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姜然身子被拽着往一边歪倒,疼的龇牙咧嘴也仍旧不松开漆盒,嬷嬷怒火中烧,一手捏着她的耳朵,一手掐她的脸颊,姜然脸部近乎变形,嬷嬷呵斥:“放手!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我......”姜然的脸颊被掐着往上拉,被迫咧嘴掉了一滴口水,“我.......我不放!”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不放?”嬷嬷疏眉上扬,怒目圆睁,一巴掌落在姜然的脸上:“真当你是侯府尊贵的主母了?”

“啊!”姜然吃痛地喊叫。

可现下无人能向她伸出援手,院落偏僻,巡夜的护卫也不会踏足此处,绝望涌上心上。

嬷嬷“呸”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然脸上的巴掌印泛红,眼中闪过痛苦,瞬时红了眼眶,哽咽道:“这是我的嫁妆!”

姜然挣扎着,耳廓被往外扯得通红,耳坠早已掉落在地,洞眼处几乎要滴出血来。

挣扎博弈之中,撞倒了圆鼓凳,嬷嬷恐惊动旁人,试图速战速决,见势俯身抄起圆鼓凳往姜然身上砸。

“啊!”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喊声响彻在院落中,惊起了栖息的鸟雀,咕咕地叫着扑翅飞离。

姜然捂着手臂失力侧倒在地上,漆盒滚落在身侧不远处,嬷嬷随手将圆鼓凳扔在地上,拾起漆盒,鄙夷地瞧了一眼姜然:“贱蹄子!”

姜然半侧背部和手臂被砸麻痹了,手可触及的地方已经微微肿起来了。

凄惨的哭声盖过了虫鸣嘈杂声,姜然靠在门背上放声痛哭。

为什么?为什么当她觉得逃离了樊笼之时却被现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她还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庶女!

放肆痛哭的哭声渐渐换成了啜泣声,直至后半夜方才止歇。

寅时一刻,龙舟更漏的落盘声没有将姜然唤醒,日光透过门缝透射在屋内的地枰上,姜然发丝凌乱地躺在地枰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丝毫不知贵客莅临侯府。

门厮站立侯府朱门两侧,耳听环佩叮咚,间或着清脆的银铃声,门厮挪移几步伸头探望,见身着宫装的侍女手持羽扇行列车驾前头两侧,车驾四周悬挂着数重帷幔,皆是云锦所制,上面是彩金线织绣的凤穿牡丹纹,凤羽层层叠叠,栩栩如生,再仔细看,车辕上雕刻着缠枝莲纹,驾车的骏马额前也缀着红缨金铃铛,富贵显赫!

不得了!门厮开了眼,其中一人疾跑入府禀报。

与此同时,萧衍在花厅内用早膳,随着食物入口,眉头渐渐蹙起,倏忽放下银箸,抬头仰视垂首候着的婢女,问:“今日的早膳出自何人之手?”

婢女从未尝过姜然准备的早膳,自是不知其味,现下萧衍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情绪,婢女犹豫片刻,道:“回候爷,是婢女。”

萧衍正欲起身,门厮一脚抵住花厅门槛,往前倾的身躯骤然摆正回来,喘着粗气:“候......”他咽喉有些干燥,咳嗽着伸手指向府门的方向,缓了片刻,道:“侯爷,似是宫中的贵人莅临府上,车驾将至府门。”

萧衍顾不上其它,起身快步走出花厅,周序跨出厅门之时,回首扔下一句:“候爷不喜,端去倒了吧。”

人到底只有两条腿,比不上四条腿的骏马,四个轮子的车驾,萧衍近乎疾走也赶不上在府门迎接贵人,走至半途,正与贵人相遇。

萧衍立时躬身施礼:“微臣萧衍见过长公主殿下!”

“承安候免礼。”长公主李辞欢含笑抬手,“本宫乍然登门多有唐突,侯爷莫要见怪。”

萧衍退至李辞欢身后一侧,伴驾随行,道:“长公主莅临寒舍是微臣的荣幸。”

李辞欢莞尔而笑:“本宫今日前来乃是私事,侯爷无须张罗。”她回首端视萧衍:“本宫与你母亲是手帕交,你成婚当日本宫身体抱恙未能亲临恭贺,本宫心里过意不去,几日后本宫将要前往宜福观清修一阵,临走前特意来瞧瞧侯爷与夫人。”

萧衍会意,低声吩咐:“周序,去唤夫人前来正厅拜见长公主。”

热气透过门缝往里渗入房中,姜然终于醒了过来。疼痛像一只无形的压制着她抬起右边胳膊,起身之时,痛楚从尾椎蔓延而上,逐节用力,右半边背部的皮肉随着动作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剧痛,姜然疼的五官扭曲。

院落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姜然勉强用左手打开了一扇门,周序正入院中,看见她的模样,蓦然一惊,顿了顿:“夫人,长公主莅临侯府,侯爷唤您前去伴驾。”

