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太阳西移,金色余晖洒满庭院,每个人的身影被拉长。

前不久还与她说话的清遥姐姐如今冰冷的躺在青石板砖上,一支长箭正中胸口,鲜血染湿衣衫,鲜红刺目。

清遥姐姐父母双亡,独自抚养一个只有五岁的妹妹清荷,小姑娘紧紧攥着姐姐的手,已然哭成泪人。

几位官差在院中四处查看,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那支长箭再寻常不过,寻常集市上就能买到。

为首的郑大人蹙着眉头,吩咐人先将尸体搬回府衙,待仵作查验过后再做定夺。

“姐姐,姐姐不要离开我。”清荷抓着姐姐的手被扯开,她一路跑着跟在官差身后。

逆着人群走来一健壮少年,看模样约莫十七八岁,他匆匆赶来,呼吸急促,冲到担架前颤着手掀开一角,随即眼中泪光闪烁,竟,竟真的是她!

“混账东西,你跑到这里做什么?”郑大人呵斥道。

此人正是郑大人亲子郑宪阳,他失魂落魄的呢喃,“这不可能……不可能,前几日她还好端端的。”

周围百姓议论声渐高,“清遥姑娘这明显是被人害死的。”

“一箭毙命,这得是箭术极好的。”

“清遥姑娘素来与人为善,从不会与人结怨,这街坊邻里都是晓得的。”

“唯有一人……几次三番的登门打扰,前几日上门的媒婆还被赶了出来。”

是了,郑宪阳喜爱清遥姑娘,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素日里他对清遥姑娘殷勤备至,各种时兴衣裳,珠花头饰,糕点果子流水般的送往绣坊,只是每次都被拒绝,这清遥姑娘不喜他大家也都是清楚的。

前几日,郑宪阳遣了媒婆登门求娶,被清遥姑娘赶了出来,当时他可是放下狠话,定要让她后悔,今儿清遥姑娘就死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

听着这些议论,郑宪阳怒道:“你们再胡说,小爷打烂你们的嘴。”

议论声虽然小了,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更加怪异。

方绮音并未说话,郑宪阳仰慕清遥姐姐她有所耳闻,那些人说的话也只是猜测,并无实证,眼下只能等郑大人先审理此案,查找真凶。

这一查便是三日,此案一拖再拖,官府始终没有定论。

她想,不能再拖下去了,再往后拖,只怕会草草结案。

清遥姐姐那么好,怎么能死的不明不白。

这日,方绮音寻到衙门,她身穿素绿色长裙,面容沉静。

大堂之上,挂着明镜高悬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身穿官服的官差分列两侧,散发着极浓重的压迫感,郑大人坐于中央,“四姑娘所为何事?”

“阿音为清遥姐姐之案前来,敢问郑大人,何时能寻到真凶,以正法纪。”方绮音面色平静,但藏在袖中的手却攥紧的了衣袖,在这种威严陌生的地方,她心中还是会害怕的。

郑大人皱皱眉,此案实在离奇,一箭毙命,最先发现清遥姑娘的是她的妹妹,小姑娘的哭声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有人报了官,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支长箭,但那长箭又是再寻常不过的,他已差人去查近来有何人买了这种长箭,一一排查过后,竟无一人可疑,询问当时在附近的百姓,也都说没见什么异常的人,除此之外,毫无头绪可查。

“此案复杂,须得细细查寻,四姑娘先回吧,待本官查到真凶自会将真相公之于众。”郑大人模棱两可的说。

不,她不能走,今日若走了,他日也只能听到这些推脱之词。

方绮音挺直脊背,目光坚定,“是此案复杂?还是郑大人有意包庇杀人凶手?”

“你!放肆!”郑大人一掌拍在案桌,巨大的碰撞声让人一惊,他板着脸严肃道:“此案与我儿无关,她死之时,我儿被关在祠堂反省,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方绮音并非怀疑郑宪阳,她已暗自打听了郑宪阳那日的行踪,他因为私自让媒婆向清遥姐姐提亲而被罚跪祠堂,郑府下人可以作证。

此问也实属下策,若不将郑宪阳牵扯其中,郑大人对此案未必会不遗余力的去查,虽为下策,却也是她如今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了,不然只能焦灼无力的等着。

清遥姐姐父母双亡,唯有一个才五岁的妹妹,无人能为此案奔走,若她也袖手旁观,清遥姐姐当真要死不瞑目了。

方绮音福了福身,忽然转了态度,“方才是阿音冲动,向郑大人赔个不是,还望大人见谅。”

她停顿片刻,目光温和许多,“只是郑大人可想过,人言可畏,若是不能尽快找出凶手,郑公子的名声只怕会有损,您觉得呢?”

