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者不是南清而是另一个人叫易梦的人,这无疑让此案陷入谜团。
刑侦小组立刻查找出所有关于易梦的资料。
真正的失踪者易梦,28岁,南州市人,高中肄业,10年前高三毕业前曾患精神疾病进入南州市青城精神病院长达4年的住院治疗,父母家人在此期间都搬去了外地,本人则于6年前出院。
她并无任何工作的记录,金融记录,银行卡内曾长期由账户名南清的银行卡进行过多次小额转账的记录。手机卡则多年来,以南清与易梦身份证办理的手机卡同时在使用。
南清的户籍没有被注销,易梦一直以一个人用两个身份生活,无论是易梦还是南清的身份证,驾照一直使用的是南清的。
除此之外,南清与易梦两人并无亲属关系,根据调查得知,南清父母出车祸时,南清也在车上,双腿受伤,于三个月后出院回到乡下老家。
再到五年前进入昼颜工作室工作,根据面部专家细节分析,南清大学毕业证上的照片与入职工作室时的照片有所出入。
不排除,易梦在南清乡下养病期间杀害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南清取代其身份生活的可能。
案件升级,变得扑朔迷离,而当易梦身份确认,李昀与易梦的关系不得不摆在了台面上,失踪女性必查与其有亲密关系的男性,负责此案的警官转身变成嫌疑人,没什么比这更荒谬的了。
警方调查了李昀所有的行踪,消息记录,通话记录,失踪那晚他全程值班,皆有据可查,这才排除了他的嫌疑。
但这也代表着,按照规矩,与当事人有亲密关系的李昀不再适合继续侦办此案,需要退出。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李昀撤出后,直接申请长假,不同意就辞职。
刑警李昀无法通过查案寻找失踪者易梦,但男友可以合理的去寻找自己失踪的女友。
公安的领导气得不行,骂他眼光差。白况碰上李昀的第一面就是狠踹了他一脚,自己接手此案。
无可奈何,本就是这两年警队重点培养的精英,前两年连破大案,没有大错,真能辞了不成?这件事也在情理之中,只得同意,如果他能查出什么,也有利于警方查案。
同时经过调查,还有一个重大发现,那就是易梦与具有嫌疑的赵漫是高中同学,那么时隔多年,赵漫丝毫没有认出易梦的可能性有多少?
而这一切,与李昀无关。
此时,他已经开车前往南清老家秀安的路上,行驶过乡间小道,田间油菜花开得正盛,绿油油一片随风轻晃。
李昀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打开抽屉,里面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这么多烟了,易梦无论是呼吸道和肺都不太好,做刑警的工作压力很难戒掉,但他从不在她面前抽,闻到点烟味她都会难受很久。
渐渐地,烟瘾也减了不少,而这一路,几乎就抽掉了个把月的量。
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比警方更早找到她。
秀安县·九秀镇
傍晚,汽车在幽静的道路旁停了下来,镇子不大,这里不是什么繁华地段,两边的门市也因为拆迁的原因关了门。只有一家菜鸟驿站还在分捡着包裹,从菜鸟驿站旁进去小巷子,走进步,其中一个带小院的平房就是南清的老家了。
房子太久没人住,院子里积了厚厚一层落叶,窗上也是厚厚一层灰。
院子里种了一颗桃树,只是树龄不大,也无人打理,哪怕到了盛果期,枝干上也只寥寥挂了几个青涩果子。他低下头抚摸着已经龟裂粗糙的树皮,喃喃问道:“你会去哪里呢?”声音随风飘散,像是问树,更像是问她。
晚阳无风,没人能够回答他。
他踩在土地上走了一圈,分析这片土质挖坑再填上的可能性。
临近八点,菜鸟驿站的老板娘也准备关门了。瞧着一个男的进到巷子半天不出来,身形倒是板正,就是行为鬼鬼祟祟的,都往那长期没人住的老房子里走了。
让自家男人注意点,拎着个扫把就走了过去,“找谁啊?”
“你好,我想问一下,南清是不是曾住在这里?”
“南清?”听说是找南清的,老板娘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眼跟前的男人,“找她干嘛?她都搬走好几年了。”
李昀:“我是她男朋友,她开车的时候失踪了,我过来她老家找她。”
“她腿好了?都能开车了?”
“她腿受过伤?”
