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先一步动作快过大脑做出了避让的动作，心中升起一股诡异的心虚，几乎瞬间霍璟敛住了自己的情绪，保持着妥当的微笑。
今日前来是受霍华德的盛情邀请，邀请的理由神秘又漂亮，恰好之后有和他合作的项目，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拒绝这份邀请。
与霍华德拉好关系，于他扩大商业版图十分有利。
他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文瑜在这里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们上次碰面还是几天之前，据闻文盛的死给她造成沉重打击，但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脸上也没有一丝悲伤的痕迹，霍璟一边低声陪着霍华德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
“霍先生，这位就是我说的惊喜—妮可。上次你们已经见过了。”霍华德像是没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热情地同他介绍道。
霍璟风度翩翩，微微颔首微笑着，将目光转向他所说的人身上，被叫过去的妮可肉眼可见地不高兴起来。
她看到了这个男人落在文瑜身上的眼神，带着不自知的侵略，惹人生厌。
在还不能完全掌控自己身体时，也曾经有许多人对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两根细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她向前跨出一步视线直直撞向霍璟，十分刻意地打断了他若有若无的视线，遮住了文瑜的身影。
无机质的眼睛流光溢彩闪着光芒，像蓝绿色湖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波澜，唯有紧绷的唇角严肃异常泄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敏锐如霍璟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迫人气息，不以为意笑着收回了视线与霍华德说说笑笑。看到妮可，他自然猜出了霍华德的用意。
但他也没将妮可放在眼里，一个被割除腺体，改造而成的半机械人，在他眼里和死物没什么两样。
这正好合了妮可的心意，她欢欢喜喜地走回文瑜身边，手刚放在文瑜的手背上，就感到一股灼烧刺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该死的alpha都是这副德行，不管自己有没有上心，自己盯上的猎物如此理所当然就划进了自己的地盘。
旁人连一下也碰不得。
被信息素控制的野兽，被原始本能操控毫无廉耻的人，她深恶痛绝。
她侧过头看着专心处理公务的文瑜，唇角高高扬起，不愧是她选中的伙伴，连想法都与她一模一样，那缺损的腺体像是为她而生。
如此炽热的视线落在文瑜身上，她自然不会毫无察觉，但她向来认为这种被激发的竞争是愚蠢的行为，人若是要靠着旁人的靠近引起自己的心绪波动，那这份出于竞争和占有的感情毫无价值。
更何况这两人目光清冷，连一丝多余的感情也没有。一开始她也疑心妮可的目的，但随着这两日相处，她才发现妮可性子偏执，对找寻志同道合的同伴几乎到了执拗的地步，这般对同伴病态的作态，倒也符合她疯狂的性子。
要是真的被妮可看上，只怕第一天就会被掳进巢穴之中。
文瑜心中发笑，她顺其自然就想到了巢穴这个词语。外面的悬浮车，她身上的光鞭，那些家政机器人，医疗机器人……数目众多，这些例子都表明着外面科技的发达，几乎要到了月亮触手可及的地步。
而被钢筋水泥包裹着的林立高楼中，人类不进反退，光鲜的衣着下是原始的兽性与本能，而腺体又大大放大了他们心底的**，被**操纵的野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真情。
想到这，她不自觉蹙起眉。
霍璟与霍华德两人站在一起，热情交谈着。隐秘的目光却总是被吸引到到文瑜身上，她独自安静坐在一侧，恰好藏于阴影之下，伸手便可触到边缘，好似与这个世界割裂。
这个想法实在荒诞，如今科技比起从前是跃进不少，但穿越时空仍旧停留在纸面。
倒也是有人前赴后继地去实验，却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所以他才惊异于自己这个毫无缘由的想法，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觉得文瑜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只是当时并未意识到这违和之处在哪里。这次和妮可对比，他才明白，文瑜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实在漠然，不赞同，不适应。
身上并未过多沾染这个世界的痕迹。
而妮可这样，痛恨规则却又下意识规则的人，才是真真切切完全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他心中一动，文瑜的资料看起来普普通通，前半生的人生轨迹也十分普通，这违和之处到底来自哪里？
妮可见他看得入神，往旁边靠了靠，严严实实挡住的文瑜的身影，霍璟被迫收回视线望着她，唇角笑意极淡，侧头对霍华德说：“不知霍华德先生说的这位腺体缺损的小姐是何来历？看起来似乎不像一个beta？”
s区的beta似乎没有生成这个模样的。
文瑜的容貌在beta中已经是出色，却仍旧比不过天生优越的alpha。