姜然无地自容,却也疼的无法快速关上房门遮掩狼狈不堪的模样,眼神闪避,无声地点了点头。

周序退至院外等候,姜然梳洗施淡妆,仍然遮不住双眼红肿,面容憔悴,一袭月白衣裳更显清冷破碎,似在风中飘浮的白色蒲公英,脚步虚浮步至正厅。

正厅之中话音戛然而止,李辞欢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萧衍顿然错愕,仅仅一夜,姜然似乎变了一个人,似冬日被冰霜打过的绿叶菜一般,蔫儿吧叽。

姜然施礼:“姜然见过长公主。”

李辞欢微微一笑:“夫人,请入座用茶。”

姜然忍痛缓缓坐在萧衍的左侧圈椅,二人之间隔着方桌,萧衍正襟危坐,余光瞥到姜然端茶的手腕在微微颤抖。

李辞欢神情平淡,道:“本宫瞧夫人气色不佳,可是身体抱恙?”

“砰!”的一声,白瓷茶盏歪倒在方桌上,姜然有气无力又一时紧张打翻了茶盏,热茶洒在桌面上,沾湿了袖口。

李辞欢微弯的眉眼弧度倏地收平。

姜然恍若大梦初醒,窘迫地扶正茶盏,衣袖带过,桌面上仅残留些许水渍。

“毛手毛脚在殿下面前失礼,还不快些向殿下赔礼请罪!”萧衍眉眼冷了几分,带着责备的意味。

姜然面如土色,当即下跪请罪:“姜然鲁莽失礼,请长公主责罚!”

“责罚便不必了。”李辞欢掌心向上五指微扬示意姜然起身:“夫人身体抱恙,本宫不便强人所难。”她看向萧衍:“侯爷,先行送夫人下去歇息吧。”

萧衍没有伸手去扶姜然,姜然手掌搭上方桌桌沿,强撑着起身,战栗道:“殿下,姜然告退!”

姜然颤颤巍巍地离了正厅,步入廊下之时,萧衍停步,凛声问:“姜然,你这是唱哪出?”

姜然险些撞上他宽实的后背,脸色发白,眼神错愕,问:“侯爷此话何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由张开闭合的嘴巴更不牢靠,周序寻了一位京都的先生代笔拟写和离书,周序揣好和离书,人还未回到侯府,承安候萧衍与夫人即将和离的消息已经在坊间迅速传开。

萧衍熟读兵法,兵法之中有一计为苦肉计,姜然今日羸弱憔悴,与昨日判若两人,引起了他的怀疑,怀疑姜然听到了和离的消息,心中猜测姜然试图通过苦肉计勾起他的恻隐之心,断了和离的念想。

萧衍殊不知消息辗转多方,传回了姜府,苏沁婉本就打着嫁妆的主意,闻讯便迫不及待派遣嬷嬷前去侯府寻姜然强行索要并出手伤她。

萧衍回身从她身侧掠过,淡淡道:“无须做无谓的挣扎。”

姜然额前两侧嗡嗡作疼,心绪混乱,理不清萧衍话中之意。

萧衍回到正厅,替姜然赔罪:“殿下,内子夜间贪凉一时不慎感染风寒,在殿下面前失礼了,望殿下见谅。”

李辞欢眸底晦暗,面色严肃:“侯爷,于公,你是我大梁的武将脊梁,抗击北宁守卫疆土,于大梁国土安危,社稷安定有功。于私,本宫与你母亲交情深厚,理当照拂故人之子,而今战事平息,你居留京都成了家,起居饮食,人际来往,府中事务皆不开侯府主母的助力。”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润润嗓:“本宫一向不以出身断人才能品行,即便姜然出身低微,本宫亦想见上一面。”

李辞欢言语中带着苛责:“本宫对姜然很失望,她如何承担起侯府主母的重担?”她轻轻摇了摇头:“侯爷既起了和离的心思,不妨快刀斩乱麻。”

萧衍坐在拔步床上,伸手拿出那封压在枕头下的和离书,凝目沉思。

起初,萧衍打发姜然前往柳嬷嬷的私学只因不想在侯府中看到她的身影,在他的心中,应该出现的人是姜可欣。

一同赴宴,萧衍不瞎不聋,自然看到了那些世家娘子倨傲,瞧不起姜然的眼神,也听到了一些刻薄讥讽的言语,萧衍心中并未将姜然视为妻子,内心毫无波澜。

归途改道食语轩,仅仅是身为一个男子看不得女子落泪,依着哄孩童的招数——投喂食物,不带一丝情意地哄她罢了。

萧衍将和离书揣入袖中,起身欲寻姜然。

周序匆匆入院,阻拦了萧衍的去路,向他禀报:“侯爷,圣上身侧的公公前来传谕,暂在正厅用茶。”

萧衍快步前往正厅听谕,永宁帝传召他入宫。

侯府的马车直奔宫门而去,萧衍闭目凝神,从容自若,他心里已经猜测到永宁帝传召所为何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怀上前夫他哥的崽

宁得岁岁吵

狩心游戏

西江的船

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误夺卿卿(先婚后爱)
连载中惟有濯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