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姑娘们被赶到院落里一处冒着热气的偏房前,浓烈的皂角味混着热气扑面而来。

屋里走出两个五十岁左右的嬷嬷,掀开竹帘:“都进去!在外间把脏衣裳脱了,扔进筐里!”

浴房里热气氤氲,被分里外两间,外间空荡荡的,地上放着几个硕大的竹筐。

姑娘们鱼贯而入,站定后左右互看,谁也没动手解衣裳。

嬷嬷催道:“都愣着做什么?脱啊!”

另一个嬷嬷也极不耐烦:“都到这儿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赶紧的,你们要不愿意自己脱,我可就让人进来帮你们脱了!”

嬷嬷口中的人,显然是指守在门口的龟公。

姑娘们脸上血色尽褪,哆哆嗦嗦的开始解衣裳,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但也有迟迟不肯动作的,那两个嬷嬷便直接动手撕扯起来,尖叫声中,不过几下,就撕的连胸衣都不剩,肚皮和胳膊上还挨了几道拧。

温淇知道反抗无用,再加上上辈子洗过大澡堂,犹豫不过几秒便从善如流解下衣裳,进了里间。

里间是一个十分宽敞的石砌浴池,池水还算清亮,边上放着澡豆、长柄木刷。

“下水!都洗干净些,头发、身子,一处都不准落下!要是洗不干净,仔细你们的皮!”

那木刷不知道是多少人用过的,温淇嫌弃,泡进水里只用手搓洗起来,她已经将近十天没洗澡,早脏的受不住了。

边洗脑子里边想着如何能替了霜月的事。

她本也不是什么天真的烂好人,现在这个情况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说霜月不是什么好人,就算是个好人,她这回也必须下手。

清洗过后,嬷嬷们赶着人回到外间,像挑猪肉一样仔仔细细验过后,给每人发了身新衣裳,温淇领到一身月白色裙子。

腰身有些宽,她用腰带用力扎紧。

回到原先的厢房里,躺在通铺之上,她伸手探到枕头下,摸到前几天自己扭伤手后,托小李哥买的化瘀膏。

小瓷瓶入手一片冰凉,让温淇燥热的血凉下来。

后院是杂役和丫头嬷嬷们住的地方,花姐儿和倌人们住在阁楼里。

之前赵妈妈说过,明天要带她们进楼看看,长长见识,那么这就是机会,如果能逮到时机,把油膏涂在那霜月门前……

若她摔伤了,就自然不能跳了。

虽然不保证百分百成功,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天仙楼里晚上热闹,第二天白天人散去,中午到下午这段时间最冷清。赵妈妈叫了一个嬷嬷、两个龟公,趁着楼里人少,领着姑娘们进了楼。

楼里一共有四层。

第一层为正厅,厅中央有一方形舞台,周围可供客人宴饮。

第二层为私人宴饮所用的厢房。

第三层为花姐们的房间。

第四层是红倌人与清倌人的房间。

一层正厅宽敞极了,地上铺着绣毯,四壁上名画高悬,薄纱轻扬,空气里漂浮着甜腻的脂粉香。而越往上,周遭布置的也更为奢华。

嬷嬷扬声道:“今儿让你们来,一来是认认地方,二来嘛,也见见世面。”

这时正巧一个红倌人出来送客,嬷嬷远远指着她身上软似云雾的褂子,道:“看见了吗,这位姐儿身上穿的,那可是蜀地的云锦,四尺就要五贯钱。”

“这样的好东西,在外头难得一见,可在这儿只要你们肯用心,哄的客人高兴了,随手赏下一件东西,就够你们在外头挣一年!”

说罢一扭身,上了楼梯:“都麻溜点儿!跟上!带你们瞧瞧倌人们住的金窝窝!”

姑娘们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跟上脚步。温淇故意放慢步子,缩在人群最后。

脚下的绒毯柔软厚实,吸尽了脚步声,却让她心头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最顶层的连廊十分奢华,每间房门口都挂着一盏描金灯笼,灯笼上用黑墨写着所居姑娘的名字,温淇快速掠过,目光很快定格在楼梯旁右数第四间,那盏写着“霜月”二字的灯笼上。

她藏在袖中的手已经微微汗湿。

出门前,她把一整盒化瘀膏全都抠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里。此刻那团药膏已经被掌心焐得软化,黏黏腻腻的渗在指缝里。

随着众人走上四层,走过霜月房门的刹那,温淇猛地吸了一口气,脚下一个虚浮,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侧歪倒,发出一声压抑短促的惊呼。

她顺势矮身跌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迅速将那只糊满油膏的手,按向霜月房门前,然后借着裙摆的遮挡,胡乱地抹蹭开一片。

做完这一切,她不敢有丝毫停顿,立刻撑着膝盖站起身,低着头,跟上了人群。

嬷嬷带着她们在楼里转了许久,方才领着她们下楼回院,温淇刚抬脚跨过门槛,就听身后楼上传来一声惊叫。

“啊——!”

