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声否认:“休息好了。”
季芜干脆说:“那你回实验室吧。”
陈声:“我不……”
季芜:“不是说休息好了?”
陈声想了想,说:“最近那边没什么事。”
落地窗外的午后阳光明媚得很,衬着生机盎然的绿叶,还有点缀在其中的一些紫薇花,犹为生动。
陈声的身后是这样的景色,眼神落在季芜身上,神情却是不安的。
尽管他尽力掩饰。
季芜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对不起。”
陈声一愣:“你……”
季芜轻声说:“让你担心了。”
陈声的眼眶瞬间红了。
医院里那段时间季芜没看见他哭过。
或许是他怕她多想所以忍着没哭,也或许是她睡着了没看见。
重逢以来季芜也没见他哭过。
最多就是红了眼睛。
可这会,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
怎么止都止不住。
季芜有些慌张地抽出纸巾给他擦眼泪,却很快被打湿,泪水落入了手心里,滑得让人抓不住。
陈声忽地抓住她的手,低下头,泪水簌簌落下,声音轻而哽咽:
“我不要你这样……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是不是再晚一点,或者那个刀再……你有想过我怎么办吗?”
“没有你我怎么办……”
季芜一下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过了几秒,张了张口,也没发出声音。
陈声的眼泪仿佛流也流不干,他不愿意抬起头,季芜也看不到他,只能感受到手心里汩汩的泪水。
心疼得无以复加。
陈声:“别再做这样的事情,不管是为了谁……我真的……没办法再……”
承受一次。
那样好像快要失去你的时刻。
再看到你脸色苍白近乎到透明,身上流着血的样子。
永远没办法。
季芜安静地任他把这些积藏在心底的情绪发泄完,才抬手抹过他眼角的泪,轻声道:“好。”
陈声渐渐平复下来,缓缓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看着十分委屈又可怜,却还在问她:“当时是不是很疼?”
当时陈声也问过许多遍,疼不疼,几乎每天都在问。
季芜也总是说不疼。
大概他也总是不信。
所以才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问,那她也会不厌其烦地答。
季芜很轻地弯了下唇:“其实真的没有很疼。”
“当下晕过去了没感觉,后来又反反复复地睡,等到再后来就更是还好了。”
她动了动手,抹过他脸侧的眼泪:“是真的,没骗你。”
良久,陈声才低低“嗯”了一声。
季芜:“你的手看着比我深。”
陈声摇头:“不会。”
季芜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笑了笑:“我呢,做这件事是下意识就做了,也没觉得不对,但看你这样,我很……心疼。”
“特别心疼。”
“所以我以后也会保护好自己,别哭,别担心……好不好?”
陈声看着她,听见这话不免怔了怔,片刻才道:“好。”
季芜:“你得好好的。”
陈声:“是我们都得好好的。”
季芜点点头,问:“以后能安心睡觉了吗?”
陈声也点了点头:“能。”
“真乖。”季芜一点一点把他的眼泪擦干净,又说:“不过还得今晚看看。”
“……”
陈声想了想,决定给自己留一点后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季芜:“噢,那你努努力吧。”
陈声:“……”
季芜弯了下唇:“这么聪明,怎么连睡觉都学不会了呢。”
陈声看着她,忽然抬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停了两秒,然后像小时候一样,来回晃她:“……哪有你这样的?你不能这样……”
季芜:“……”
怎么又撒娇了。
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唇角笑意扩大,会撒娇了。
挺好。
季芜:“不讲武德啊小朋友。”
陈声一顿:“哪有?”
“我最喜欢最心疼的人睡不好觉了怎么办?”季芜轻轻叹了口气,半真半假似的再次开口道:“那我只好整晚睁着眼睛盯他睡觉了。”
陈声:“……”
季芜瞥到安静下来的陈声,耳朵又红了。
她无声笑了笑。
半晌,陈声才声音十分小地应了一句:“我会睡好的。”
晚上几人从客厅上楼,准备睡觉。
陈声几乎是黏着季芜上楼的,柳音在二楼上三楼的台阶上转过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看见陈声这样,她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
季芜瞥到一眼,但没问,直接进了门。
这个房间被布置成跟从前一样,无论是人还是什么,在这些瞬间里,都好像忽略了那几年断裂的时光,只有细水长流的情感。
房间门落了锁,季芜转过身,抬眼看陈声,笑着问:“你怎么连走也贴着我?”
