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毫无征兆疾风骤雨一样的初吻,何凡虽然觉得惊慌但却没有生气的赶紧,如果不是林柏事后那吓人的沉默,这个吻有点让他心动。躺在床上回忆的时候,都会有那种和当时一样的剧烈的心跳,心跳过后两颊绯红。
何凡没有认真思考过林柏对于他来说是什么角色,他也奇怪于这个亲吻,电视里不是只有男女相爱是情侣才会亲吻吗,为什么林柏会突然过来亲他。
自己也会爱上一个姑娘吗,他把自己带入电视剧里男性的角色,可是脑中竟然一下子闪现,那晚何春雷和那个女人畸形的脸,他吓得赶紧摇了摇脑袋,只想把那个画面甩掉,如果和一个女人恋爱亲吻,就好像要变成了那晚的样子,那怎么会是美好呢,那只会让自己觉得恶心。
可是林柏亲过来的时候虽然自己被吓到了,心里却一点都不反感,甚至想去回应他那个凶凶的样子,只是自己对这件事不得章法,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一直到天亮这件事也没想出个结果。
到最后,让何凡纠结的已经不在是这个吻本身了,他担心的是林柏那张沉默又好像生气的脸。林柏是个混世魔王不假,他有什么不顺眼的人惹他不高兴了,打一架这事就过去了,而且两人在一起这大半年,林柏一直是大剌剌没心没肺不拘小节的样子,嘴上说揍他不过是假装吓唬他,两个人从来没真的不高兴过。
他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他主动的,但是结束之后他生气了。一个从来没被爱过的小孩,一旦尝到爱的甜头,发生点什么状况总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而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做错。何凡甚至想给林柏道个歉哄哄他,他不希望林柏不开心,可是道歉总得有理由,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这个困扰伴随了他很多年,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生命里出现的那道光给搞砸了,难道自己真的不配拥有幸福吗。
林柏虽然也被困在其中,这个状况第一次让他感到惊慌失措,不过林大少总解决困境的,不论用什么办法,况且没多久以后,这件事就在他心里翻篇了。
整个周末何凡的内心都在不安着,他不知道周一两个人再见面是什么场景,他期待着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还像从前就好。
林柏从来不会等待命运的宣判,他永远是主动出击的性格。经过一夜的思考,林柏做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决定。
一早他就给班主任打了电话,通知班主任自己要好好备战中考,为了提高学习效率,他要把自己的座位搬到讲台边上。
林大少成绩好,现在又要一心备战中考,只要不是想坐在讲台上,他坐在哪还不是任他挑选,班主任乐乐呵呵的答应了他,还不忘夸他几句。
挂断电话林柏长出了一口气,在他的意识里问题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解决了。何凡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想当大哥,既然这个小弟带给他困扰,那就拉开距离,再想当大哥换个小弟罢了,想给他林大少当弟弟的人一抓一大把,他从来都不缺朋友,周围的人都得围着他转。
林柏的世界里有很多人,而何凡的世界里只有一个林柏。
何凡不知道结果到底会如何,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一样,紧张的不知那砍头的铡刀何时落下。他心神不宁的坐在座位上,一眼一眼的看着窗外,他希望林柏早点来给他一个答案。
教室里渐渐坐满了人,离早读的时间就剩下五分钟了,林柏才晃晃悠悠的走进教室,看着他越走越近,何凡等待着书包重重落下的声音。
他伸着脖子想和林柏说点什么,可是林柏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桌椅搬到了讲台边上。大家都看着林柏,“林大少,你这是什么情况啊?”一个平时跟他总混在一起的男生问出了大家的困惑。
“老子要备战中考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还是一如往常的玩世不恭。
说完,老师就进来了,教室恢复了原有的秩序。
接下来的一节课里,老师说的话没有一个字进入何凡的脑袋,他想不明白林柏的行为,这么长时间自己什么时候打扰过他的学习了,即使要搬走,为什么连招呼都不和他打一声呢,甚至都不给他一个眼神。
也许,也许下课他会过来跟自己说说话解释一下,然而,自那以后,林柏就把他当成空气一样,再也没有过交流。
这大半年的相处,点点滴滴明明都那么清晰的发生过,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像雁过无痕一样,让何凡质疑着这些过往的真实性,这些迷惑折磨着他那颗并不坚强的心。
