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顶着那坨腮红,傻不愣登地问楚默:“叫我做什么?这里好像没有恶鬼。”
楚默尴尬回道:“叫你来体验人间的牢房……”
虽面上如此说着,楚默五根脚趾已经缩紧了。
她居然算错了!
黑暗的牢房里一柱光掉下直击楚默的头顶。
嗡地一声,楚默有种被**抛在阳光下的无措迷茫感。
如果宫藏不是功过的话,那宫藏就真的是宫藏!
宫藏和功过面面相觑。
以楚默的角度看去两人长得还有点像。
宫藏被突然冒出来的功过吓到似的,对楚默道:“你们都不是人?”
楚默敷衍地“嗯”了一声。
明明一切看似都很合理,可楚默还是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她注视着宫藏的一举一动——
情绪饱满得有些过头了?
而且从震惊到坦然接受是不是转变得太快了?
他刚才为什么要说“你们”?
把沈元声也包括进去了?
……
一瞬间有千万个疑问从楚默脑海中闪过。
楚默上手捏了下功过——
实心的!
“你,认识他吗?”楚默指着宫藏问功过。
“不认识。”
功过看出这边没什么大事,正想溜之大吉,又不免想数落一顿楚默。
她可知道他给她的符咒有多么珍贵!她竟然随随便便就用了一张。
楚默陷入自闭,开始思考鬼生。
功过欲言又止,只叹息道:“我走了。”
楚默摆摆手,做沉思状。
宫藏笑了,问道:“楚姑娘好像很看不惯我,我以前得罪过你?”
楚默心中的疑虑到底是没有放下。
她冲沈元声挑眉,自己到隔壁牢房探望棠蕊去了。
为防止棠蕊追随她妈,沈元声特地让狱卒关照了下她。
双手被吊着,嘴里塞着棉布,棠蕊头发凌乱地在牢中闭目养神。
头实在睡得有些痛了,棠蕊眼睛眯开一条缝——
正巧碰上楚默凑过去的脸。
五官被放大得分外分明的脸吓得棠蕊咬着棉布吱哇呜呜两声,脚下的铁链摩挲得哐啦叫唤。
楚默缩回自己的脖子,手搭在棠蕊头上,道:“别怕。”
她拔下棠蕊嘴中的棉布,听棠蕊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楚默道:“用脚走进来的,这地方我来过好多次了。”
每次还是在深夜。
于是就有一种回牢房就和回自己娘家一样亲切的感觉。
“当年的事,你愿意说吗?”
“你是太后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
楚默无奈道:“我不是她的人。”
棠蕊哼笑,“你帮她办事儿都办到那种境地了,还说不是她的人。”
楚默叉腰,耷拉下眼皮。
当初被削弱五感的时候是不是被灌水了,她怎么会那么气呢?
“你是不是傻?”楚默忍不住吐槽一句,“我如果是她的人此时偷偷来找你干嘛?”
棠蕊翻了个白眼。
楚默欲哭无泪——
她还好意思对自己翻白眼?
“当时那种情况,我干得过太后吗?再说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你的过去你的目的,要我怎么判断……”
楚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嘴巴都说干了才勉强收获棠蕊两三分信任。
她说她早有这戒心至于被太后玩弄吗?
棠蕊道:“那你为何现在才来找我问事?”
楚默回道:“宫御史为何会帮你,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这人犟,要是想不明白一件事便睡不安宁,所以来了。”
“其实我也可以去查文卷,但还是想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棠蕊疑惑:“当事人?你和他是一伙的?”
楚默明白,棠蕊说的他应该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给她易容的人。
不过她现在并不纠结这个,只想一件件事慢慢捋清楚。
楚默仓促地点了个头,听棠蕊道:“我也是听我母亲讲的。”
当年那桩镇北候谋反案,显而易见的是一桩权术斗争的案子。
据棠蕊所说,谋反一事根本就是莫须有。
当初镇北候,也就是他的曾祖父进宫是因为受到了宫中有人行刺先皇的消息,否则也不会只带几十个精锐士兵就开始造反。
而镇北候得知皇宫有人欲图不轨的消息则是白司述传达的,白司述是听了当今太后的话才朝宫外传递消息。
那时就属当今太后和她最得先帝宠爱,但她不通诗书,因此许多和政事挨边的事儿先皇只愿同当今太后讲。
她们做戏做得很好,那段时间皇宫戒严,人心惴惴。
白司述被告知要行刺的人是南边的一位小将军,他在宫里塞了人里应外合,先皇按兵不动,只待他们动手之日一网打尽。
为了不打草惊蛇先皇也只让不到百个御林军蛰伏殿外。
白司述便提议不如里外夹击,让她祖父进宫述职,顺便安排人手布局,倘若真发生了什么也好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确保皇帝性命无虞。
哪曾想,他们掏心掏肺地对皇帝,人家的目的却是请君入瓮。
白司述的祖父带着一干人入宫时就已经中了埋伏。
楚默听完感觉不大。
挺常见的一出狡兔死,走狗烹。
白家当时的势力太大引起了皇帝的忌惮,但他却让当今太后成了挡箭牌。
“我曾祖父获罪入狱,母亲和我还有弟弟软禁在宫里。宫人说,父皇决定赦免母亲,接走了弟弟,但我弟弟还是死了,被风筝线活活勒死的。”
“那次纷乱之后,太后真正成了父皇面前的红人,后宫没人敢忤逆她的旨意。那时父皇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非议弟弟,也就承认了弟弟的身份,除了她,还会是谁杀死了弟弟?”