郑大人脸色缓和了些许,“并非本官推诿,实在是此案无从查起啊。”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愁绪,将此案细细与她说来,最后无奈的摊手,“这,这让本官如何去查?”

听完,方绮音问:“郑大人,可否让我去现场看看?”

郑大人浑浊的眼睛蓄起一丝光亮,“四姑娘有法子? ”

方绮音目光微微垂下,她也不能保证,但此案蹊跷,须得先了解清遥姐姐近日都做了什么,可有什么异常之处,或许能寻得一丝线索。

绣坊被封,闲杂人等皆不得入内。

院子寂静无声,方绮音站在那日清遥姐姐倒下的地方,猜测着那支箭射来的方向,砖石砌筑的白墙不低,若有人趴在墙头射箭,外面人来人往的,怎么会没有一人注意到?

唰!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锋利无比的射中院中老树,树叶簌簌作响。

方绮音惊慌之余看向那远处,竟是从半山腰处射来的,如此远的距离?

“来人,来人去查!”

方绮音盯着树上那支长箭,这支箭是什么意思?威胁?警告?

没一会儿前去追查的官差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是郑宪阳,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弓弩,脸上洋溢着几分得意。

方绮音皱起眉头。

郑大人同样诧异,“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

“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种特制的弓弩,比起寻常的弓箭射程远,冲击力更强,我看过仵作的记录,能断定清遥是被这种特制的弓弩所害。”郑宪阳脸色渐渐沉重,“此弓弩出自南熙国,在我北安唯有黑市才能高价买到。”

郑大人双目圆瞪,身后有些发凉,他原以为不过是一桩普通案件,竟牵扯到南熙?

“高价?你怎么买到的?老子的房契!”郑大人当即就要打他。

郑宪阳麻溜的躲开,叫苦不迭,“爹,爹,我没有动你的房契!我哪有那个胆子啊?这个是我今晨起来在房门口发现的,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他今晨一出门就看到此物被丢在门口,险些将他绊倒,为泄愤一脚踢飞了老远,幸亏他见多闻广,认出了此物的特殊,先前他也只是听闻过。

有人这个时候丢在他房门口,定然有其用意,他细细思索,联想到清遥之案,当即去查了仵作记录,又来此处推算,而在半山腰上,他也确实发现凶手作案之地。

南熙?

清遥姐姐怎么会和南熙扯上关系?

“清遥姐姐,与南熙有什么关系?”她不解的问。

郑宪阳挠了挠头,这也是他费解的地方,“清遥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从未去过南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清遥姐姐近日有什么异常之处吗?”她问。

郑宪阳沉默思索着,他几乎每日都会去寻她一趟,也没什么异常,她不是在绣坊经营生意,就是陪她妹妹玩耍,见他来了,先将他送的东西都拒绝掉,再将他赶出来。

“清遥姑娘,我对你的喜欢天地可鉴,绝非玩笑,你就收一次吧,这个果子可甜了。”

“郑公子言重了,民女不敢高攀。”

“你一个劲的盯着湖上船只瞧,怎么?有你心上人啊?”

女子白了他一眼,“郑公子有这闲心,不如读书用功些,郑大人也不会早早就白了双鬓。”

“船!我还真想起来了,最近几日清遥总是会到码头那里,望着湖上来往船只。”他那时只觉得她想散散心,并未多心,眼下想来,她是在等人?等谁?当真是心上人吗?

难怪一直拒绝他。

那人有这么好吗?

一行人转至码头,湖面波光粼粼,停靠岸边的商船,健硕有力的男子们进进出出的搬运货物,除了商船,还有来往两岸渡人的船只。

这也看不出什么啊?

一行人分散四处,与此处的人搭话询问,是否认识清遥姑娘?又是否有人见过她与旁人接触?

只问名字,许多人都摇头。

“可有笔墨?画出清遥姐姐的模样,或许会有更多人认识。”方绮音想,清遥姐姐平常不会来这边,此处的人即便见过,也不知是她。

郑宪阳当即就命人去寻笔墨来,又搬来两三张桌椅,他素来擅画,此刻握笔的手却抑制不住的颤抖,清遥,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一人画像,终究是慢些,方绮音坐在旁侧的桌前,提笔绘下清遥姐姐的样貌。

有了画像,周围说见过这个姑娘的人就多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郑宪阳,“这姑娘每次都与你一起啊,公子。”

“这姑娘长得漂亮,公子英俊,两人很是相配,老头子见过你们。”

郑宪阳的眼睛微微湿润,还从没人说过他们相配。

“除了我之外,您可还见过她与其他人说话?”

老者细细回想,摇了摇头,“每次你走后,那姑娘就站在那处看着湖面,待半个时辰,或是一个时辰就走了,从未与其他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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