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辞别满月之后，荆望云没有回她自己的住处，那里太小，她施展不开。
所以，她再一次来到了那个森林公园里被路灯围绕起来的小舞台，将手环固定在一旁，用来记录自己的舞蹈动作。
如果是前一世巅峰时期的荆望云，她根本不需要去看手环录下来的录像，因为她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教科书。
但是现在，受限于身体的客观条件，她还是需要通过回看视频来纠正自己的姿势。
至于为什么没有在练习室内进行，自然是因为练习室早就到了关门的时候。
这几天的时间，荆望云一直都是最早去，最晚走的。
而在练习室关门之后，荆望云也没钱去租赁其他的练习室，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练习。
就在荆望云一边调整着自己的舞蹈，一边思考着该如何修改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满月的声音。
“满月满星，你们怎么来了？”荆望云看着抬着一个长长的圆筒的两个人，有些奇怪。
她们之间有彼此交换过通讯号以及临时住址，但是让荆望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会找过来。
“我和阿星去你住的地方敲了好久的门，都没听见有人应声，还是你的邻居被我们吵得烦了，这才开门告诉我们你一直没回去。”满月解释着。
满星撇了撇嘴，“我和姐姐正发愁去哪儿找你呢，那边有个饭馆的大叔告诉我们，你可能在这里，我们这才找了过来。”
想起那个卖营养剂的大叔，荆望云点了点头，“是赵叔。不过，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送好东西了。”满月和满星小心地将那个圆筒一样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抽出了各种连接杆，彼此拧紧之后，就在地面上竖起了一个长方体的支架。
荆望云好奇地看着他们动作，直到那个圆筒状的东西被展开，她才恍然间明白这是什么。
“是……镜子？”
“对！”满月看着已经安装好的软镜，笑着对荆望云道，“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你去哪儿都是练舞室！”
荆望云看着满脸都是求夸奖的满星，又看看一旁笑吟吟的满月，终于第一次在这个世界有了一种真实感。
“谢谢。”
“不用谢！”满星大手一挥，“如果云姐你真的要谢的话，那就拿选拔赛上的好名次来谢我们好了！”
暖白色的灯光下，荆望云微笑着点头，“好，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说完，她低下头，喃喃着对另一个自己说，“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满星蹲在一旁摆弄着他的宝贝音响，而满月则是在一旁继续巩固着她自己的基础。
事实证明，有了那一面大镜子，荆望云顿时觉得方便了许多，可以随时由着自己的心意调整了。
原主其实并不是只有那一个舞蹈作品，实际上她还有不少其他的想法，只不过大都是一些零散的片段罢了。
荆望云仔细回忆着那些片段，在双手摆动间，她眸子忽然一凝。
片刻后，荆望云身形略转，已是换了一副姿态。
她的手指与食指捏在一起，其他三指自然三开，如同孔雀顶部的翎羽。
双膝微微并起，行进的时候，脚掌向后踢去，像是一只孔雀正在轻巧前行，裙摆翩跹，如同翻飞的雀翎。
沉浸入舞蹈中的时候，荆望云已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她似乎是凭借着本能摆动着手臂，旋身，飞舞。
而当荆望云沉浸其中的时候，一旁的满月已经悄然退了出去，她戳了戳自己的弟弟，“录下来了没？”
“录了录了录……”满星话说到一半儿，突然卡了一下。
满月扭头看他，满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忘记点开始了……”
满月：……
她叹了一口气，“希望望云还能记得吧。”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舞蹈呢？以前好像没见过。”满月喃喃。
*
周二
周雨浓看着荆望云提交上来的舞蹈小样，向来严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她今年是被临时拉壮丁来负责这个编舞选拔赛的，或者说，是受聆歌传媒的老朋友之托，在选拔赛里看看有没有好苗子的。
聆歌传媒长于音乐，但是在编舞这一块比起另外两家娱乐公司，总是稍逊一筹。
可以说，编曲选拔赛中出来的选手，大部分都会选择聆歌传媒，但是从编舞选拔赛中出来的选手，他们的第一选择可就不是聆歌传媒了，而是誉星娱乐公司。
这家娱乐公司以舞蹈见长，无论是劲歌热舞，还是遗落文明的舞蹈风格，都是手拿把掐，旁人几乎很难从他家撬出来墙脚。
所以按照聆歌传媒的意思，他们是希望能够在这届选拔赛中，多多寻找一些有潜力的苗子，前十名里的人，能捞几个就是几个，之后的前五十名中，如果有比较优秀的苗子，也可以询问一下对方的意愿。
而周雨浓，就是老朋友委托过来坐镇筛选的。
想到这里，周雨浓看着荆望云提交上来的舞蹈小样，给自己的老朋友打了一个电话。
“喂，雨浓，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
