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与谢慈说:“小姐,外头的蔷薇开了。”
袅袅香气随风闯入谢慈房中,谢慈微闭着眼,嗅见香味,低嗯了声,听起来慵懒睡意还未散去,因此兴致不高的样子。
兰时与竹时携小丫鬟们伺候她洗漱,谢慈吩咐道:“竹时,你待会儿命人将撷芳阁的衣裳送去,阿兄说的那几套我要了。”
竹时嗳了声,取来桂花油,洒在篦子上,替她梳发。
谢慈昨夜做了个梦,不是好梦。
与萧清漪决裂这件事,她看起来洒脱,实则这么以来,心里没有一刻放下过。十五年的感情,哪有这么容易说放下便能放下。
昨日她将谢迎幸推下水中,不知谢迎幸有没有向萧清漪告状,她定然会添油加醋告诉萧清漪吧?知道她受了委屈,萧清漪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在心里骂自己?亦或者,她会干脆上门来将她训斥一顿?
毕竟从前她也会如此为自己出头。
谢慈有些懵地想着这些事,回过神来,轻叹一声,又恼恨起来。
萧清漪已经做了选择了,她又何必想这些事呢?
或者说,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被这样轻易地放弃?
谢慈抬眸,看见铜镜中的自己。
昨夜她梦见小时候的事。
小时候与萧清漪撒娇,萧清漪抱着她,从来不掩饰对她的宠爱。小时候,她亦与谢无度亲近,谢无度也会抱着她,让她骑在脖子上,给她念书听,陪她玩,给她买漂亮的衣裳首饰,不论如何,永远站在她这边。
她眼神渐渐清明,倦意全无。没关系,她还有谢无度。
谢无度永远不会离开她。
谢慈朝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瑰丽笑容。
梳洗装扮完,谢慈去找谢无度一起用早膳。
谢无度没在霁雪堂,而是去了府中的演武场。他一向醒得早,不贪觉。
谢慈来时,只见谢无度抬手松开手中弓箭,一支箭羽破空而去,“夺”一声穿透朱红靶心,半截没入其后的树干上。
她拍手叫好。
谢无度转过身来,微扯唇角。谢慈走近至他身侧,目光崇拜:“阿兄也太厉害了。”
从她有记忆起,不论春秋冬夏,天气冷暖,谢无度每日一早总是要练练武的,或是练剑,或是弓,或是长枪。他看起来斯文,实际上却有壮实肌肉。
谢无度不仅不贪觉,也无甚口腹之欲,简直异于常人。但谢慈不是觉得他奇怪,在她看来,这是绝对的自律。
谢无度将手中的弓交给青阑,与她并肩往霁雪堂去用早膳。
谢无度没解释。
起初,他只是不会因为多睡会儿而喜悦,亦不会因为没睡够而觉得不高兴,不会因为吃到喜欢吃的东西而喜悦,亦不会因为吃到不好吃的东西而感觉到不悦。因为没有分别,所以区分不出什么喜好与否,既调动不起什么情绪,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贪求。
当然,后来渐渐在她身上明白了。
何为喜悦,何为愤怒,何为哀伤,又何为快乐。
他一直认为讽刺,一个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先天有缺,想着的不是教导,却是逃避与厌恶。而替她做到言传身教的那个人,却是谢慈。
这样的谢慈,萧清漪还不要。
毫无眼光。
但也算一件好事,省去了他的麻烦。
谢慈十五岁及笄时,婚事二字便被推到谢无度跟前,即便他想忽略,也容不得他忽略。毕竟她到了这年纪,会有无数的人觊觎,那些目光让他不喜。
可他名义上,是她的兄长。
现在不是了。
名正言顺。
谢无度忽而抬眸,听见谢慈说:“你想什么呢?都不听我说话,我生气了。”
“想些朝堂之事,怎么了?你方才说什么?”
谢慈撇嘴,不满他的走神,“我说,我昨日瞧见曹瑞,又想到二皇子,他们离了女人便像活不了似的。可阿兄,似乎从未于此事上有过什么动静?”
