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宋榕伸手关掉闹钟,把地上红色箱子搬到书柜上,然后捂着眼睛,重新感受被子的温暖,顺便把心脏恐惧的感觉一点点挤掉。
他不太习惯起太早。
但是。
今天是宁汐争回来的日子。
距离他走已经过去397天。
无数个日日夜夜的397天。
宋榕借了一辆车开到机场。
然后给宁汐争发了一条微信,说已经到了出口等他。
宁汐争很快回复,说自己还没登机,问他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他看了一下手表,想了一会,回答:“正好躲早高峰。”
过了很久,宁汐争发来一条消息:“我和曼天悦一起的。”
宋榕盯着那个对方正在输入,想起当年看到交换生名单中也有曼天悦时,那种无奈和痛苦。
他现在已经适应得很好,不会再因为爱而不得痛苦得整夜睡不着。
也不会因为担心而情绪失控。
离别的三百多天让他学会一个道理。
他不能为宁汐争做选择,即使他是他最好的朋友。
宁汐争的对话框长时间停在“对方正在输入”,最终发来一句不是解释的解释:“她自己回去。”
显然他还记得出国前宋榕对曼天悦的敌意。
宋榕笑了笑,发了一条消息:“没事,我送她吧。”
机场满是旅人。有人来迎接亲人,有人在等待爱人。
他既不是等待亲人,也没有要迎接的爱人。
他早早来到机场,以朋友的身份等待爱的人。
阳光甚好。
宋榕盯着阳光下的浮尘,十分想念温暖的床铺。
哈欠让他泪眼朦胧。
看在别人眼里,就像一种诱惑。
他长得好看,眼角一颗泪痣,眉眼秀气,手指纤长,周身透着一种干净澄澈的气质,仿佛落入凡间的天使。
宁汐争早就看到宋榕,他把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从角落往宋榕方向走。
宋榕一直没有醒,看着有些要睡着的样子。
宁汐争走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睡眼朦胧中,他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
宁汐争一身卡其色风衣,白衬衫,干净阳光,手里拖着两个箱子。
就算模糊,他也不会看错。
因为是宁汐争的话,一个背影也能认出来。
“好久不见。”
他拿起自己想了很久的说辞。因为宁汐争离开得太久,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宁汐争嘴角似乎在抽动,仿佛忍笑忍到内伤。
但是一定是他的错觉。
“好久不见。”宁汐争也接了一句,笑容依旧阳光。
比太阳还暖和。
他打算帮宁汐争拿一个箱子。
一个白色。一个黑色。
他伸向白色的箱子:“我帮你拿一个。”
宁汐争却推过来黑色的,笑:“这个。”
宋榕抬头,正好看到他的笑眼,星星一样。他心跳过快,迅速接过。
他看见曼天悦慢慢走过来,看了一眼宁汐争手里白色的箱子,肉眼可见得眼睛有些耷拉,像被打击的二哈。
偏偏他长得好看,沮丧也沮丧的十分可爱。
宁汐争想摸摸他的头发,被宋榕躲开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是为了别人才伤心出国的,分明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啊!”
宁汐争最终没有听他的劝,执意出国了。
明明是讲好不出国的。
现在回来,也是因为她吗?
曼天悦一直无法理解,宁汐争和宋榕的关系。
她认识的宁汐争,是个精益求精的人,唯独对宋榕很包容。
有时他甚至觉得宁汐争看宋榕的眼神,超过哥哥对弟弟的宠爱,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他们曾为此争吵,但却不了了之。
见曼天悦过来,宋榕不自觉往往后退了一点。
曼天悦却很热情得和他打招呼,甚至凑上来在他脸颊落下一个礼节性的吻。
宋榕第一反应想躲,但那样太失礼,他只能抬手轻抱了一下她。
“回去吧。”不知为何,宁汐争的声音有点生硬。
宋榕松开手臂,看了一眼宁汐争面无表情的脸。
刚才的笑容已经不知所踪。
他忽然意识到宁汐争可能在吃醋。
宋榕觉得很无趣,只想快点驱车离开。
他们往出口走,到了客运平台,曼天悦说自己打车回家,不跟他们回学校。
跟曼天悦告别了之后,他们一起开车回学校。
宁汐争一直在打电话:“打啊。”
挂了电话,他问:“打球,你来不来?”