所有人都停住脚步,往上看去,温淇没想到竟来的这么快,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前头的龟公走了回来,眯着眼往上瞧了瞧,自语道:“霜月?”

温淇微微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听完训回到厢房里时,天色已接近黄昏,两个守门的龟公在窗外讨论着霜月姑娘摔伤了腿,明日不能跳舞的事。

温淇靠坐在床边听了许久,慢条斯理擦干净指缝中的油膏后,站起身,敲开门,冲着龟公道:“大哥,我会跳舞,不如明天的宴会,让我试试?”

龟公上下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你?你能替的了霜月?脸倒是不差,可张大爷可不是能糊弄的主!”

温淇递过去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碎银子:“只麻烦大哥与赵妈妈递句话,能不能替的了,我一跳妈妈自然有定夺。”

龟公接过银子,上下抛动两下,哼笑一声:“倒是个心思活络的……”

温淇挽挽耳边碎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行啊,等着吧!”他转身往阁楼走去。

龟公没让温淇等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对温淇道:“跟我走。”

再进天仙楼,他们一路上到第四层,然后进了连廊末尾的一间房。

赵妈妈就在里面,坐在绣着黄莺的矮榻上抽旱烟,满屋尽是呛人的烟味。

“听说你会跳舞?”她脸色有些不好,没想到临到宴会开始前霜月出了岔子,尽添麻烦!

温淇福福身,随口瞎编:“我娘是大户人家的舞姬,从小我就跟着娘亲学舞。”

赵妈妈瞄她一眼,磕磕烟杆:“模样不错,但霜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替的。”

温淇微微扬起脸,目光镇定的与她对视:“能与不能,不如妈妈看我跳过再说。”

赵妈妈挑挑眉,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长相柔婉,心思却大的女人,笑着道:“好,那就看看。”

然后吩咐身旁的女乐师:“拿鼓来。”

女乐师绕进屏风后,拿来一个小手鼓,道:“姑娘什么要求?”

温淇脱去外裳丢到脚边:“急促些便好。”

咚、咚——

随着第一个鼓点开始,温淇深吸一口气,足尖一点,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换。

只见她腰肢猛地一拧,身体向后弯折,形成一个大大的弧度,头颈后仰,目光倒垂,做出一个‘反弹琵琶’的经典姿势。

虽无琵琶在手,却已展露柔软至极的筋骨。

不等赵妈妈反应,她又倏地直起身,伴随着鼓点声翩然旋转,浅青色的裙摆如伞般漾开,而手指同时并拢如兰花,微微摆动,在旋转时仿佛千手绽放。

随着她越舞越疾,赵妈妈已经从原先的靠坐,变成了直坐,手中的旱烟也不抽了,眸中异彩连连,死死盯着温淇。

她在这天仙阁待了三十年,见过能歌善舞的美人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却还从未见过温淇跳的这种舞。

这个姿势,这个舞步,不像是中原的风格,倒像许多年前曾见过一次的西域舞蹈!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温淇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绷了个一字马,身形落下随之定格,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无比清亮。

没有音乐点缀,没有舞服加持,几个核心的技术动作展示,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好歹是从小练舞,加上科班出身,她不信这还拿不下赵妈妈!

“啪、啪、啪!”

赵妈妈轻轻鼓掌,嘴角含笑,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金山银山:“这等舞技,的确不多见。”

温淇喘匀了气,微微张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要做清倌。”

赵妈妈笑容更深:“明日就由你来替霜月,舞好了,什么都好说,做清倌、做红倌,都由得你。”

“可若是舞不好,得罪了上头的老爷们,哼!”

“你可明白?”

温淇心跳如雷,点头应声。

霜月擅柔舞,以轻盈、优雅见长,重在表现女子的柔媚与缠绵,是青楼女子常跳的舞。

而温淇所跳的敦煌舞,核心在于表现神佛,充满神圣的叙事感,与霜月完全不同。

所需要的配乐、衣裳也不同,与赵妈妈沟通了近半个时辰,才将明日所需敲定妥当。

赵妈妈要用温淇,自然不会苛待她,没再让龟公把她送回后院厢房,而是在四楼寻了个空房间,把她安置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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