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血

酉时八刻,景兰将双滢带回房间。这边刚要出来,猛然瞧见屋外天色昏暗,不由地变了面色。

元初将锅中的菜装入碗中,得空瞧了一眼景兰。

“双滢可是睡下了?”

“睡下了,”景兰语气里有些忧虑,神情急切,“你快些进来,这天黑得快,不能在外面逗留。”

“可饭还没吃呢,你与我将饭菜端进去吧。”

望着一桌饭菜,元初虽说不饿,但转眼瞧了眼宫菱所在的那间房间,想起先前那几个烤红薯还没让她吃上,这会儿折腾下来,指定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然而景兰却忽然像见了鬼似的一脸惶恐,连连劝阻:“别拿了,快进来,屋中还有些吃食。天黑了,这些就只能作祭神的祭品,不能拿进来的。”

又是祭神。

元初面露可惜。

这么一桌饭菜,虽称不上丰盛,但也因为要招待他二人,显然特意多做了一些好菜。拿来祭神,岂不浪费,何况这祭的还不一定是神呢。

“不妨事,我端进来就是。”

“不是谁端进来的缘故,天黑之后,外面的吃食都是属于神的,碰不得。你快些进来吧,免得让神看见,触怒了神。”

景兰仍旧劝阻。往日做饭早,天黑前都能吃上,今天因为元初和宫菱两人的突发情况,以至于拖延了不少时间。本来还想着赶紧做完端进屋来,哪知道双滢那丫头又生了事端,这些饭菜今晚是吃不成了。

元初不理,见两手端不全,将锅上的锅盖翻过来当做端盘,又盛了一大碗饭,和菜一同端着往屋里去。

“不行的,这些真的不能端进来,你若是饿,我给你拿些馒头来,这些就放在外面吧。”

景兰几乎带着请求地看向缓步而来的元初。

元初瞧见她惶恐畏惧的模样,不想为难她,道:“你回房去吧,这些饭菜是我端进去的,怪罪也当是怪罪于我。你且看好双滢,记住我先前说过的话,不能让她睁眼,也不可以说话。”

见劝不动,景兰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听他提起双滢,虽然不知道他的这番叮嘱是因为什么,但见他用那黑乎乎的黏液将双滢的手治好,也是半信半疑不敢怠慢,于是看着那些饭菜叹了口气,去了双滢的房中。

元初关上房屋门,屋里顿时黑了下来。他单手托盘,拿出火折子吹燃,借着火光摸去了宫菱的房间。

木门轻响,宫菱猛然睁眼,身体条件反射地坐起。

“是我。”

元初率先作答,瞥了眼宫菱指尖汇聚的微弱灵力。

闻见熟悉的声音,宫菱这才松懈下来。指尖灵力消散,随之而来的,是腰间的刺痛。

“我居然……能坐起来了。”

宫菱微微愣怔。虽然全身上下还是有个别部位有些许刺痛,但相比起原先连摆动都痛得要命的情况,这样短的时间就能恢复成这样,已经算是妙手回春了。

思及此,她抬头看向正在桌边点蜡烛的元初,迫切道:“喂,你快把你那秘方再给我喝些,我感觉再喝点明天就能好全了。”

“不行,”元初吹了火折子,慢悠悠道:“独门秘方入血脉经络,治内伤,你现在是皮肉损伤,该治的,应该是外伤。”

“外伤?我说怎么火辣辣得疼呢。”

宫菱挽起袖子,看了看肘关节处。许多地方的皮肤,尤其是关节处的,都格外得刺痛。这么一看,果不其然,肘关节皮肤红肿,有些许破皮。

“那你有没有治外伤的药?”

“有,不过你要不要先吃饭?过会儿饭菜可就凉了。”

提起吃饭,宫菱快要两眼放光了。

天知道她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一路上紧追慢赶,连口水都没喝上,好不容易喝了点东西,还是因为伤筋断骨,不得不喝了那杯奇奇怪怪的恶心秘方。

完全没有犹豫,她直接从床上翻身下来,坐到桌旁,接过元初递过来的碗筷就吃上了。

称不上美味佳肴,但胜在热乎,何况饿久了,只要不是难吃到吐的东西,她都能咽下。

又夹了片青菜,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却见元初始终不曾坐下,便抽空问道:“你吃过了?”

“没有,刚炒完就端进来了。”

“那你不饿吗?”

宫菱随口一问。

元初坐下,轻轻摇头,“不饿,而且我之前还吃了你几块馅饼。”

提起馅饼,宫菱登时瞅了过去,愤愤不满:“你还好意思说,我就带了那点让你全吃了。哼,这顿饭你就是想吃,我也不会让给你。”

“我也没说要吃吧,”元初气笑,“我给你的秘方还不够赔你那几块馅饼吗?你要如此来算,岂不是还要付我药钱?”

“那我还用黎救了你呢,这你怎么不算?”

一个小水球就可以治天下奇病,就算自己不用,拿去卖都能卖不少价钱,若是要算账,她才是真的肉疼。

元初自然知道此物的价值,见宫菱不明说,但眉眼还是透着淡淡惜色,于是正色道:“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就算是扯平了,往后谁都不再提,如何?”

