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沛霖跳海被送到医院，整个节目组都吓得一惊。
周岁守在手术室门口，左右踱步好不安生。
她说是诈尸。
可冷静想想，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活生生地站在高台上。如果真是赵沛霖的初恋女友，为什么不回来找他，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结婚，到底是为什么。
“也不是不可能。”旁观者清，楼津渡说，“当年叔叔一直不同意赵沛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看这情形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叔叔的手段。所以你们被派去梧林保护赵沛霖，也是叔叔为了监视他儿子的一举一动而已。”
“他有病。”周岁气得不行，“他们全家都有病。”
话音刚落，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领着好几个白大褂医生从走廊那头跑过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大到不得不注意到他们。
周岁抬头看了眼，那人应该是赵沛霖的爸爸。
果不其然。楼津渡特规矩地喊了一声“叔叔”。
赵先生应下来，“诶津渡你在正好，我家小崽子好好的怎么会掉海里啊。你…你…你不是陪他录那个军人节目的吗？”到这时，他看了看病房四周的人，随手指着雾忱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是我儿子教官？你怎么保护的我儿子？知不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出了事我要你全家跟着陪葬。”
雾忱儿抱着手臂，斜靠着墙壁拧眉不悦。
看着想打人。
见状，楼津渡忙护着她，“叔叔您误会了，她是我的带队教官。”
“……哦，你的啊。”
赵先生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最后没有一句道歉。
雾忱儿懒得跟中年老头争执不休，拉着楼津渡手腕到一边来坐下，“劝你别多管闲事，免得沾染一身血腥。”
楼津渡明白这个道理，坐在她们旁边等手术结束。
后来赵先生把他们全部赶走，他和赵沛霖之间发生过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为什么死去的人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婚礼现场。为什么赵沛霖会情绪激动地跳海自杀。
为什么。
周岁一直在想为什么。
所以直到结束录制的前一个晚上，赵沛霖都没回来。他们都以为赵沛霖不会回来了。
为那事，周岁待在宿舍一天一夜没出来见人。
大概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对赵沛霖已经远不止战友情了吧。
道别晚会那晚，操场灯火通明，整个现场歌潮澎湃。周岁站在宿舍阳台往外看着，一向爱热闹的她却赖在宿舍哪儿也不去。
她低着头，晚风拂掠耳廓，隐约间听到有人叫她“保镖小姐”。耳熟极了，她踮起脚跟向下看。
男人穿一件干净衬衣，也许是跑过来的缘故乱了发型，他笑着冲她挥手，举止投足间意气坦然。她揉了揉眼睛，很快跑回屋里，拽着一件外套就往宿舍后楼跑。
可到地方，一个人都没有。
她有点儿难受，眼眶红红的那一瞬间她才知道，她对赵沛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
一双看不出牌子的定制球鞋挡住她视野，男人欠揍的嗓音如影如梦：“周教官，你该不会是为我哭了吧？”
她猛地抬头，笑出眼泪：“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为你哭？”
“哦。”赵沛霖摸了摸她脸，擦着泪的手指送到嘴边尝了尝味道，“咸的，不是眼泪难道是……”
“去你的。”她捏拳打他。
他捂着被打的胸口，“好疼啊，我才刚死里逃生你就这么对我，好歹我也当了你一个月的战友，这么对我不行吧。”
“那你想怎样？”
“我想……”他假模假式地想，很快说，“加个微信，加个好友，常常联系。”
周岁笑了，“怎么？你不是说过，除了女朋友这辈子不会再加任何异性的微信吗？”
“有吗？”他装傻，“我刚好像还加了忱教官，照你这意思，楼津渡不得杀了我吧。”
“对啊，我是想杀了你。”说曹操曹操到。
楼津渡抱着手臂站在树底下，看着他俩打情骂俏好一会儿，“说好帮我布置现场，一溜烟的功夫人就跑不见了，亏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赵沛霖不以为意，抱着臂回怼他，“那不是有任轻寒帮你吗？我才刚好你就让我操劳这儿操办那儿，小心我告诉忱教官，叫她别答应你的告白。”
一听“告白”，周岁两眼放光，“啊？你要告白？什么时候？今天吗？”她搓搓手心，“你准备怎么告白？献唱情歌？单膝下跪？还是来一段四百米障碍表演？”
呃。
这么明显吗？
楼津渡别开脸，跟被人看穿似的，一句话没反驳人就走了。
“他咋了？”周岁问。
“还能咋了。”赵沛霖没皮地笑，“被你猜中了呗。他啊追女孩的方式太老套了，搞不好会被忱教官拒绝。”
“打赌嘛？”
“什么？”他看她。
“赌橙子老婆会答应楼津渡的告白。”
“那我赌，她不会答应。”
