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劝州

金意且握住爷爷的手,乖巧地答应了一声,金铨欣慰地点点头,他脸上微微发红,同孙儿说起话来:“前些天你父亲那些旧部兄弟来看我,达净告诉我说这两天陛下总是交代你办事,他想着能借这个由头给你再往上提一提品阶,虽然达净和瞿敖叫我不要担心,可是咱家自己也要出些打点的银子才是,我已做主差人将银子送到他们府上了,这段时间你也拘谨些,多替陛下分些忧,也好叫你两位叔叔帮衬得容易些。”

这件事洪、瞿二人还没和意且说,这段时间为了无边大殿扩建的事他几乎要忙疯了,闲暇时候还得应付陛下对玉雪芝的询问,也就是过了法会才得了空能按时回家吃饭,他宽慰着金铨:“爷爷放心,孙儿记下了!”

“还有。。。要说这事儿该是家里女眷和你说,可如今咱们金家只剩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了。。。”金铨欲言又止,咂摸了几次又笑着道,“你洪叔叔这次来啊还说给你挑了门亲,叫你空下来去见见,听说对方家世不错,父亲曾经是戍边的将军,哥哥又是当朝中书侍郎,配咱们家倒是低就了。”

“爷爷说得莫不是沈怀义沈侍郎家的妹子?”意且脑中显出沈怀义的样子来,沈家虽然是行伍出身,沈怀义却是个标准的儒生,他是大正七年的殿试进士,那年陛下突发奇想,改了殿试题目,居然叫生员们当堂作出关于前朝山岳崩颓的原因,许多应试者忌于陛下的威严回答的畏畏缩缩,要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在一众佼佼者中沈怀义不卑不亢细细列举各种原因,并结合大正国情提出自己的见解,直说得陛下眼前一亮,这人就这么出名了,隔了些天他的答作竟出现在翰林院学刊之上。

这个人的优秀并不单单表现在文章方面,作为儒生他品行高洁一身傲骨,十四岁时便自作了一篇《君子论》,文章之中告诫无数儒生“君子当如竹,狂风不摧,暴雨不泞,坚韧不拔,百折不挠”,所以沈怀义又被人唤做“竹公子”。

入仕三年,陛下相当器重他,加上老师许色如的帮助,沈怀义刚刚晋升中书侍郎的位置,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拔擢速度,可见陛下对他的喜爱与期待。不过这样好的一个家族怎么会看上日渐衰败的金家?意且暗暗思忖。

前朝还未覆灭的时候,在父母的安排下他小时订过一门亲,可陛下上位之后他家遭遇重大打击,父亲死后对方更是毅然以书信退了亲,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谁会想要嫁给一个前朝公主的儿子呢?

“正是,那位小姐今年刚刚二十,论家世已是数一数二,家风又正,听说模样也不错。从前你功名尚浅不好给你操办这些事,如今这样的好人家不嫌弃咱们,咱们断没有拒绝的理由。”金铨显然相当满意,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

意且想了想,明后两天要去殿前司处理些遗留下来的公务,之后再去无边大殿那边看看工程,没问题的话四天后可以抽出时间见见那位沈小姐,于是他叫爷爷帮他同沈家定好见面的日子,金铨有些高兴,最近金家仿佛撞了好运,从金旱死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

吃完了晚饭金铨拉着孙子又说了许多话,直到意且伺候他上了床,老爷子闭上眼嘴里还在喃喃唠叨:咱们金家终于要走出阴霾云云那些话,不一会便睡了过去,口鼻发出浓重的呼吸。

意且揉揉眼睛,他十分疲累却依然朝着书房的方向走过去,阿伴恰好抱了丛被子经过,见到少爷这个样子,赶忙将被子放回自己屋里,又赶着跑到厨房,婆子们正烧着热水聊着闲天,见这小子火急火燎奔进来,二话不说用木盆接了一半的热水就跑,那些婆子本来是要烧水洗漱,被他夺去大半忍不住追着笑骂,不得已又从院里的水缸挑了些冷水重新烧。

阿伴奔得快,到了书房门边少爷刚刚坐下没一会,他没敲门端着盆就走了进去,将发呆的意且拽了回来。

“少爷最近乏累,睡前烫烫脚吧。”他们虽为主仆,但金家从来待人宽厚,就连难缠的婆子们也恭恭敬敬服侍他们多年,这一切都是金家主母,曾经大梁的涟仪公主的功劳。

意且去解自己的鞋袜,他一向不喜别人触碰自己,阿伴将那盆端到他的脚下,站在一旁接过他的步袜,又把鞋子重新摆放整齐,正埋头做着只听上头少爷悠悠问出一句:“阿伴,府里是不是该添一位主母了?”