其实这样算,确实是扯平了,宫菱轻哼一声,却是道:“行吧,就让你一回。”

知道宫菱脾气,元初只是笑笑,不再与她争辩。然而他不知,宫菱这般好说话,实际却是迫于无奈。

不知为什么,她的灵力自来到这个族群就变得异常微弱,加之受伤,现在只怕连宫睿诚都不如。

能削弱灵力,这地方定然有古怪,许是有阵法压制。可她是中元之躯,要压制住她,说明设阵那人等阶并不在她之下。

想到这,宫菱不禁担忧。若是元初的推断无误,这地方还有妖物,他们今天这般大动静,迟早会招惹来,也不知道能不能与之对抗。

“在想什么?”

见她吃得心不在焉,元初不由好奇。

宫菱还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下意识看向他。不想刚对上他的眼睛,忽然感觉好像被看穿了一般,她蹙眉,急急避开。

“没什么,我吃饱了,你给我上药吧。”

说罢,她反身回到床边坐下。元初不语,视线相随,盯了她几秒,眼底若有所思。

宫菱坐在床边,神情忧虑。这会子丢了面子事小,作为道宗弟子,即便灵力低微,也不能让元初这些没有灵力的人顶在前面。但是现在自己伤未愈,灵力被削弱,只能盼着元初赶紧治好这赤沅族的怪病,二人早些上路,免得碰上麻烦,误了她追上喻师兄的时机。

一时间屋内安静,无人说话。元初背对着她,在烛光下摆弄着什么。宫菱无意识地扫了眼,忽见他从那个仿制的乾坤袋中摸出了一个长段,紧接着又在身前摆弄,却看不见,于是不再看他。

过了片刻,宫菱有些等不及了,没想到睡了这么久,现在居然还发饭困。她抬了抬半垂的眼皮,正想催,元初恰好转身朝她过来。

好奇地看了看元初手中的东西,居然不过是几段白布,只不过上面黑乎乎的,或许是抹了药膏。

“就弄这些,也要这么久?”

宫菱迷迷糊糊地抱怨了句。

元初看她神情迷瞪,猜到她困了,于是也不多解释,将白布放在一旁,将她袖子挽到肘窝,露出红肿破皮处,这才将白布上黑乎乎的那块部位贴上去,随后轻轻绑住。

宫菱倒也配合,多年来的修习让她还不至于那么东倒西歪,稳稳当当地等元初为她贴敷膏药。

元初手轻,绑得也恰到好处,双手关节处都绑上了膏药,这会儿也就是腿上的关节了。

宫菱还迷蒙着眼,意识不太清醒,元初不敢再为她贴敷。虽说干的是治病救人的事,可在宫菱能做决定却因为瞌睡的缘故为她上药,还是有些不合适。

想着,他还是决定叫醒宫菱。哪知下一秒,宫菱先发问了。

“已经好了吗?”

“没有,还有你腿上没有贴。”

“腿上?”宫菱瞥了眼半跪在床前犹豫不决的元初,伸手将下摆及里面的里裤扯了上来,刚好露出膝盖。

“绑吧。”

看着她这般干脆,元初倒是松了口气。

许是身体受伤,体温一时间没办法上来,宫菱的腿有些冰凉。元初尽量不触及其他部位,但腿上的伤口并不明显,他只能先试探着按了按膝盖骨。

一时间宫菱没有反应,应当不是这处,他便又往下按了按。

触及冰冷的皮肤,指尖有些许锐痛,一时半会儿摸不准这处的异常,好在下一秒宫菱呼吸重了重,这才确定了位置。

将两处腿伤绑好药膏,元初替她放下裙裤,正要告知她上床休息,忽然听到头顶声音徐徐。

“我腰后疼得厉害,你这膏药还有吗?”

元初微滞,抬头看向尚不清醒的宫菱,凝眉道:“四处关节为外伤源头,只要敷贴这四处,药膏入皮肤,其余伤痛也能治愈。腰间部位**,没有特别需要就不必贴了。”

“但此处疼得紧,实在坐卧不安,我都不介意,你何必这般推辞。”

闻言,元初又看了宫菱好一会儿,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眼底情绪复杂。又过片刻,宫菱不动声色,似乎睡熟一般,他忽然道了一声“好”。

宫菱微微睁眼,垂眸看着面无表情的元初,自顾自地将腰间衣带扯开,褪去外衣。

元初神色无异,只是不自禁地握紧了手。待只剩里衣,宫菱微微侧身,示意元初敷药。

撩开衣摆,腰间皮肉暴露在冷空气中,宫菱微微抽气,下一秒,一抹温热贴了上来。

腰椎处,随着温热相触,刺痛弱了下去。然而下一秒,宫菱忽然睁眼看向他,握住他的手腕将其从地上拉起。

元初似乎并不意外,慢条斯理地握住掌心。

宫菱站起身来,眼中并无困意。她看向元初握紧的手,淡声道:

“你的血为什么是这个味道?”

完全没有一点血腥气,和先前他抱她时,所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元初看向她,揶揄笑道:“你这样,算不算过河拆桥?”

“算吗?”

宫菱打马虎眼,言语间,握住手腕的手又紧了紧,将元初往身前一带,使得二人之间距离又近几分。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血如此奇特?之前摔下来你并无大碍,是不是也是因为这身血的缘故?”

不若先前,此刻的宫菱神色从容,语气沉稳,完全是另一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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