“如你所愿，在选拔赛里发现了一个好苗子。”
“哦？真的？”
“自然是真的。”周玉荣把玩着手里的戒指，平静地开口，“而且这个选手，能被誉星笼络过去的可能性比较小。”
“何以见得？”
“她和一个誉星提前签下的选手不和。”周雨浓道。
“只是因为这个？感觉没有什么说服力。”
“她们两个人的不和，已经到了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了。”周玉荣道。
“嗯？”对面的兴致顿时就被提了起来，“那你快给我讲讲。”
周雨浓将之前在练习室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给了对面的人听，“所以，我觉得你可以争取一下她。”
“那依照你的看法，她最终会排名第几？”
“前十。”周雨浓肯定地道，“如果运气好，观众的投票更高一些的话，前五也说不定。”
“你对她这么有信心？”
“不是对她，是对她的作品。”周雨浓再一次点开了那份舞蹈小样，即使小样中的荆望云只是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练功服，但无论是舞蹈的表现力还是音乐的塑造都称得上是惊艳。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后，这才道，“好，我会让人注意她的，我信任你，雨浓。”
“嗯。”周雨浓挂掉通讯，忍不住又点开视频，再看了一遍。
*
舞蹈小样提交之后，眼下荆望云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亟待解决。
舞蹈服饰。
在这一方面，荆望云可以选择由选拔赛的组织去办，但考虑到奚柠这个不确定性因素，荆望云决定，还是自己准备吧。
只是长裙好准备，但是裙摆上那形似眼眸的孔雀翎羽却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荆望云缓缓道，“自己画。”
“自己画？”满月震惊，“这也行？”
“时间紧急，自己画是最简单也最快最不容易被人破坏的办法了。”荆望云道。
“那你画一个模板，剩下的交给我。”满月催促着荆望云，“时间紧急，你赶紧去练舞。”
面对满月的催促，荆望云却有些犹豫。
满月疑惑地抬起头，“你怎么了？怎么还在这里耽误时间？”
“我……我还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荆望云注视着满月的眼睛，“明明我之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说一开始我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满月干脆盘膝坐在，手里抓着那件白色长裙的裙摆，“但是，在看了你跳的舞之后，我就决定，不去自取其辱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满月低下头，“但是有的时候，你还是不得不承认天赋的存在，你努力了半生的东西，或许别人一年，甚至半年，几个月就能达到。
“我是不甘心，但是天赋在这里，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满月的声音里有些落寞，“但是……能够亲眼见证一位出色的舞蹈家诞生，我……真是又开心，又羡慕，又嫉妒。”
满月的情绪，就算是她的弟弟都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姐姐？”
“放心吧，我没事。”满月抬起头，注视着一旁的荆望云，“望云，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那就绝不能在比赛上掉链子。”
“所以，现在赶快去练舞！”说完，满月就把人给推了出去。
将门关好后，满星坐到了自己姐姐的身边，他低声道，“姐姐，我听说你和聆歌传媒的合同，就快到期了？”
“嗯。”
“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满星问道，“转行，还是……”
转行吗？
满月有些茫然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除了跳舞，我还能去做什么。”
可是距离他们合约解除就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如果聆歌传媒有和她们续约的想法，提前三个月就会重新签订合同，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一个可能。
聆歌传媒不会再续约了。
“那你们团里的其他人呢？”满星问道，“她们呢？”
“小羽大概会继续和公司签约，其他人基本上已经都准备转行了。”满月用画笔沾了一些金色的铝箔粉，和了胶水后，缓缓涂在了裙摆上。
满星还想问些什么，但看自己姐姐如今的状态，又实在是问不出口。
只能有些笨拙地道，“那……不然我们盘个店面下来，你干脆去当老师教小孩儿跳舞好了！”
“赶紧编你的曲吧，我的事会自己解决的。还有，”满月抬起头，“你期末开始准备地怎么样了？”
满星闭上眼睛，“不是，姐，我们能不能不要谈期末的事情啊？！！！”
*
周五，晚上七点
编舞选拔赛正式开始 。
荆望云将手伸进箱子里，摸出了一个小球，“第六，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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