陈声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季芜提醒他:“这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爸妈还在呢。”
陈声也提醒她:“前几天你还当着他们的面把我拉进你房间,和你一起睡觉。”
季芜:“……我那是看你根本不好好睡觉。”
“所以没有什么问题。”陈声莫名得出了结论:“他们早就习惯了。”
季芜:“……”
她无言以对地摆了摆手,未关紧的窗户溜进来几缕微风,陈声在头顶的灯光映照下眼尾勾着浅浅的弧度,半垂着的眼底盛了一个她。
季芜看了一会儿,忽地微微仰头靠近他:“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陈声:“什么?”
季芜:“我们是不是忘记开空调了?”
陈声:“……”
季芜说话时呼吸会轻轻扫过他的下巴,仿佛落下一个个轻柔又若即若离的吻一般。
陈声虽然没说话,但表情一瞬间的变化明明白白近在咫尺地落入了季芜的眼中。
“我先去把窗户关上。”
她弯了弯唇,又忽地退了开来,转身往窗户方向走,很快被他拉着手臂轻轻扯了回来。
下一秒,轻柔的触感落在了她的唇上。
陈声的声音仿佛浸染了许多委屈:“你就是故意的。”
季芜不置可否,只道:“你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让我望尘莫及。”
陈声:“……”
无话可说的话,只好用嘴堵人。
某个人深谙此理。
……
空调仍旧没被打开,季芜坐在窗边的桌子上,微微仰着下巴和陈声接吻,只有几缕风从窗外吹来,抒解了一点热意。
她腰后被塞了一个软枕,但陈声仍旧小心到过分,尽管她出院时就已经好了。
亲着亲着季芜就有些想笑,陈声很快感觉到,揉了揉她的后颈,轻轻松开她,但仍旧贴着唇,语气含糊道:“你不专心。”
季芜拍了拍他放在她腰侧,一点也不敢用力的手,好笑道:“我在想我这个腰虽然多灾多难,但得到你这么金贵的对待也……”
陈声忽然又凑过去亲了她一下,截住她话头:“不许乱说。”
“……”季芜愣了下,想着他这反应大概是因为那句“多灾多难”,忍不住啧了一声,有意纠正他这易碎的思想:“你怎么这么迷信?这不是说事实么?”
陈声:“那也不许。”
季芜:“……好好好,我不说了。”
不过过了一会,她还是没忍住:“但你能别这样吗……我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难道你要明年才碰我?”
陈声:“……”
季芜跟他对视两秒,又解释道:“单纯的,碰。”
陈声忽地偏开头,轻笑出声。
睫毛向下落成一片阴影,衬着外头的月亮,好似折射出一道浅淡的光。
季芜缓缓移开目光,说:“我下午那会说的都白说了不是……”
陈声转过来,看着她:“不只让我好好睡觉吗?”
季芜:“……本质!”
本质不就是为了让他别对她那么敏感了吗?
现在在这跟她装不懂。
陈声笑着道:“我现在这是正常担心。”
季芜:“……”
陈声轻轻按了下她的腰,还是控制着力道:“你真不疼了?”
季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疼,非常疼……所以你别碰我了。”
陈声弯着唇:“你怎么翻脸不认人?”
季芜不理他,撑着他手臂想从桌上下去,下一秒又被陈声拉回来抱住,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总算缓缓收紧。
她正想开句玩笑,就听陈声忽然开口道:“我今天跟老何通了个电话。”
季芜一愣,反应了一下老何是谁,终于想起来是何映涛:“嗯?觉得不务正业,催你回去了?”
“……”
陈声默了默,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他突然跟我说起当时聚餐为什么……撮合我们的事情。”
说到“撮合”这两个字时他明显有点别扭,声音都轻了不少,含糊得季芜差点没听清。
她笑了笑:“这还需要理由?”
陈声:“……别打岔。”
季芜:“噢。”
陈声:“他说是之前偶然看到了我手机里你的照片。”
季芜想了想,问:“现在能打岔么?”
陈声:“……说吧。”
季芜:“你手机里我那照片好看么?”
“他都认出你了,还能不好看么?”陈声轻轻笑着,顺着进了她耳朵里,有种过电的麻意。
季芜有点走神地想,这人真是……轻而易举让人心动。
下一秒他又听见陈声说:“除了这个,他说他之前在实验室楼下见过你。”
季芜先是一愣,随即又忽然沉默了下来。
陈声直起身,垂眼盯着她,仿佛望进她最深的眼底:“你来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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