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三次，日光渐柔，当老师收起课本走出教室一刹那，瞬间一片骚动，几个男生直接腾空而起，跳过桌子冲向外面，一中食堂的丧尸围城十几年来都是出了名的，不跑快点都抢不上热门菜。
纪凌雁默默收拾着桌上物品，直到教室人稀，才缓缓走了出去。
她刚走出教室，只见眼前几团黑影，几个学生跟拦截导弹似的团团将她围住，黄衿心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朝几个人使了使眼神，几人会意立马拽过纪凌雁的头发押向一楼的杂物间，将门扯开，一把她踹了进去。
纪凌雁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磕破，一下子都站不起来，只能扶着扫把慢慢站起。
“在外面看着吧，麻烦了。”
“黄姐，可得注意点，别让她咬了你，脏。”
“我知道。”
只听外面两句言语，再抬头黄衿心已经关门走了进来，她伸出手指戏弄般的绕了绕她的头发，冷声开口：“你上交的是什么线索？”
整整三节课，现在才来问，真难为她能忍。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缠绕着头发的手指骤然缩紧，“你TM笑什么？”黄衿心眼里藏不住怒气，“我问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拍了照片？”
纪凌雁嗤笑一声：“我住在清河，拍到些东西很正常。还是说，你知道你姐跟你是一样品性，所以那么紧张？你们不会真的杀了人吧。”
“啪——”一记狠辣的耳光重重将她的脸打偏向一边，女孩垂着眼眸，半张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好难得啊，你平时都不怎么出手的，有的是人替你动手，怎么今天那么气啊，心里很恨吗？脸都扭曲了。”
“笑死了。”黄衿心甩了甩手，低头望了眼沾满了杂物间灰尘的鞋子，抬脚在纪凌雁的腿上蹭了蹭，不咸不淡的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配我恨。看见耗子，只会觉得恶心，怎么会恨呢，别太拿自己当个东西了。我为什么会恨一个内衣都是皱巴巴发酸的女生，本来吧我也只是玩玩你，逗狗知道吧，你要是像条狗一样，哈两声，我玩开心了，就算了。你非要犯贱干嘛？是知道我跟我姐的关系，故意报复，你怕不是想死啊。”她靠近了些，两根手指死死按在纪凌雁的气管上，呼气如兰：“无论你看到了什么，去跟警察说，都是误会，你自己眼瞎，没听清。明白了吗？”
难捱的窒息感让纪凌雁忍不住发呕，却被又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她脸都憋紫了，断断续续地道：“我......会的。”
听了这话，那手才从她气管上挪开。黄衿心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手，“前段时间去演了个角色，才知道原来两根就按住气管，让人这么难受，还挺有意思的。”
说罢，她也懒得再瞟后面一眼，推开门径直出去，不忘抱怨：“这是杂物间放扫把的还是放垃圾的，脏死的，我晚上还要去排练，快去，给我买包湿纸巾我要好好擦擦。”
外面的光线透进昏暗的房间内，空气中灰尘如会飞舞的病菌，无处不在，无所不入。纪凌雁僵硬地抬起一只手，光线透过指缝，落入她涣散的眸子中，没有温暖，但也不刺目。
她如被设定好的AI智能，没有感情的喃喃念道：“会的，我一定会的。”
晚自习铃声响起，但任课老师早已在上面站了十分多钟，高中课程紧，明年就高三了，艺术生都要返校上课，学校恨不得一天多出几个小时来给学生上课，偏偏就是有人这种关键时刻都敢缺席。
直到铃声响起，纪凌雁才一身狼狈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看见她头发凌乱，灰头土脸脏兮兮的样子，任课老师扭过头来敲了敲桌子：“我们学校啊这两天要举行校庆，许多你们的学长学姐都会回来，你们当心一点，不要乱搞，注意点形象，邋里邋遢的像个什么样子，丢自己脸就算了，别丢学校的脸。”
台下的学生纷纷看向门口，或捂嘴或忍不住哈哈大笑，像看小丑一样。
怎么不是小丑呢？毕竟纪凌雁已经是536班出了名的“脏乱差”不良少女，家里面不三不四，自己也跟酸菜似的，还曾因为在一团乱麻的桌洞里半节课找不到一张卷子，被代课的生物老师骂过“比猪还脏。”一度被盛传有妇科传染病，就是她的同桌也得挨边上坐去。
外号“行走的病原体。”
她回到座位上，不出意外的桌洞里的东西全部被扯到了地上，纪凌雁蹲下来，默默捡着。
老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再说，目光看向她前面的位置，“黄衿心晚上要去排练校庆节目，同桌帮她把桌子收一下。行了，继续上课。”
