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池不顾阻拦来到了战链署附属医院,像是刚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阎罗,黑色的作战服完全被血液浸透,肩膀还有个很明显的弹孔,面罩和护目镜盖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锐利的眼睛。
他在途中甩掉了李斯聿,他一踏进医院,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他找到代班医生发来的地址,三楼隔离室,接着无视所有人惊恐的目光,径直走向隔离室。
那个讨厌的beta被隔离在里面。
几个医生和护士站在走廊,看起来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他们表情焦虑,看起来束手无策。只能在来回踱步。
李青池目光扫过,看见了那个小警员。被面罩覆盖着的眉毛皱了起来。
“真是乱来,太乱来了!”永远理性温柔,头带天使光环的代班医生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给发病期的信息素抵抗症患者注射CJ-X,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
小警员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的,我把那个当成了止痛剂,是我的错,现在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让他好受一点吗?注射止痛剂有用吗?”
代班医生重重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再注射任何止痛剂了,药性相冲会引发更严重的排异反应,现在只能看他自己了。”她语气无力,满是担忧,无能为力地看向隔离室的小窗。
李青池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把医生和小警员的对话尽收入耳。
“其实有还有另一个办法。”另一个医生看向小警员,“你是他的朋友,那他应该不会排斥你的信息素,或许你可以进去试着安抚一下他。”
李青池将一切听在耳中,目前看来,温之予的发病并不是他所担心的和样本直接相关的异变,更像是CJ—X加剧了常规的病症。
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抬脚准备离开。肩膀上的刺痛不断提醒他现在必须得尽快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巨大的拍门声响起,夹杂着那个讨厌的beta的声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出去,不要把我关这里……”
带着哭腔和哀求的声音,听起来很可怜。
吵杂的喊声和混乱的哭喊声中,李青池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个讨厌的beta叫他的名字了。
“我要李青池……”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李青池……的信息素。”
李青池滚了滚喉咙,抬脚走到隔离室前面,透过那个小小的玻璃挡板看见了满脸眼泪的温之予,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头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
温之予涣散的目光无意识扫过观察窗,看见了他,接着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着眼泪不断拍门:“李青池死了吗?”
温之予没有认出来他,还把他当成了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事。
其实认不出来很正常。温之予现在处在发病期,还被注射了CJ-X,意识非常不清楚 ,脑子里会像蒙了一层雾气,谁也看不清。
李青池透过玻璃窗看了他一会,默默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人,接着抬手,有些粗暴地把面罩拉下,露出全脸,“死不了。”
温之予愣住了,慢慢眨了眨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表情茫然。
李青池抬手抚上透明隔离挡板,很快又放下手:“你怎么又哭了。”
怎么这么爱哭。
“开门。剩下的交给我。”李青池侧头对身旁的医生说,语气冷静。
一旁小护士颤颤巍巍地把钥匙插进锁孔,代班医生视线下移,看见李青池肩膀上的弹孔,语气震惊担忧:“……李医生,你的伤……”
“我没事。”李青池一语带过,抬脚走进隔离室,反手用在隔离室里找出的一个小挡板,挡住了透明观察窗。
这下外面的人什么也看不到了。
温之予蜷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狐狸,隔离室里有个小床和沙发,李青池强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把温之予带到沙发上坐着。
温之予这时候变得很听话,不哭也不闹,只是看着李青池,确认他的存在。
温之予盯着李青池呆呆看了一会,接着开口:“我以为……你死了。”他声音飘忽,带着很重的鼻音。
“那是李斯聿瞎说的,我没事。”李青池简洁地回答,他的视线停留在温之予脸上,细致地观察他的状态,作为医生,治疗开始之前他必须评估C—JX的影响程度。
温之予意识朦胧,眼神涣散,没有注意到李青池肩膀上的伤口。CJ—X注射进身体后,确实会让人的渴求变得很直白,从而忽略掉某些细节。
李青池看着面前的人:“开始治疗吧。”
温之予点了点头,看起来很听话。
李青池拉起温之予的手腕引导他跨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面对面相坐。
李青池开始释放信息素,开始的味道很淡,需要凑近才闻得到,于是他抬手按住温之予的后颈,让对方的鼻尖贴近自己的腺体。
今天的温之予看起来非常乖,没有像之前一样恶劣地提出要求,或许是自己上次的行为吓到了他,让他感受到了害怕。
貌似这样才是真正的温之予,一个从未在自己面前展露过的温之予。
两个人静静地呆在密闭的空间里,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李青池感受到温之予的鼻尖轻轻抵在自己腺体上,蜻蜓点水一般,像极度缺水的人想不断用力汲取稀薄的空气,但又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大口呼吸,只能保持小心翼翼的状态。
过了很久,温之予的鼻尖离开了李青池的后颈,他抬头,眼里还有残留的眼泪,看起来很是可怜,“……对不起。”
温之予继续说:“我不该用你的秘密来要挟你,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对不起……”
毫无保留的坦白也是CJ—X的作用,药物削弱了温之予的心理防线和逻辑思维。
说着说着,温之予又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青池垂眸,眼神落在温之予脸上:“所以你认为用流眼泪的方式来撒娇就可以轻易获得我的原谅吗?”