被他这样一问，霍华德视线扫过妮可的容貌，语气意味不明道：“妮可并不是s区的人，腺体这种东西都可以人为取出，又何况是容貌呢？”
霍璟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感叹道：“原来如此，容貌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不论是先天的基因还是后天的改造都不太重要。”
霍华德显然没有同他说实话，也没有对他知无不尽的必要。
妮可那双眼睛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改变容貌的手术就可以做到，是时候注意霍华德在私底下的行动了。
两人肆无忌惮又有些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妮可，她的唇角深深保持着一个弧度，心中的暴虐引得她呼吸急促几分，只好回头看着文瑜才慢慢平静下来，果然身为一个beta，最讨厌的还是目中无人的alpha。
处理完电脑上的文件后，手上光脑响个不停，她起身朝霍华德与霍璟颔首，目不斜视的离开了，妮可自然也有些站不住：“我也走了。”
两人竞争是霍华德乐见其成的结果，他巴不得一头压过一头，其中龃龉越大越好，笑眯眯让妮可去了。他心中的想法霍璟也能猜测到一点，看着他乌发中夹着的少许银丝，脸上的笑意加深。
果然是人老了，想法也变得天真起来。
对霍璟来说，这是一个隐秘的信号，掌权人已经老了，各怀心思的人暗流涌动自然要有一些小动作。
s区最终会如何，文瑜并不关心。她轻而易举看出霍璟与霍华德谈话时口中的虚伪和那脸上一贯的假笑，这权利的交移对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实在造不成什么影响。
海底掀起万丈海浪，海面仍旧一片平静。
追过来的妮可几步路就追了上来，她眼珠子转了一圈，眸光黏在文瑜的脸上，扫描自动分析着她细微的表情：“小荆棘，alpha可真是受人欢迎，方才那个alpha想必也不缺omega。”
她与霍璟不过是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也并没有窥探他私生活的想法，对于她的这般试探，文瑜只觉得无趣，远不如处理信息素失控来的有趣。
但妮可不是个轻易罢休的人，这一点在之前种种暴露无遗。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一前一后走着，面对她的纠缠不清，文瑜停下步子侧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即使在这娇艳如盛开蔷薇的容貌映衬之下，她也未落得下风，反倒是别有风情。
她漆黑的瞳仁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从前的吊儿郎当和锋芒被尽数收敛，周身沉淀着一股平静沉稳，她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的确答应了你的要求，但也仅限于此，不要来缠着我。”
妮可想要怎么和霍璟较劲都与她无关，也别牵扯到她身上。她可不是什么能被随意争夺的砝码。
文瑜扬长而去，只留妮可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她蓦地笑出了声，转过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说：“没想到堂堂霍家人也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
霍璟不慌不忙走出来，毫无偷听被抓包的心虚之感，反而笑着说：“现在是什么时代，妮可小姐还总是揪着过去的称呼不放，实在和这身装扮不符合？”
他的身份隐藏得非常隐蔽，与霍家的关系就连霍华德也不敢确定，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安全官也能知晓他的身份，也不知是家族出了事，还是要夸这个妮可本事通天。
妮可暗骂两句：老狐狸。
话锋一转她又将话题扯到了文瑜身上：“刚才小荆棘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最是讨厌你这样的身份，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
霍璟蹙额，口中念了几遍“小荆棘”，反复咀嚼这几个字越念越是觉得有种难得的意味和亲昵，这三个字也确确实实符合她的模样。墨绿眼眸中微漾起一抹笑意，又深深沉了下去。
妮可冷笑一声，他的低声呢喃逃不过最新科技的电子耳蜗。那人分明告诫自己不要轻易招惹到霍璟，与他总是笑眯眯的表面不同，内里的心肠从上到下像是被黑水浸泡了个透，冷不防就可能被插了一刀。
可真是个小人。
“霍先生还是别打小荆棘的主意为好，她以后可是要跟着我离开的。”她心中暗自不屑，说话也张狂起来。
霍璟垂下眼睫，眼眸晃动，笑道：“妮可小姐说笑了，我对文小姐并无其他心思。”下意识隐藏自己的心思是他骨血中透出的本能，他又是厌恶，又是无法拒绝。
妮可轻笑，语声尾音有些上扬：“哦？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过霍先生恐怕不知道，言不由衷的人，总是会为自己嘴硬付出代价。还希望霍先生不要遭遇这样的事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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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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