夜晚的南州市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街上小摊小贩纷纷支起挡雨的帐篷，春雨又起风，隐隐有点暴雨的势头，刚刚还试图顶着雨快步回家的人们纷纷冲进商店屋檐或等着小摊支好，来顿夜宵等雨停。
夜摊老板眼瞅着大好赚钱机会摆在眼前，支帐篷的手脚都快了不少，结果一个手滑绑绳滑落，眼瞅着帐篷要被吹向一边，只见浓浓夜色中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顶着大雨一个步子迈进了风雨交加的小摊上，将帐篷拖了回来，又一屁股坐到小马扎上，开始搓着胳膊哀嚎：“老板，一碗鸭血粉丝汤，加三个生煎包，再来碗桂花汤圆。”
纪凌雁饿坏了，正是长身体的年龄，中午没吃，下午没吃，这谁受得了，一下晚自习就冲出来了，不吃撑绝不走。
雨越下越大，纪凌雁吃着桂花汤圆身体渐渐暖和，也有心情欣赏起雨景，街上空无一人，大多躲进了宵夜摊，潮湿而又微腥的气味萦绕四周，形成一层薄薄的水汽，轻轻呼气，一片朦胧。
她看向外面，那老板的帐篷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外沿一个口子将破不破，雨水积在里侧，已有水滴渗透，就等着到了临界点，一鼓作气破掉倾泄而下。
不过看外面这空空荡荡的样子，一般是不会有人中招的，但是要是刚好在这时凭空出现，还刚好出现在口子底下......比如刚刚从黑色车子里出来的男人。
李昀今日运气可不太好，自己从九秀镇回来，心情烦躁，南清的尸检结果还没有出来，压根不想回家，家里还有她的一些物品，触景生情。就想出来转两圈，谁料上来就一场暴雨，不过想停下吃点东西果腹，一下车就成了落汤鸡。
忽然，他听见有人轻笑了一声，李昀怔愣住，浑身如电穿过般颤栗，这声音，像极了她。待他慌忙转过身，去寻找声音来源却见简易餐桌前只坐着一个穿校服的女生，十分眼熟。
纪凌雁见自己被发现，不好意思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吸水纸巾递过去：“擦擦头发吧。”
“谢谢。”
李昀随手擦了下，点了几样宵夜，抬头看去整个宵夜摊也就这女生旁边还有空位。
纪凌雁很识趣主动挪了挪位置，让他坐得离口子远些。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吧。”李昀越瞧这女孩眼熟，不过自己还没有想起来，纪凌雁就指向他一脸惊讶：“我记得你，你是她的男朋友，不好意思，上次还弄脏了你们的衣服和包。”
提起易梦，李昀双眸瞬间暗了下来。纪凌雁知道易梦失踪的事，也没敢再提，默默喝着鸭血粉丝汤。
很快，李昀的吃食也上了桌，他喝下一口热汤，目光无意瞟向不远处的高中校门。
“一中的校门换了。”只是随便溜达，没成想开到母校门口了，仔细想想，毕业以后自己好像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换了好几年了。”纪凌雁看了看校门，又扭头看向他：“哥哥，你也是一中的学生吗？”
李昀点点头：“前两年是，第三年不是。”
“那你运气挺好。”
“你很嫌弃一中吗？”李昀打趣道：“一中师资力量很不错的，一中人以前就常说的话，今日我以一中为荣，来日，一中以我为耻。没变吧？”
“没变。”纪凌雁扯着唇角想要笑一下，却或许因为下雨寒气，不太笑得出来。她岔开话题，转问道：“你以前是哪一级的，班主任是谁啊？”
“2011级，335班，班主任的话我记得应该是叫王......卢。”
纪凌雁顿住了筷子：“这么巧，我现在的也是他。”
“这人好像只带尖子班，没想到你还是尖子班的，他今年应该都有五十多了吧？”
“可不是嘛，他都评选上优秀教师，明天要上台领奖的。”
“上台领奖？”
纪凌雁垂下眼眸，慢慢嗟了一口桂花：“你不知道吗？明天80周年校庆，学校开放，老师说会有很多的学长学姐过来参观，你要来吗？”
夜雨阴沉，李昀转头望向黑暗中模糊的建筑，行人尽散，只有门前昏黄的路灯微微照亮
这学校都已经80年了啊。
“肯定会来的，毕竟我也曾是那里的学生。”她也是，万一，她也会出现在那里呢？
雨停了，纪凌雁结了账，跟李昀道了声拜拜，独自沿着街道走进街威的电脑零件店，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年轻老板翘着二郎腿打着游戏。
“老板。”正上分呢，输出一下子被打断了，他将手机随手一扔，眼皮都没抬：“买点什么。”
“有针孔摄像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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