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澜别睡,马上就到诊所了。”赵潮生背着仅有八岁的陶之澜奔走在镇上。
“好……潮生哥哥,我不困,我一点都不困。”
“对,不要睡,哥哥给你唱歌听。”
“嗯。”
“碧水蓝天,树影摇曳,月亮躲进被窝里,阿爸阿妈出海去,二娃独坐门槛哭鼻涕……”
他回过神来时,仍哼着这首民谣行走在路上,轻缓的旋律里透着悲,却比暖黄色的路灯更明亮更有指引方向的作用。
其实,十七岁前的赵潮生和十五岁前的陶之澜,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像现在这般僵硬与敏感,更多的是依赖与温情。
陶之澜十五岁那年,不知她从哪听到自己出生在昭海,便性情大变,发了疯般四处打听这个城市的消息,为此学校也不肯去,谁劝说都不行,固执叛逆的可怕。
赵潮生停步,别过头瞧了瞧熟睡的陶之澜,将她往上提了提,抬眸间站台出现在他前方。
他走过去立在站台上,等了几分钟,公车进站,他背着陶之澜上了车,找了个双人座后将她轻轻放下。
公车司机看着后视镜,热心地提醒:“小伙子,别让你妹妹坐窗边,晚上风大。”
“嗯嗯,谢谢,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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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陶之澜看见了好多飘落的粉红花瓣,视角一转,眼前是一座复古平房,在平房身后还立着个阁楼。
她猛地睁眼,一位老人的沧桑面容正倒映在她眼中,她一惊,一个翻身坐起身。
她紧攥着被单,惊魂未定地唤了一声:“爷爷,你怎么醒了?而且……怎么在这?”
张启民一身白色太极服,手背在身后,笑着眯起双眼,“昨个儿醒的,阿澜,你这酒量不行啊。”
她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再一抬眸,目光越过张启民,停在特雷姆修女和赵潮生身上,她目光又一转,窗外还有以周湾为首的几个小鬼头凑热闹。
社会性死亡。
她拍拍后颈,讪笑:“大家都在啊。”
周湾在外喊道:“澜姐威武!”
陶之澜冲周湾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只听赵潮生说了句:“我去厨房看看午饭怎么样了。”语毕他走了出去。
特雷姆修女念了句“阿门”转身也离去。
现在屋内只剩下了陶之澜和张启民,一时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张启民活动了一下筋骨,率先开口,“你们学校教的太极真的有用啊,昨个醒来就让潮生教我试了一下,倍儿精神!”话刚落,他就大展身手,一个不小心把腰扭了
陶之澜急忙下床扶他,“爷爷,你才好,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爷爷不也是想多活几年嘛,不要紧的。”他扶着腰,指着屋外,“走,吃饭去。”
他走出屋子,周湾和孩子们都来将他团团围住。
“爷爷!快看这是我画的北渔镇!”
“爷爷,这是我画的你。”
“爷爷,这是我捏的泥人。”
孩子们争先恐后的向张启民展示自己的成果。
张启民摸着孩子们的头,大笑道:“都不错都不错,”之后躬腰指着第一幅画上的房子,蹙起眉头,“乐乐,你这房子画的为什么像小狗?”语毕他又学着小狗叫声,“汪汪汪!”
引得孩子们露齿大笑,张启民一边学着狗吠一边追着孩子们往前跑,整个北院充满了欢声笑语。
早已迈入老年的他,活的如同一个孩子般清澈可爱。
大家吃饭的时候,只有陶之澜一个人端着碗坐在窗框上,她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连饭也忘了吃。而这一幕正好被赵潮生看在眼里。
“潮生哥哥在看什么呢?”小奈抱着狗熊张着嘴等着他喂饭。
赵潮生笑着摸了摸小奈的头,“你阿澜姐姐不爱吃饭,哥哥很担心。”
听后,小奈从凳子上跳下,拽着狗熊的一只手往窗边走。
陶之澜放下碗,放大了手机里那张在博物馆里拍的黑白照片,之后她返回手机主页点开了私信页面。
小奈伸出双手,“阿澜姐姐。”
陶之澜猛地放下手机,将小奈抱在自己怀里,“小奈怎么了?”
“阿澜姐姐,我来喂你吃饭好不好?”
陶之澜用鼻尖碰了碰她的脸,“姐姐不饿。”
“但是潮生哥哥会担心。”
陶之澜猛地抬起眸,却发现那个地方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另一边,赵潮生立在阶梯上,拿着手机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圆形拱门上,然后他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客户要的货我们已经装完了,只不过……港口那走海外线路的所有货船要延期出港。”
“延多久?”
“半个月。”
闻后,赵潮生眉梢一蹙,他走下阶梯,圆形拱门从他头顶掠过,他立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望着公路外金灿灿的海面。
“天气热,货搁不了那么久,你给波尔特报我的名字。”
“报过了,波尔特说这是规定。”
这时,一辆轿车从公路上驶过,赵潮生走到公路对面单手撑在围栏上,他双眼微阖发问:“什么规定?”
“他没说就把电话给我挂了。”
赵潮生捏紧围栏,“货现在运回去冷冻来得及吗?”
“来得及。”
“行,先回去冷冻,我马上去一趟港口。”语毕他挂了电话,回身之际,瞧见了立在拱门前的陶之澜。
陶之澜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衬衣和黑色百褶校裙,自然卷曲的头发盘了个丸子在头顶,手里还拎着手提包。
赵潮生见她穿着全套校服先是一愣,“爷爷帮我们请了假。”
“哦。”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去,“那个……你能稍我一程吗?”
“去哪?”
“平海。”
“具体地址。”
“把我放在海城隧道旁的公交站台就好了。”
“你要去的地方的具体位置。”
陶之澜捏紧拳头,“为什么非要告诉你?”
周湾带着一群孩子伏在拱门上的平台前,冲下面的赵潮生喊道:“嘿,潮生哥,要走啊?帮我带点好玩的回来呗!”
小奈在一旁拖着狗熊公仔垫着脚,“我要好多糖果。”
“还有我,潮生哥哥,我要彩笔!”
“好,”他垂眸目光从平台上落回陶之澜身前,“你呢,想要什么?”
陶之澜一听,怔忡地抬眸看他。
那一瞬间,让她想起了以前赵潮生每次去清源市时,她都会站在拱门上的平台冲他喊:“潮生哥,狙击乐队出新专辑了,我想要!”
“我不小了,别总把我当孩子。”
“嗯,还去吗?”
“不去了。”陶之澜生着闷气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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