“成交。赌什么？”周岁得意洋洋，看起来志在必胜。
赵沛霖长叹一声，勒紧圈套，“就赌，结束之后，你得陪我去吃四平街最火的那家店。”
是陷阱吧。
周岁瞥他。
*
操场一处角落亮着蓝晶晶的光。
雾忱儿被楼津渡用领带蒙住眼睛，牵着她的手把人带到远离晚会的那片草地上。
雾忱儿有些不安：“楼津渡，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故弄玄虚，笑容温柔，“带你走进我的领域。”
这话惹得她耳根发烫，连带摸他的手都变得不自然。到地方站稳脚跟，雾忱儿想扯掉领带却被男人制止，“别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无奈地笑，“你到底想干嘛？”
“想你爱我。”男人句句回应，深情笃定，“想让你一辈子离不开我。”
“楼津渡，别闹了。”
“我没闹，没说谎，没逗你玩。”
安静片刻，她听到纸张抽动的声音，还有男人紧张到深吸一口气然后微弱的咽喉声。
“本来准备了一张手稿，有好多话想掏心窝子地讲给你听，但真到这一刻，我想说的好像就只有一句——”
他顿言，丢掉手稿，靠近雾忱儿捏着她后脑绑着的领带轻轻一扯，“——我爱你。”
视野模糊的那一两秒钟，她想过睁开眼睛会是什么场面。真到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心还是快速地颤了又颤。
爱上楼津渡使她心率意料之外的浮动。
“楼津渡……”她带点哭腔叫他，真有点绷不住了。
“乖，别哭。”男人从地上拿起一个小木匣，打开，里面躺着一枚小鱼儿胸针和一张橙子贴纸，“记得你说过，只要是属于你的东西都会给他们标上记号。贴在我嘴巴上的贴纸也好，留在房间里没带走的胸针也好，都是你在我生命里留下的痕迹。雾忱儿，我也想被你标记。”
——手机铃声打断他接下去的话。
雾忱儿说了句“不好意思”，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是一个未知号码，拧眉接通：“喂。”
“如果你答应他，我会让许池深死。”
“你威胁我？”她背过身，“你是谁？”
“嘟——”
“你别动许池深——”
许池深吗？楼津渡站在女人背后看着她，他还以为他又听错了什么。她心里还有许池深的一席之地对吗？
他垂眸打开第二层小木盒，看着那对专门为她打磨的小鱼儿钻戒，他喉咙苦涩到吞咽一下都难受。
雾忱儿一点反应没有，似乎已经忘了他的存在，神经兮兮地打着一个不会再有人接听的未知电话。
她一遍一遍地打着许池深的私人号码，焦躁、不安，蚂蚁一点一点侵蚀她的皮肤组织，“快接电话，许池深，你到底在干什么。”
“喂义父。”她真的快哭出来，“你能打通许池深的电话吗？为什么我打他电话都提示关机？他是不是出事了？”
“橙子，他失踪了。”连志城也是刚收到消息，原先约定好在基地见面，但等了许池深两个小时都没见到人影，“可能，被绑架了。”
“我刚接到电话，您能帮我查一下吗？我不希望许池深出事，否则我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
“橙子你先别着急，叫上周岁她们一块儿回来，如果真是仇家做的，这事儿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我需要你们。”
“好，好，我现在回去。”挂断电话，雾忱儿下意识想走，转念才想起来楼津渡还在身后。
她没回头，说话也磕磕绊绊，“对不起楼津渡，我…我有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男人意外的平静。
“我要去救许池深。”她说。
“别人救不行吗？”
“他是我朋友，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如果我出事，你也会这么紧张我吗？”他眼眶红了。
“这是两回事。”雾忱儿分得清楚，“你是你，他是他，他是我的半个亲人，你……”
“我什么都不是，对吗？”他也不想这么想，但这不是第一次，她要为了别的男人丢下他。他很害怕，这是最后一次。她走了，就没有以后了。
“雾忱儿，你能保证吗，你会活着答应我。”
她一咬牙，“……对不起。”
男人停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视野范围。
撤离他的领域。
头都不回。
雾忱儿，你心真狠，捂不热。
他把盒子抱在怀里，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淌下来。
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死心。他就是喜欢雾忱儿，无关她爱不爱他。
好一阵，他走到教官宿舍，不自觉地走到雾忱儿门口，刚要敲响她的门，兜里手机震个不停。
他把手机拿出来，屏幕显示是大嫂，于是接通电话贴近耳朵，听到大嫂语气焦急地说：“津渡，你哥出事了。”
“怎么回事？”
“有人打电话来告诉我，你哥被绑架了。”
“报警。”他能想到的是。
大嫂当即反对：“不能报警，他会杀了你哥。他叫你以命换命，不然炸了楼府金门。”
疯子。
他好像猜到是谁，怕大嫂担心只能安抚她情绪：“我知道了，那就不报警，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去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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