他不娶妻,因为没有心仪的女子。可旁人家郎君,到这年纪,也该开蒙。但据谢慈所知,谢无度连个晓事的女子都没有。
她微退了一步,小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羞涩,她只是关心一下兄长嘛。
谢无度觑她,噙着一抹笑,看得谢慈心里发毛。她自己先转移了话题,“快些走吧,早膳都要凉了。”
谢无度看着她背影,慢慢跟上她的步子。
-
用过早膳后,王府有人登门拜访。
不是萧清漪,而是田杏桃。
谢慈听得通传,先是觉得十分意外,转而又有些陌生的喜悦,她命人请田杏桃进来。田杏桃跟着竹时,踏进她的无双阁,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田杏桃父亲清廉,俸禄不高,就连现下在京中住的屋舍,也是官邸,不大,刚好住一家人住下。
而谢慈所住的无双阁,光是外头的花圃,便有他们家那么大了。田杏桃拎着手中的食盒,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花圃、庭院……处处透着奢华与精致。也只有这样的富贵,才能娇养出谢慈这样从头发丝到脚都精致的美人了。
她收回视线,看向谢慈,羞赧笑道:“我特意亲手做了些糕点,想答谢昨日谢小姐对我的帮忙。”
谢慈眸底闪过一丝惊喜,克制着,命兰时接过东西。打开食盒,里头放着一碟红豆酥,散发出清甜香气。
谢慈伸手拿过一块红豆酥,咬了口,尽管比不上大厨的手艺,但也还算可以。
这倒是第一回有人真心实意特意给她亲手做糕点,谢慈怔了怔。
丹唇微启,问田杏桃:“那曹瑞可还有再纠缠于你?”
田杏桃摇头:“没有了,想来是他看在谢小姐的面子上,不敢再继续纠缠于我。”
谢慈轻哼了声:“算他识相。”
田杏桃又笑了笑,谢慈看着她,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她平时与那些贵女们在一块,一般是较劲吵架,很少有这样平静的时候。
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你别光站着,坐吧。”
田杏桃乖巧地坐下,看了眼谢慈,也发觉这样的沉默有些尴尬,便先一步开了口,问起她庭院中花圃内的那些花。
她庭院中花圃内种着的花品类繁多,聊起来倒可以聊很久。不知不觉,便过去小半个时辰。
霁雪堂,书房之内。
谢无度正在练字,听见常宁来禀,说田家小姐与姑娘相谈甚欢。
他嗯了声,让常宁下去。再低头时,见笔尖的墨水滴落,晕开在宣纸上。
他搁下狼毫笔,想起早上她的问题。
他于此事上,开蒙并不晚,十二岁时,他已有男子该有的反应。只是那是生来便会有的反应,而非是心之所愿。不算强烈,大可以自己解决,何必用到女子?
所说用女子晓事,他认为,是那些人太过愚笨。这种事,难道需要如此学习?
但真正心之所愿,的确很晚。
去岁春雨缠绵,夜里剪不断的雨丝扰人清梦,谢无度夜半坐起身,意识到,他的阿慈的确长大了。雨丝敲打窗棂,强势要他卷入一场漩涡。
那场雨,一连下了五日。
谢慈送田杏桃离开时,没忘叮嘱她,近些日子务必要小心那曹瑞。她还不知,她口中的曹瑞近些日子并未将注意力放在田杏桃身上,而是派人盯着她。
曹瑞的人一连盯了一个多月,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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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盛宠》
宝言四岁时被送到沈策身边,她从小就知道,她进宫是为了给太子沈策治病。
太子沈策出生时胎里不足,一直体弱多病。十岁时,国师算得一卦,须得寻一个八字相合的女子进宫来与太子一起养着,太子方能大好。
选来选去,选到了宝言头上。
太子沈策是位光风霁月的君子,才德兼备,温润斯文。宝言一直认为可惜,她盼着太子哥哥的病赶紧好,给他喂药,悉心照料,求神拜佛。
终于,她十六岁这一年,太子的病大好了。
这一年,双喜临门,宝言与相府的二公子两情相悦,二公子向莫家求娶宝言。
她满心欢喜,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嫁人。
没料到,成婚当日,她的花轿被人截下,宝言从盖头下抬起头来,却见到了那位光风霁月的君子。他眸色阴沉,一点也不像君子了,“莫宝言,你若敢嫁给他,孤便杀了他。”
名义上,是宝言照顾沈策,可她怕黑,胆子小,连喂药都不会……
沈策一手将人养大,结果孩子大了,要跟别人跑了。
沈策:小骗子,当年明明说要嫁给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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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心之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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