自己表达出的意思在对方嘴里完全变了种意思,温之予皱眉,“撒娇?”他重复这个词企图理解这个词语在这种语境下的含义,但很显然并没有他以为的深层含义。
他只能慢慢地摇头否认:“我没有撒娇。”
“那为什么看见我就哭?”李青池问。
“因为……”温之予又哽咽了一下,像是想起了某件伤心欲绝的往事,“我觉得我做了很多让你讨厌的事情,给你的生活制造了很多麻烦,给你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温之予像个撒旦不断的述说自己的罪恶。
“那也应该是我哭才对,你哭什么?”李青池很不理解。
受伤害的人还没哭,他这个带来伤害的人倒是哭的伤心。
温之予一脸茫然,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李青池无声地叹了口气,抬手用指腹帮这个讨厌的beta擦掉对方脸颊上的眼泪:“好了,别哭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患者在发病期的基本情况,温之予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如果不及时安抚情绪,可能接下来的信息素治疗不会有很大成效。
李青池把温之予的脑袋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温之予的头发很软,摸起来不会扎手,像是在摸一只刚洗完澡,毛很蓬松的小猫。
李青池把手放在温之予背后,像哄小孩一样慢慢拍打,接着持续释放安抚信息素。
李·特别有耐心·医生开口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
“疼,好疼。”温之予说。
信息素抵抗症在发病期带来的痛苦常人确实难以忍受。
李青池只是垂眸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人,目前他也束手无策。
没过一会,温之予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比刚才反应要强烈的多。
李青池意识到安静的空间无异于会让温之更加沉浸在这份痛苦之中,于是他开口和温之予聊天,企图分散温之予的注意力。
“上次发病期痛感有这次强烈吗?”李青池问。
在CJ-X的作用下,温之予老实回答:“没有,但也很疼。”
得到上一个问题的答案后,李青池又顺着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上次发病期是怎么度过的?”
……
温之予没有立刻回答,潜意识里在抵抗药效,李青池察觉了。
这个问题并不关乎被问者的个人**,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与病情有关的衍生问题。
李青池在工作时,也会向患者询问此类问题。
那温之予为什么会下意识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他在上次发病期到底做了什么?
直觉告诉李青池这个讨厌的beta在上次发病期所做的事一定和自己有关。
于是他又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上次发病期是怎么度过的,告诉我。”
温之予皱眉,潜意识里抗争了很久,但他越是抗争,药效就越是强烈,直到他开口回答:“发病的时候……我全身都很疼,真的太疼了,我需要你的信息素……”
李青池很快意识到温之予上次发病是在他和对方鱼死网破之后:“可是我那时候不在。没有我的信息素,你是怎么度过发病期的?”
李青池接着问:“是靠那个小警员的安抚信息素?”
“不是。”温之予对于这个问题给出了一个否定答案。
接着他回答下一个问题:“有。”温之予转头,把脸颊贴近李青池的脖颈处,“有的……”
李青池:“哪里有?是床单上残留的信息素吗?就算有,也不足以支撑你度过发病期。”
信息素抵抗症患者在发病时需要大量安抚信息素,温之予绝不可能依靠残留在空气和床单上的信息素就度过发病期。
“不是的。”温之予的脑袋动了动,柔软的发丝不断地擦过李青池的侧脸和脖颈,“……是你喝过……那杯水。”
说到最后,温之予的声音变的很小,是他刻意压低的。
“嗯。”李青池没对这种行为做过多的评价,只是交代,“以后不许乱喝别人喝过的水。”
温之予:“别人喝过的水很脏。”
“对。”李青池再次交代,以此来给温之予加深印象,“所以不许乱喝。”
“好。”温之予回答。
隔离室里很安静,只有温之予的呼吸声,一轻一重,很绵长,他现在的状况,比一个小时前稳定多了。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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