“是她要杀了我弟弟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
楚默想,她们或许误解一件事了。
她回道:“若是皇帝真要保护你弟弟,为何他又会死?他是皇帝,只要他想,没有护不住的人。”
“再说皇子死亡他却不管,你就没想过是他要杀了你弟弟,是他要降罪于你曾祖父?”
“不是的!”棠蕊红着眼睛吼道,铁链在地上刮擦出声。
似乎急着证明自己的认知是正确的,棠蕊说道:“是她要父皇处死曾祖父,是她告诉母亲让曾祖父进宫,她就是想害死弟弟!”
“她求你父皇处死你曾祖父正是为了保住你弟弟。”楚默镇定道。
楚默清晰地感知到棠蕊的信仰在一点点坍塌。
她过往十几年光阴都是为复仇而活,在她的世界里,太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罪无可赦的女人。
太后利用她母亲的信任害死了她的家人,还将她们幽禁十余年。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李忘忧。”
皇家的子女在生死簿上总是特别好翻的,可楚默并未找到这个人。
她说道:“你弟弟没死,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地方快活呢。”
如果没死,那多半是太后保下来的。
“你弟弟没死,你小舅舅也没死,你认为除了太后还有谁有能力保住他们吗?”
说到底,皇帝想弄死白家人,但太后却凭一己之力将伤亡降到了最低。
当初听黎清诗说过太后膝盖不好,联系起来,就是为了请先皇处死棠蕊曾祖父跪的。
这一跪,换来了白小将军活命的机会。
天下人谈起来,处死白将军是太后要求的,放走白小将军是皇帝决定的。他永远都是那个伟岸仁慈的明君。
而谈起太后,大家最多不过叹一句“最毒妇人心。”
太后这锅背的,楚默都着实想替她喊冤。
棠蕊侧过头,不愿意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但显然,她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她好像也有点意识到酿成她们惨祸的罪魁祸首不是太后。
棠蕊道:“你说了我也不会信的,就算她做了这些又如何,不过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她做了就是做了,如果不是她欺骗我母亲,根本就不需要她做这些事!”
“皇帝让她这样做她能拒绝吗?你母亲没错,她想自保也没错。”楚默淡淡回道。
可今日楚默碰上了比她还犟的硬骨头。
“为何不能?她的手她的脑子都长在她身上,她不想做难道不会拒绝吗?抑或是她不能告诉我母亲一起想法子吗?”
棠蕊噎得楚默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那你为何不恨你父皇?”
“我……”
楚默对着犟种说话越发犀利,道:“他若想你曾祖父死,即使没有太后也会有另一个妃子做这件事。”
“你还在帮她说话?”
楚默叹道:“并不是,只是分析一下罢了。其实在那种情况下,由太后出面才能把伤亡降到最小。”
“我知道我没资格指责你的恨意,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要么你就变得足够强,强到让你父皇听令于你,白家只要作为臣子匍匐在他的脚下一天就要仰仗他的鼻息而活,凭着他的意愿而死。”
封建时代三纲五常,每一纲都要人性命。
历史书翻过去轻飘飘的一页都是沉甸甸的人命。
她看过的生死很多,明明知道无能为力却还是忍不住扼腕叹息。
楚默的话仿佛在牢里燃起了一小簇火焰,让棠蕊迷迷糊糊看到点什么东西。
只是,晚了。
楚默说完后自己笑了。
也真是奇怪,她怎么会帮太后说话?
明明她才是那个既得利益者。
她的儿子当了皇帝,她成了太后,每天过得多么风光。
楚默道:“其实你对她的恨我应该理解的,也没人想过去恨那张皇位。”
谈了这么久,楚默想起来时的目的,收放自如,道:“扯远了,我不过是想问宫御史为何要帮你?”
“此事和宫御史无关。是我说不想嫁人后他才给我出了一个破坏祭祀的主意。”
今夜算是小有所获。
楚默回到小饭馆后彻夜未眠,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理思绪。
翌日,天边的鱼肚白刚翻起,朝臣上朝,黎清诗出宫。
“没睡觉么?”黎清诗问道。
“今儿来这么早?柳絮姐菜都没备好。”
黎清诗一招手,立即来了几个宫女太监。
她说道:“我不是来蹭饭的,是给你带一个好消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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