宋榕真的很想补一觉,但是又觉得很难拒绝宁汐争。
摇头变成了“好啊”两个字。
手机连接蓝牙。
周杰伦的声音从震动的音响传递到车厢的每一个位置:“有谁能比我知道,你的微笑像拥抱……”
红灯。
宋榕侧头看了一眼宁汐争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弯弯的睫毛。
虽然只是偷看一眼,但他忽然心情很好。以至于忘记了后座的曼天悦,和他想象的爱情故事。
你终于回来了。
只要回来就好了。
有时候,其实只要知道那个人在,就会觉得,好过一点。在无聊的周末,在失眠的夜晚。
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乱了周杰伦的歌声。
“喂,老师。”
“嗯嗯。”
“好的。”
“怎么了?”宋榕问。
宁汐争似乎心情很好:“王老师让把证件先交过去。”
宋榕没接话,略一点头,默默按动手机,把导航定位改到学校南门。
因为已经是人间四月天,观赏花开的灿烂,学校篮球场很多人在打球。
宁汐争开着窗户,春风裹挟着青草香扑进来。
虽然喧闹,但却听得见鸟叫声。
校园是一个你拥有的时候不懂它的好,失去之后才懂它的好的地方。
作为大四的老学长老学姐,他们就要离开。
想到这些,宋榕嘴角的弧度也微微下调。
也许因为对失去有别样的体验,他从小就知道,人这一生,会失去很多东西。
宋榕把车开到办公楼下,在下面等宁汐争。
百无聊赖,他喜欢翻看以前的照片。
屏幕上是年轻的宁汐争,臭着一张脸,站在图书馆书架边。图片有些模糊,因为是偷偷拍下来的。
还有初中化学课上睡着的宁汐争,嘴微张,流口水还不自知。
他戳戳屏幕。
宁汐争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宋榕靠在车边,低头看手机,脖颈弧度看着特别柔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安静的气质。
好像世界多了他,就多了一种美好。
有些人就是,让人看了他,就觉得岁月静好。
他走过去,拍他肩膀。
没想到吓了宋榕一跳,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他看他的眼神都带了一种慌张。
宋榕迅速把手机塞进兜里。
宁汐争凑过去,只是瞄到一眼,好像是篮球队的照片。
他笑笑:“刚跟王老师说了一会话。”然后凑过去揽住宋榕的肩膀:“啥时候偷拍了我的照片?”
宋榕翻了个白眼,耳朵却有点红。
宁汐争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想:宋榕这样的人,这么害羞,敏感……甚至是怯懦。
博士生宿舍离南门有点远,他们重新坐上车。
回到宿舍,宋榕打开阳台门,宁汐争把箱子放在阳台,指着阳台上的兰花:“你还留着啊?”
那是一盆卡特兰,但是现在并没有开花,只有张扬青翠的叶子。
宋榕眼里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他拿起水壶走过去喷了几股水雾,嘴角淡笑:“养的不好,一直没开花。”
阳光穿过水雾,打湿了他的手心。
“长得挺快的,看着舒服。”他不想解释,但又忍不住为自己掩饰。
宁汐争忽然笑出声。
宋榕回头,正对上宁汐争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看透了他。
他感觉脸有点烫,赶紧转过身来走进房间。
男生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了。
宋榕一边喝水,一般无意得问道:“你们发展的怎么样?”
宁汐争擦了一把汗,眼神有些凉。
他没有回答,宋榕也觉得自己不该多管闲事。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
“都追到国外去了,她总应该要原谅你了吧?”他故作轻松,假装自己只是无辜的吃瓜群众。
“原谅我?”宁汐争满脸疑惑,似乎大家传的他是渣男的故事并不知情。
宋榕忍不住想问的更清楚,但又觉得自己太卑鄙,只好转过身背对着宁汐争。“嗯……都说你们当时分手是你对不起她。”
他太慌张,只注意掩饰声音里的情绪,没看到宁汐争的表情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彻底降到冰点。
“哦?你难道还喜欢她吗?”
宋榕诧异:“我没有!”一回头却见宁汐争就在眼前,忍不住往后退了一点。
这一退,显得更加心虚。
“你不喜欢她?”不知怎的,宁汐争的表情让他有点害怕。
宋榕急忙点点头。
“那你喜欢谁?”
一时间宋榕大脑短路,正好桌子上一个信封被碰落到地上。
他只想到一个借口:“我……我没有喜欢她,而且我要谈恋爱了。”
他蹲下来,捡起一个红色的信封。
装饰漂亮的信封,一看就是来自某个可爱的少女。
上面写着“宋榕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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