“可不是嘛,你是她男朋友不知道啊,她那个腿伤还能好啊,不得了。正好,小伙子,她几年前有一个快递寄出去,没人收退回来了,这几年她也没回来,一直在我那儿角落里放着呢。正好你来拿了,给她带过去,那姑娘不容易,小俩口吵架什么失踪,好好哄哄,不就完了。”老板娘边往回走边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着。
菜鸟驿站内,老板娘从角落里翻出不知道积了多少层灰的快递,抱怨道:“说实话,我都想跟她扔了,那么大个快递多占地方啊。但想想万一哪天回来呢,人家的东西哪里有资格扔啊。”
李昀接过快递盒,发现不仅厚厚一层会破损也是极其严重,里面东西露了些出来,依稀能看见是一副加了框的画,仔细一看信息:“是五年前的了。”
“可不是嘛,都走五年了,这父母都不在了,老家也不回了。”
从老板娘口中,李昀了解到南清当年一家三口出车祸,虽然自己捡了条命,但双腿粉碎性骨折,是坐轮椅回来的,要不是她姐姐照料,可不知道这姑娘怎么过。
“她姐姐?”
“是,就是她姐。”老板娘肯定道,“不是亲姐怎么长得那么像,我呀早就知道那南清的抱养的,估计是生了两个女儿,养不了就送了一个。虽说亲爹妈不当人,但她姐是个好人,听说从医院里就照顾起的,经常推上推下的陪着,南清家里在山上有片小果园,她姐还去山上挖了颗桃树回来种着,等着吃桃子。但那个车祸不知道是不是伤到她根本了,那丫头后面总是病恹恹的,她们五年前说要带去大城市复建,过来寄了回东西,就再也没见着过,小年轻嘛,治好了肯定就在城市里安家了。”
李昀看着手里的画,是一副九秀镇山水的风景图,白鹭高飞,水波荡漾,远处桃林杏果硕结,河畔是一个人白裙女人站着的背影。
画背面写着,南清的姓名电话和画的名字《浮光》,画上天气昏暗,色彩偏重,哪里来的光。
这好像是一副寄去参赛的画,看了眼地址,要寄的地方应该是南州市艺术中心,但是地址写错了区名,自然就被退回来了。
“她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我也记不清了,就秋天的时候的吧。”
“那你知道南家的果园在哪儿吗?”
老板娘指了指远处,“那儿,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那果园虽然又偏又小,大小也是块肉啊,自己不种卖了也成,现在一结果子倒是便宜镇上的人。”
李昀转身看向她所指的方向,正是小河对面。
他道了声谢,将画递回去:“老板娘,麻烦你要多保存一晚上了。她失踪了,明天会有警察找你们的,这个东西,留给他们吧。”
“警察?”老板娘惊叫了声,“真失踪了啊,天!命苦啊。那小伙子,你这千里迢迢赶过来,有地方住没有,大晚上的别进山,就算她跑山里自杀,你也得白天进去找,这里过去最边上,有家宾馆,100块一晚上,还算干净。”
夜幕降临,远处的山丘被黑暗层层叠叠包裹,只依稀见得几只寒鸦飞影掠过,幽深寂静。
“我知道了,谢了。”
次日清晨,雾气未散,桥边水草横浮在书面上,轻轻飘荡,直到一只白鹭立于上面,死死盯着水里潜伏的鱼虾,忽然草丛中窸窸窣窣传来动静,白鹭头微微偏,“唰”地一下展翅飞走,留下一圈涟漪。
李昀拨开长及腰的草丛,走到河畔,俯身拘起一捧水洗了把脸,微风袭来,清凉许多。
抬头看了看,他恰巧发现自己现在所站的位置正是画里女人站的地方,远处山的果树也如画中,正是桃果硕结的时候。
走过小桥,刚爬上青山的半山腰,一个桃子就滚落到他脚下,抬头望去,桃树上的另一个桃子正摇摇欲坠。
从他站的地方,走过去大概十来米的半径就是南家的果园,这块果园确实不大,稀稀拉拉种了十来颗桃树与杏树,许久无人打理,镇上又只会过来摘,大部分的桃树杏树较为贫瘠,与山间的野果树差不多,只有一颗除外。
果园正中的一颗桃树比其他桃树都要粗壮,结得果子也更大一些,他绕着树,指尖轻轻在树上划过,直到某刻,他忽然停了下来。慢慢俯下身去凝视着那处树皮,淡白的月光下,树某处不起眼的位置有着一些歪歪扭扭的痕迹,似是外来的锋利所致。
他凑了上去,看清了是几个字母:NQYM
李昀抚过那几个字母,树会在时间的流逝下渐渐自愈,把那些原本不属于它的痕迹渐渐抹掉,岁月悠长,树木粗了一圈,字母凹痕依旧清晰,可见当初刻得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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