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凌派人护送岳瑶回府,仅带上江姝并福莹主仆二人继续游玩。
江姝和岳凌并肩走在街上,福莹十分有眼色地远远缀在两人身后。
岳凌偏头瞥了一眼妻子,原以为江氏只不过是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女子,没想到竟有这般胆识,此前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我……”
“你是不是又要谢我?”江姝开口打断了他,“若是非要谢我的话,那你带我游玩曲水河吧,听说今日水边会举行祓禊礼,我也想过去看看。”
岳凌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漫步行至曲水河边,江姝见四周年轻男女胸前皆佩戴兰花,碰到街边一个小姑娘在兜售兰花,她灵机一动,上前自作主张买了两支兰花。
一支戴在自己胸前,剩下一支仍拽在手里,江姝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期待,面上却假装不在意地问岳凌:“夫君,你可要佩戴兰花?”
岳凌平时连配饰都不喜佩戴,她不过试着问,心中并不抱多大希望,不曾想他竟没有拒绝。
眼看着岳凌微微俯身,一张俊脸凑过来,江姝顿时心跳都少了好几拍。
额头一阵温热的气息吹来,她感觉痒痒的却没后退,双颊烫的厉害。
双手竟然不听使唤,她哆哆嗦嗦地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兰花戴上去。
“好了。”做完这一切,江姝不禁后退一步,深深地埋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水边观礼的行人熙熙攘攘,两人选了一处高地,江姝刚站稳,岳凌却错后一步,将她护在身前。
高大的身躯仿佛铜墙铁壁一般,为她隔绝人流,给予满满的安全感。
观礼时,江姝神思荡漾,压根没注意整个祓禊过程,直到仪式结束,岳凌轻声唤了她的名字,她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见岳凌要走,江姝谨记大嫂的嘱咐,连忙拉住他的袖子说:“我还想去下游捞五彩蛋。”
没想到岳凌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今日的他对自己尤为纵容,几乎是百依百顺。
二人沿着河边往下游走,不久停在一条小桥边。
等了好半晌,上游才飘过来了几只五颜六色的蛋还有一些四散的枣儿,江姝眼前一亮,提起裙边准备过去捞,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她。
“太危险了,你别动,我去替你捞回来。”岳凌定定地看着她,缓声道。
江姝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不行的,必须由我去捞五彩蛋。”
大嫂跟她说过,为显诚心,这五彩蛋必须本人亲自去捞,不能假借他人之手代劳,且必须由女子而非男子去接,讲究的是一个“接好孕”的意头。
岳凌从未和女子过上巳节,不知其中习俗,心中虽不明所以,但没追问她这是何故,更不想扫了她的兴,只顺势收回了手臂。
江姝行至水畔,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弯腰用手去捞。蛋在水中翻涌,忽东忽西,她手够不着。有回好不容易碰到了,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蛋飘走,江姝心中一阵挫败。
忽然,身后传来岳凌的声音:“夫人,试试这个吧!”
江姝回头一看,他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柄捞网,正递过来。
“还是夫君想得周到!”江姝大喜,伸手接了过来。
水流忽然变得湍急,江姝手上功夫又不熟练,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捞到了一只红色的蛋。
“我捞到啦!”江姝喜不自胜,高举手中的蛋,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岳凌分享胜利的喜悦。
回头一看,岸上哪里还有岳凌的身影?
她心中一阵失落,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快步回到岸上,急急问候在原地的福莹:“二爷哪儿去了?”
“刚刚二爷像是看到啦相熟的人,说暂且离开片刻。”福莹回道。
江姝立马抬头,四周寻找岳凌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街角发现他的身影,他正在和一对年轻男女交谈,定睛一看,竟然是英勇将军府的汪家兄妹。
她喜出望外,快步上前打招呼:“汪兄弟、珏妹妹,好巧,你们也出来啦!”
汪可珏正抱臂背对汪遇白,面色十分不耐烦,听到熟悉的嗓音,立马看过来,见到江姝顿时笑逐颜开,握住她的手脆生生唤了一声:“姝姐姐!”
汪遇白正和岳凌聊得正起劲,听到江姝的声音,偏过脸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见过嫂子。”
江姝回过去一个笑容,余光扫了一眼岳凌,见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赌气地回首。
打量了一番汪可珏的脸,见她精神抖擞,面色红润,江姝喜道:“你身子已经大好了?”
汪可珏竖起大拇指说:“嗯,你的药丸子可真灵,我只吃上几剂,身上便全好了!”说着,她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解,“你刚才干嘛去了?身上都湿透了。”
江姝低头,目光掠过湿漉漉的裙摆和袖子,有些不自在地坦白道:“方才捞五彩蛋去了,一不留神打湿了衣裳。”
“这可不妥,这阵子天气还凉着呢,你这样容易像我一样患上伤风。可不能我刚好,你就倒下了。走,我带你去成衣店买身新衣服换上。”说着,汪可珏拉着她的手往不远处一家铺子走。
“但是……”江姝忙拉住她,为难地看向了岳凌。
闻言,汪遇白笑道:“可巧我和子瞻兄正要寻一处茶馆聊天,你们先去别处玩,一会儿我们再回来寻你们。”
一旁岳凌附和道:“去吧!”说完,转身和汪遇白离开了。
看着江姝目光缱绻地望向丈夫离去的身影,汪可珏皱起鼻头,嘀咕道:“他们这些臭男人凑在一起,除了聊公事,还能聊什么?咱们就别跟过去了。”说着扯了扯江姝的袖子说,“嗐,别管他们了,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下可以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了!”