露着脚踝的校服裤子,和林柏同款的袜子,都提醒着他,那些回忆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就在一夜之间彻底结束了,林柏放下了他,就像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但是他却在何凡内心那贫瘠的土地上扎了根。
他不再穿两个人同款的袜子,那穿旧的袜子被他洗干净放进了衣柜最深的那个格子里。而这大半年省下的饭钱,也足够他买一套新的大码的校服。他穿上了新校服,把旧的放进了袜子的旁边。
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十二点一过,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同学们有着狗一样敏锐的嗅觉,他们知道了何凡没有了林柏的庇护,那些无聊的奚落和调侃再一次出现,只是何凡长高了又长结实了,没人真的敢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何春雷醉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不光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带回家,他还会带回来一身的酒气,浓浓的弥漫在空气里。
在和何春雷作为父子的十几年时间里,从何凡有记忆开始,他见了何春雷就像老鼠见了猫,能躲就躲能藏就藏,这个父亲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暴虐的怪兽,庞然大物又喜怒无常,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的看过父亲的样子,可怕的感觉又将何春雷的身体放大,他就像一座自己无法逾越的压在头顶的山。
何春雷又是喝的烂醉,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回了家,也许是喝的太多了吧,他走路发飘每一步都迈在他预想之外的地方,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上。
看到何春雷的样子何凡早已习惯,也正是他喝得烂醉眼神都无法聚焦,给了何凡仔细观察他的机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开始变得佝偻,明明是四十岁还不老的年纪,他的牙齿已经不是齐齐整整了,头发也稀薄油腻的搭在头顶。不规律的生活和酒精的侵泡,让他整个人有点干瘦,眼角爬上了皱纹,眼球变得黏腻腻的浑浊,模糊了黑白的边界。
他明明是压在头顶千斤重的大山,可这时的他飘飘摇摇。何春雷费劲的爬上了床,衣服鞋子都没脱,人一歪鼾声就响起来了。
何凡是一棵轻贱的小草,任风吹雨打,谁经过他都可以践踏一脚。即便这颗小草,也短暂的欣欣向荣过,昂着脖子体会着阳光和雨露,可是一切都过去了,他的笑容长久的在脸上消失了。
过去的半年是何凡跟何春雷相处最和谐的半年,何凡跟他要钱的次数大大减少,何春雷在家的时候他都有地方可去,不见面也就谈不上摩擦。
何凡兜里攒下的那点钱,买了校服就所剩无几了,中考在即学校让大家交一些杂费。吃东西可以饿肚子把钱省下,学校让交的钱是躲不过去的,一直挨到了最后期限,班级里所有人都交了钱,班长一催在催,何凡只好硬着头皮跟何春雷要钱。
“钱钱钱,就知道跟老子要钱,你是跟老子来讨债的吗?”以往何春雷一发火,何凡就赶紧离开,可这次是没办法了,他站在何春雷面前一动没动。
也许是慢慢长的男孩脸上有了倔强,这看在何春雷眼里,就是一种巨大的忤逆,他似乎在无声的抗议着。他可以接受世人的耻笑,但是在这个儿子面前,他要当绝对的权威。
何春雷看到一动不动的何凡,气的拿起了茶杯扔向了何凡,何凡还是没动,只听茶杯掉在地上碎落的脆响,他激怒了这个暴躁的男人,一个烟灰缸重重的向何凡砸了过来,里面装满了烟蒂和浑浊肮脏的污水,顺着何凡的衣服流淌下来。何春雷猩红的眼睛里,装满了喷射出来的怒火,他操起手边的木凳就像何凡砸了过来。
何凡本能的用手挡了一下,他高估了这个父亲的力量,何春雷常年醉酒,身体维持平衡都有些困难,他举着板凳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岁时混社会的雷哥,实际上一个少年的力气就足以把他推翻。
被何凡这么一挡,脚下的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后脑重重的磕在了墙边凸起的暖气片上。只见何春雷瞪着眼睛,喉头咕噜了两下到底没有说出话来,这是他对这个世界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看到了眼前的一切,何凡愣在了原地,他以为何春雷会站起来追着他打,可是他倒下后半天没有动静。
何凡看不懂何春雷在干什么,他睁着眼睛却好像眼神没有焦点,他微张的嘴唇却发不出一个音节,过了许久,何凡在慢慢的走上前去,把手指放在了他鼻子的下面,他没有感觉到一点点鼻息。
他突然反应过来,尖叫着冲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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