了闺阁。

司文月想到了安红豆,她是那么自由,她可以在围墙自在的行走。

她也为母亲的才情被埋没感到惋惜,却又很是羡慕母亲的过往。甚至有时会于心中反复勾勒,母亲说过的苍山洱海的画影。至少,她在深居围墙之前见过了,月落西山,日升洱海,也去过了听雨楼。

“夫人小姐,安小姐来了!”

安红豆来到司文府的时候,司文月正因为母亲的话陷入无端的思绪之中。她一进门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司文月的目光立刻被她吸引。

“红豆见过夫人!”

安红豆款款站立在门口,看了一眼司文月,然后对莫氏恭敬行礼,又与司文月相互见礼。

“快过来这边坐,只我们娘儿们在一处哪来那许多礼数!”

莫氏笑着拍拍自己身边的木凳,司文月却早已拉着安红豆过去坐下,吩咐于妈妈沏壶新茶来,又忙不迭地问安红豆近些日子都忙些什么,可有出过京城。

“哈哈哈大小姐人前总是大人模样,这会倒乐得像个孩子了。”

于妈妈一边沏茶一边笑着说。

“难得她们姐妹如此投缘,月儿也多了个志趣相投的伴儿。”

莫氏看着司文月和安红豆才情相当,又无话不谈,心中也很是宽慰,对她自然也就更亲了几分。

“夫人说的也是,两个人儿都像水淘过似的,看着就觉得心中舒坦,真正的招人喜爱。这安小姐在常在外头走动,见过的人多,事儿也多,我们小姐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难怪一碰面儿就问个不住。”

于妈妈说完后见莫氏微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半晌方缓过神来,知是自己适才的话语失了分寸。

安红豆知道她也许没有另眼看自己的意思,只是这话一出口,却再次有意无意地将戏子与闺中小姐的身份又摆在了人前,也再次提醒她自己一次次来司文府的目的,不是为了交朋友。

作为职业杀手,她自然不会把心中所思所想都写在脸上。安红豆却像完全没听见于妈妈适才的话,也未注意到司文月的表情一般,只说自己前几日托人从沧州带来些小玩意,笑着让于妈妈帮忙把带的小包袱拿了进来,一股脑的掏出好些物件。

“这个桃篮做工极是精巧,是给辰儿小姐的。这面小西洋镜是给夫人的,这个呢是给月小姐的。”

安红豆拿起一个精致的小木匣,眼含笑意递到司文月面前。

司文月接过盒子轻轻打开,却是一个紫玉镇纸,持手出是一对舒展的翅膀,如大鹏般气势,又似凤凰般优雅。

安红豆看着司文月上扬的嘴唇,知道这份礼物她很喜欢。

“太美了,这对翅膀!”

司文月的赞叹,让看着镜中小影一时怅然的莫氏露出了笑意。

“红豆对月儿如此厚爱,倒是她的福气,月儿若真有长姐在,我又何须担心……”

莫氏话说到一半终是情绪流露,不自觉的停了下来,于妈妈却大大咧咧的接过话茬说:

“这有什么难的?夫人再认个女儿不就是了。”

本是笑谈,司文月却当场改口,对安红豆行礼口称姐姐,安红豆微微一愣,却不知如何回应。

“安姐姐,可是不愿意认我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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