江姝收回视线,和汪可珏走进了成衣店。不多时,两人从成衣店出来,皆换上了同一款衣裳,看起来像一对亲姊妹似的。
随后,二人又逛了几家胭脂香粉铺子,汪可珏给自个儿买了一大堆东西,还非要给江姝添置一些,盛情难却,江姝只好承她的情。
过了晌午,汪可珏说她已经走累了,腹中还闹饥荒,便提议找家酒楼垫一垫肚子。
江姝欣然应下,这样她们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岳凌和汪遇白。
等待上菜的空挡,汪可珏忽然变得扭捏起来,两颊未语先飞红,含羞道:“昨日收到周卫东给我寄的书信了,他说最快半年便能调回京城。”
“这可是大好事一桩,你也等了他两年了吧?”江姝莞尔一笑,追问道,“他这次回来是打算和你成亲?”
汪可珏樱唇微抿,点了点头。
见状,江姝打心底为她高兴,珏妹妹自小有位竹马,两小无猜,两家父母早早为他们定下亲事。竹马胸怀报国之志,两年前匈奴犯边境,他自告奋勇去前线杀敌,临走前对汪可珏起誓,等杀退蛮子挣下功勋,他便回来娶她过门当将军夫人。
说到心上人,汪可珏眼中的湖水,仿佛被春风拂过一般,碧波粼粼。
“真想马上就能见到他,还有半年呢,问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了!”汪可珏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玩弄杯盖。
忽然,她坐直了身子,凑近江姝神秘兮兮地说:“话说你家岳大人那张冰块脸,平时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我实在很好奇,他私底下说情话是怎样的?”言语中带了几分调侃。
这珏妹妹哪里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江姝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竟然对夫妻之事如此感兴趣,不害臊吗?”
“切,那有什么的,你快告诉我!”汪可珏轻轻顶了一下她的肩膀,小声催促道。
江姝肩膀还没消肿,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汪可珏惊慌失措,连连道歉:“你没事吧?怪我劲儿太大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上午不慎被人撞了一下。”江姝不想她担心自己,拿话搪塞过去。
原以为这一打岔,她便会忘掉方才的话题,不料汪可珏又重新提起:“到底是什么样,你快说嘛!”
这架势看来今日若不问个明白,她是不肯轻易罢休了。
江姝无奈叹了口气,解释道:“他性子冷,不爱跟人说话,更别说情话了。”
“什么?”汪可珏瞪大了眼睛,又问,“那他有没有拉过你的手?”
江姝捏紧了茶杯,摇了摇头。
汪可珏愈发不可置信,有些迟疑地问:“你们该不会还没圆房吧?”
“你也知道我身子曾经受过重伤,他不碰我是顾及我的身子。”江姝喝茶的手顿了一下,缓声解释道。
汪可珏冷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他若是真的喜欢你,虽然不能跟你圆房,难道还不能跟你亲近亲近吗?像我心悦一人,便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我们见了面还会拉拉小手,说说心里话。”
“纵使和尚都还有七情六欲呢,何况他只是个俗人?如果这些他都没有,说明他压根不在意你。”说到最后,汪可珏语气甚至有些忿忿不平。
江姝心头一震,这番话彻底撕开了她长久以来自欺欺人的幻想。她是头一回爱上一个人,因母亲去世早,她并不了解真正的情侣甚至夫妻之间是如何共处的。
原来岳凌不愿碰她,皆因他根本不喜欢自己,正好她身子不好,便以此为借口不接受她。其实她以前便有所察觉,只是一直不敢深思,唯恐知道答案,再也无法继续骗自己说只要她做得够好,就能得到夫君的认可和爱意。
见她久久不发一语,汪可珏颇有些怒其不争,却深知感情之事冷暖自知,她不该插手,唯有提醒一两句。
这时小二进门开始上菜,两人撇下话题,开始用餐。
江姝情绪低落,一顿饭吃得味如嚼蜡,反观汪可珏吃饱喝足,开始犯起食困,便打发人去寻找哥哥一同打道回府。
过了好半晌,岳凌和汪遇白二人方才姗姗来迟。
汪可珏乜了一眼岳凌,别过脸去,轻嗤了一声。
见状,汪遇白斥道:“嘿,你这臭丫头,怎么对子瞻兄这般没礼数?”忽而像是想到什么,语气又放软了哄道,“妹妹和嫂子难道是等急了吗?怪我方才聊得起兴,耽误了一点时间,你们可别怪子瞻兄!”
江姝轻轻扫了一眼岳凌,脸色没有半分变化,似乎被冒犯的人不是他。
随后,两拨人分道扬镳,各自家去。
江姝越发缄默,两人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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