金铨前些天就托阿伴出门打听沈家的情况,他心里早已有数:“嗯,大家都盼着呢,老爷天天独自在家也是烦闷,少爷您啊,天天忙着那些事,家里多少顾不上,能有个人吩咐咱们这些下人做做事也是好的。”

阿伴还想说些什么,憋着没敢往外讲,金家的产业虽然不多,但总归缺个能管账的,若能来个奶奶帮着好好管一管家里的帐,那些下人也是不敢暗中做些手脚了。

一句话说得意且有些悚然,从前母亲在的时候大家都众星捧月般各种夸赞母亲,如今斯人已去,大家又都盼着“新人”入府,到底该说他们无情还是该哀叹母亲悲惨的一生呢?

阿伴絮絮叨叨还在说着话,一回头望见少爷又陷入沉思里,他淡淡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只是服侍好少爷,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金意且就去了殿前司,瞿敖早就命人分担一些他的司务,饶是如此他的桌上仍然堆了一桌公文需要处理签发,连着两日早出晚归,才勉强消了那堆签文,手下们唤他出去喝酒,他抹抹脸示意他们先去,随后自己站起来就要去院里的井口打些水洗洗脸。

一转头差点和人撞了个满怀,原来是个小公公,正举着一盏灯笼向他作揖,看清来人样子后他记起这好像是李儒手底下的人,不免也微微回了个礼。

“金大人,快随我进宫吧,陛下有事要见您。”

意且默默跟在小公公后面,他心里一直在猜测陛下唤他过去的目的,并且还是让一位脸生的小公公趁着殿前司人都走光的时候来找他,这是要瞒着外头什么人吗?一直到了皇城口他才从密闭的轿子里走出,大概是故意不让叫别人撞见。

到了御书房,小公公让他先在外头等着,自己进去通报,不一会再次出来将他唤了进去,惠帝丢了笔杆子,他朝李儒斜了斜眼,李儒会意从桌上的折子里拿了一封出来递给了跪倒在地的金意且面前。

“起来吧,好好看看这封折子,后面要派你去做些事。”惠帝淡淡说道。

接了折子,意且惶恐地站起身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朱批的折子,若是没有允许,任何人妄看折子上的内容都是死罪,他先是粗略看了下内容,还没读完心中隐隐便开始揪在一处,再从头开始细看,顿时只觉折子上的内容实在大胆。

“陛下,这。。。”刚刚读完他不敢耽搁,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这封折子是由原钦州知州现劝州安抚使秦育德递上来的,钦州作为劝州的临州,在这次瘟疫的灾害中并未受到影响,也不知陛下出于何种目的,竟突然任命秦育德做劝州安抚使前去劝州赈灾,从秦递交的折子上看,劝州的情况十分不好,官府为消杀瘟疫,居然将所有染病的百姓全部封闭在海面孤岛之上,并任其自生自灭。

秦育德已是朝廷派到劝州的第二位安抚使,前任安抚使刚到劝州便将实情呈报上去,惠帝见了折子后在朝上发了火,许色如抢着表态一番,之后那名安抚使递上来的折子都像提前润过笔似得,总是避重就轻地代过疫情发展。

惠帝起了疑,他曾私下叫来齐六界问起劝州情况,齐六界回说许太师同他讲,劝州的事要亲自管不消他插手,惠帝立刻明白过来,立刻撤了前任安抚使的职,改由秦育德顶上。

他努力等着秦育德的折子,在大臣们面前始终不提劝州这些事,前几天从折子里翻到这一篇,直气得摔了手中的朱批,连砚台、笔架都被丢出老远,想了半天他仍是余怒难消,但在人前仍然没有提及此事。

这件事说平也好平,无非是处罚几个当地官员,可是事情里面到底牵扯到谁,又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在后面捣鬼,这些必须严查,秦育德的折子中还隐隐透出一股难言之隐,似乎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件事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拿着朕的腰牌即刻出发去到劝州,务必找到秦育德当面问一问,给朕查查清楚背后究竟是哪些人在捣鬼!”

“微臣明白!”金意且面上发烫,他不明白陛下派自己去查的目的,心里总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他接过李儒递过来的腰牌,那是一枚小小的包着金箔的小牌,他不敢耽搁小心地收到怀里,接着就要退下。

“等等!带着玉雪芝一起去,叫她替朕好好安抚那些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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