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这世上除了变态,没人喜欢拿刀砍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杀手也不例外。
一群杀手眼巴巴地把楚默望着,主要原因是好奇——
这小姑娘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交差。
楚默道:“你们替我做事不就好了?众位在外奔波不就图个养家糊口安稳度日嘛,我能给你们这样的生活,而且还不用你们去干刀尖舔血的勾当。”
“我这饭馆缺人才呢,我看诸位就不错。”
从沈府走时楚默顺回一壶沈元声的梅花露,别说,这水她一个味觉减半的人喝起来都感觉不一样。
好东西要大家分享,于是楚默拿了十几个杯子出来,每杯都倒了梅花露。
“夜里风干杀喉咙,众位等着杀我想必也是口渴了,来喝点水。”
楚默招呼他们进厨房坐着。
一群黑衣人喝了楚默给的水总觉得还有点愧疚——
这人这么好,恭恭敬敬地对他们,还说他们是人才,可他们刚才竟然还想着要杀她?
楚默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他们觉着很好。
楚默开出的条件的确够吸引人。
“唉,都是在世上讨口饭吃的,谁也不想为难谁,但我们做了这行就没有回头路了。今夜倘若不能给静王殿下交待那我们的父母妻儿就不保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和楚默说起掏心窝子话。
“还真是静王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抿嘴。
楚默继续道:“你们不就是要提个人头回去给静王答复吗,待会儿我给你们一个。”
“你一个小姑娘能从哪儿找来人头?”
静王要的是人头,不是兔头驴头马头,哪儿有那么好糊弄?
“楚老板跟我们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我真心实意想邀请诸位来小饭馆。”楚默道。
“这,静王殿下恐怕……”
楚默打断:“我就问你们愿不愿意,只要你们答应我就能帮你们摆平这件事。此外,如果你们愿意为我做事不仅给俸禄,饭馆还给包餐食,这里的厨子可是以前宫里的厨子,沈侍郎撬墙角请出来的~”
“若是以后家里有事要宴请宾客呢小饭馆可以作为场地,给你们减免百分之三十的费用。”
楚默亮出了让人最无法拒绝的一招:利益。
那静王不仅要他们卖命,许下的还是空头支票,那楚默给他们可是实打实的铜钱。
有几人果然犹豫了。
另外几人说出了他们的顾虑,“可我们若是为楚老板做事,静王殿下不会放过我们的。”
楚默摆摆手,“他算老几?你们难道不想做一个活在阳光下的正常人吗?”
楚默采取怀柔政策,温声道:“再说,我又不要求你们现在就马上进入饭馆。今晚你们表个态,只要证明你们愿意弃暗投明就行!在正式撕破脸前你们还帮静王做事,和往常没差,今夜的差事我给你们一个交待就成。”
太诱人了。
几位杀手无法拒绝。
楚默深谙其中道理:人做一件事和放弃一间事的原因是一样的。
那时云廷因为黎清诗窃取了云泠的文章又因为黎清诗承认了自己的无耻行径,就像这群黑衣人,做杀手是为活命为保全家人,现在楚默开出的条件明显更符合他们的期待。
“楚老板可要说话作数。”
“当然。”
楚默慷慨解囊,一人发了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就当是我对各位小小的心意,各位不辞劳苦奔波守夜取我小命也是辛苦了。”
一群人嘿嘿笑着幌过去,默默把银子揣进自己兜里。
楚默道:“诸位稍等。”
她离开后厨去小花园提了个麻布袋子进来。
不那么沉实的声响从桌上发出,楚默看着滚了一圈的麻布袋子,“拿回去复命吧。”
为首的黑衣人解开,无甚表情,只是闻到那味道后耸了耸鼻子。
“楚老板哪里搞来的人头?”
楚默微笑,“可新鲜了,刚杀的。糊弄你们静王应该成。”
那头颅就是那老婆子的头颅,楚默走前给她砍了下来。
“但这,是个老婆子啊……”
“简单。”
楚默揪起头颅上的头发,给她往桌角上砸了几道又放在地上踩了几脚——
头颅登时面目不清,皮肉乱翻。
不过因为沈元声放出萤火吸食血液的关系倒是没流太多血,就眼球掉出来时沾了些红色的黏液。
而楚默这一套动作干脆利落,面目慈祥。
楚默掂起头颅查看,满意地放下——
毁成这样,应该看不出是谁了。
死人头没让那几哥俩恶心,他们现在看到楚默倒是有点胆颤了。
楚默双手撑桌:“怎么样?能交差了吗?”
“能,能……”
“好,那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人了。在静王前自然点,别老惦记我,让你们进饭馆帮我做事还早着呢~”
“好。”
楚默强行和他们对视,他们总觉着看着楚默的眼睛像看见鬼一样。
为首的那个磕磕碰碰道:“楚、咳,楚老板,要是静王在京城看见了你我们也没法解释啊。”
“放心,他不会看见我的。”
楚默的瞳孔发出幽幽蓝光。
那些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层,踏出小饭馆的时候不禁感叹——
今夜和平,没有动手,真好。
几个黑衣人离去,楚默掰着手指头数现在小饭馆拉拢的人——
黎清诗、柳絮、许沁之不知被沈元声说动没有。
加上今天这些……
小饭馆也是在不断壮大了,楚默煞是欣慰。
凭栏远眺,烟花楼那边的烛火也刚灭而已。
半个时辰前沈元声带着宋三冲到了许沁之住处。
宋三冲也不知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邪祟,接二连三碰到的都不是人!
