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林,见过的人都说那是枫树,可我眼中的枫叶却永远是漆黑的。林叶很密,密到终年未透日光,我生于这林中,从未走出过林。
白昼,林中昏暗无光,,夜晚的林却在我眼中清晰的毫发毕现。我认得这山中的兽,见过林中的鸟,还有偶然从林中经过的人,还有——山鬼。
我知道外面,离山很远的地方,有位屈氏诗人,路过林中的人都这样唤他,他也来过林,我曾在溪边见过他。他站在林中唯一透下光束的地方,看着树旁的山鬼出了神。
许多年后我知晓了爱,也见过眼中盛着爱意的人,可我总会想起那时他看山鬼的眼神,那不是爱,至少,不像。
后来,我从过路人口中听来了他为山鬼写的诗,极尽华美的语词,山鬼很喜欢,我也觉得那人的文笔是极好的,只是那字里行间,句句不离山鬼,句句却又是他自己。
林外从此兴起山中神女的传闻,是啊,那人写的,山鬼是山中的神灵呢。
是的,神灵,但他只说对了一半,山鬼是灵,是山间草木精气幻化的灵,就跟我一样,至少从小,大家都这样说。
再后来我听说,那人死了,是投水死的。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我愣了愣,打量着溪,这是林中唯一的溪,也是我见过的唯一的水,怎么也不相信它能杀人。
溪没有理会我的疑惑,它默不作声的映着山鬼哭泣的影子。
我偷偷看了一眼过路的行人,他们从山鬼的身体里穿过,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看不见山鬼!
只有那位为她写下华美词句的人看到了她。可为什么,只有他能看见呢?
我摇头,不解的同时,也把这样古怪的问题抛之脑后。
枫林是从不落叶的,林中没有四季,我曾好奇路过的行人为何在不同的时段穿着有多少的不同。树告诉我,一年分四季,有春夏秋冬,我没有再问。只是后来,我才知晓,草木有枯荣,不然我非要缠着树问清楚。林间无四时,人间如何不觉。
可惜,再无机缘。
不过那时,我更好奇枫林只有昼夜,并无时令,树是如何推算出年岁的。
“这是秘密。”
树是这样回答的。
树总是林中最沉稳的,它说的话,是最值得相信的。
毕竟,它只骗了我一次。
唯一的一次。
那夜,林静得出奇,连风声都没有。
山鬼是最先察觉到不妥的。
灵靠山中草木灵气生存,可是那夜,一向爱好游走于山间的山鬼却突然痛苦的捂住胸口,像是无法呼吸。
我跑过去,看到她的长发在慢慢枯萎。
树垂下叶,将浸了月光的露水洒在她身上,山鬼渐渐醒转。
树感知到,有种奇怪的东西在啃食山体,在山另一侧的草木灵愈来愈弱。
树想唤风,鸟去探看,可它们早已尖叫着逃离。
树看着我,给了我一串浆果项链,让我去山的那边。
我向来是相信树的,也相信树给我指的方向。
我一路奔走,来到了山下的村落,身后一声轰然巨响,我下意识的回头,身后俨然一片火海。
我想看看树,看看山鬼,然而地下涌出浆果的藤蔓,紧紧握住我的脚踝,我只看见了树的影子。
那一夜,我走了很远,不知疲倦,不知方向的走。浆果藤紧紧跟着我,不时在我即将摔倒的时候拉住我,它们很好,只是不许我向树的方向走。
终于,我倒在一处不知名的村落旁,睡着了。
我梦见了林,很不同寻常的林,我坐在树的旁边,看山鬼对着溪流梳她的长发。
忽然,月光一缕缕倾下,山鬼的长发映出惨白的颜色。所有草木都惊慌失措的望向天空,林,落叶了。
月光迅速充斥了林的每一个角落,我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后,山鬼,树,林中的一切在月色中溶解,满目清冷的火焰,燃烧起来。
浆果藤拉住我,将我狠狠按在潮湿的泥土上。火焰中,林逐渐空无一物。
作者的新文,其实这个写的比《飞鸟》早,但是发的比飞鸟晚,请允许作者这个拥有拖延症的人抱着一大堆手稿拖延,我发誓,再也不写手稿了555555
这个开始是第一人称,很快就是第三人称了。
请大家多多关注,多多支持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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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雾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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