“你你你、你和那疯婆子是一伙的?”宋三冲问道。
沈元声蹙眉,给了他一脚,“你没长眼睛吗?管那么好看的姑娘叫疯婆子?”
“我我,我以后不杀人了,你们放过我吧!”
膀大三粗的汉子声泪俱下地对沈元声撒娇,讲真,沈元声是难受的。
他懒得说话,直接用萝卜封住宋三冲的嘴然后甩他到许沁之屋里。
两人到时许沁之正在窗边思考人生。
她见到沈元声有些惊喜也有些诧异,“沈侍郎?”
沈元声点点头,道:“嗯。”
然后她的视线随沈元声一起探向宋三冲。
“这是?”
“那天要杀你的人,意外被我救了。”沈元声淡淡道。
许沁之欠身算是道谢,垂眸问道:“所以你今天带他来是为了让我安心吗?”
沈元声不知道,但他猜楚默应该是这个意思——
怕许沁之误以为自己杀了人承受的压力太大。
“嗯。”
许沁之绞着手帕,听到沈元声这声嗯后抬起的双手放下三分,手帕绞得更紧了。
她贴近了沈元声些,还能从他身上闻到桂花香,只是香得过于馥郁了。
有些话她羞于开口,于是紧张的样子在沈元声看来十分别捏。
察言观色这么久,沈元声还是难猜中女子的心思。
他说道:“许小姐有话直说,我与你爹是老相熟了。”
许沁之鼓足勇气,用生平最快的语速说完这句话:“沈侍郎,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走,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原是为这个。
沈元声回道:“带你走现在就可以,但你不想救更多人吗?”
“我自顾不暇。”许沁之婉拒。
他没急着逼迫许沁之。
好好一个闺中女子意外遭受这些还能像她这般镇定沈元声已经很欣慰了。
他不能把对楚默的期冀也投射到别的姑娘身上。
对此,沈元声选择让许沁之自己决定,包括对宋三冲的处罚。
“他人在这儿,你想放了他还是出出气?”沈元声自然的进入下一个话题。
许沁之一改寻常柔情,闷声不吭走到宋三冲面前。
“不许叫。”她冷冷丢下这三个字。
接下来的一幕可真是恍了沈元声的眼睛——
许沁之竟然提起裙摆不顾礼仪的对他踢踹起来!
脚脚奔着下腹去,力道之足,看得沈元声都侧过头。
直到宋三冲嘴角淌出血许沁之才停脚。
在整个过程中,她明明脸都黑成煤炭了,嘴巴还是抿得跟一条线一样。
沈元声猜,她应该是怕动静太大引来烟花楼老鸨。
果真如楚默所说——
许沁之有当杀手的天分。
冷静、沉着且对目标无情。
踢完解了一点气,许沁之撩开两侧头发,道:“滚。”
宋三冲有些诧异,“你不杀我?”
“我不是和你们一样拿别人命为自己铺路的变态。”
沈元声走去,道:“这件事解决了还有件事想问问许小姐。”
“沈侍郎请讲。”
“不知许小姐愿不愿意站出来指认自己遭遇的一切?”
许沁之是十分重要的证人,但京中女子将名节看得比天中,如果她站出来指认那便意味着她承认了自己失贞,日后要嫁人就难了。
何况,仅仅凭在烟花楼待过这事儿就足以让许沁之被一些闲人的唾沫淹死。说不定就连家人都会认定她玷污了门楣,叫她意外而死。
进了烟花楼就没有回头路了,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许沁之踢完人有些乏力,缓缓坐在纱幕后,眼神躲避。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呢?
她不想待在这儿,也不想出去。
思索了良久她才问沈元声,“我进烟花楼做了乐伎,沈侍郎以为如何?若是沈侍郎会娶一个当过艺妓失了身的女子吗?”
沈元声没所谓,回道:“贞节这玩意儿,不过是男子为自己扯的一张遮羞布,我不在乎。”
许沁之听完,也只是喝了一小口水,然后用余光看面色如常的沈元声。
原本沈元声不想为难许沁之的,但他疏漏了一点——
静王出手太快,待他找到许沁之说的那个香铺时门已经关了,人早就跑了。
沈元声派人出去追,结果在一个村子的入口找到了香铺老板的尸体。
但线索不算全断。
审人时沈元声听说香铺是老板和他弟弟一起开的,但他弟弟在香铺关门前几天就消失了。
京兆府贴了告示做派一番,而后又随便给香铺老板安了个畏罪潜逃的罪名。
如此一来,香铺老板在京城外是死是活都无人会在意。
一切被静王打点的明明白白,但依沈元声看来,香铺老板的弟弟大概没死。
早在他准备出手对付静王那几日就放出了些风声钓鱼,结果鱼儿是个机灵的,知道静王靠不住自己卷被子走人。
为防止打草惊蛇沈元声脱了下面的县衙扮成百姓打探香铺弟弟的行踪,现如今已有消息了。
只是抓人回来难免引起静王的注意,所以沈元声想让许沁之站出来,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沈元声见她不答原本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台阶,却听见许沁之说话了。
“沈侍郎为何说贞节是给男子扯的遮羞布。”
沈元声爽朗一笑,道:“遮他们自己可怜又易碎的自尊。”
许沁之眼底划过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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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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