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病人，不知道从哪偷的打火机，点燃了窗帘。”吴主任说着走到一办公室门口，顿住脚步，敲了敲门，里面伏案写东西的医生抬起头冲着他们点了点头。
“这是管宴，管医生，之前的主治医生前两年外出时溺水去世，你们要找的那个病人档案资料目前是他保管。”
男人伸出来的手指节修长如玉，腕骨轻凹，是一双很适合做手术的手，但在精神病院里，不需要手术。
两人握了握手，卫靖川拿出易梦的照片：“我们来查一下你们医院曾经病人易梦的资料。”
“易梦？”管宴看了眼照片，转身走至柜架前，俯下身没一会翻出一本蓝色档案，“这个病人我对她还有点印象，听说她出院以后杀了人？”
“警方还在办案，网上的消息的没有定论的。”卫靖川上前接过档案，可看向管宴时动作顿了下，“你见过易梦？”他没记错的话，易梦入院应该是十年前了，这个男人面容白净清俊，身形修长匀称，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年龄的痕迹。
“管医生贵庚？”
“33。”管宴笑道，“她是2017年出的院，我2016年入职，见过她一年吧，一年以后她的妹妹来接她，经过精神评测就出院了。”
“她的妹妹只来过这一次吗？”
“不，隔几个月就会来看一次她。易梦这个病人，是严重的状态衰弱，有时都记忆紊乱都认不出人，只认得这个妹妹。”
卫靖川心想，看来这两姐妹不仅有联系感情应该也不错，这样的关系，除了精神分裂，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理由弑妹。
翻开记录易梦病历的档案，2013年6月1号住院，2017年3月11出院，患者精神分裂症，伴有精神病性状中度抑郁，常诉说自己看见不存在的人，有强烈的自残倾向。
“住了四年。除了南清就再也没有人来看过她吗？她的父母呢？”
管宴摇头：“她的父母从没来过，精神病院有严格的探视规定，每个探视者都会登记，你们可以去看一下。”
的确，在登记记录上，连续四年，只有南清的名字，直到下面他看到一个意外地名字，赵曼菲。
这是赵漫以前的名字，时间为2017年1月。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指向日期：“有这天的监控录像吗？”
吴主任摇头：“监控在火灾后就已经全面更新覆盖，已经没有2017年的录像了。”
卫靖川沉吟良久，默默将档案和探视记录收起。
“我们能到易梦的病房去看一下吗？”
吴主任迟疑了下，还是让开了步：“没问题，这边请。”
三楼尽头，就是易梦曾住过的病房。
推开房门，没有一个病人。
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立在病房内，目光深远地盯着墙上某处——一些胡乱的涂鸦。
看见男人还没走，吴主任赶忙解释：“这是来探望病人的家属，现在这间病房是这位先生的亲戚在住。”
男人听到动静扭头看向他们，卫靖川都不用听吴主任的解释，这人化成灰他都认识。
除了李昀还有谁。
李昀的继父亲族在南州市还是有些人脉势力，打着探视病患的名义过来了解下情况易如反掌。两人心照不宣的装作不认识，卫靖川将吴主任打发出去，夹着档案走到那面墙前。
细细看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涂鸦，发现画的东西大都只有两种，头发乱糟糟无脸的女人，还有......看不出样子，有树有门有奇怪的路还有一个小屋，像是某个地方。
此时李云眸光微侧，看向他夹报着的档案：“那些资料你看过了？”他的声调藏着淡淡沙哑，眼底含青，丝毫看不出之前意气风发的刑警模样。
卫靖川点头，“住了四年。那你知道，赵漫来看过她吗？”
李昀身形一怔，显然他还没有发现探视记录的事，接二连三的刺激，导致他一心想要追寻的就是易梦在这十年究竟都经历了什么？加之脱离警队，对其他事的敏感度下降。
“昨天夜里赵漫招供，她与周莉君这些年一直将周未婚夫，也就是杨钟离身边出现的所有女人都先以下药拍摄不雅照片，再给钱封口的方式逼走。因为易梦与杨钟离的关系，她们也打算对她试用的同样的方法，但据赵漫说，因为醉酒没能支撑行动，让易梦跑了。她死不承认认出易梦，哪怕下药前也觉得是南清，咬死自己与易梦没有关系。不管她这件事是真是假，就这个名字足以证明她之前撒谎，高中毕业四年后都会来看望的人，怎么会说毫无印象呢？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事的。”
什么事？
坠楼勒索。
至少在他离开前，她们的关系不可能会好到时隔几年还能想起来去精神病院探视。
李昀隐隐感觉，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定缠绕着什么东西，能够让一个花季少女摧毁精神，人生崩塌。
根据病院里当年的医生护士所回忆，易梦2013年被父母送进来之后，每日大吼大叫甚至自残闹着要出去，情绪极其不稳，后面药物电击等医疗手段介入治疗后，她逐渐变得安静，但是常常说身旁有另一个女人存在，没有名字，没有脸。
她老实接受治疗的同时会要来画笔在墙上涂鸦，如果不给她笔，她就会弄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墙上画。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过任何的过激行为。
2017年，易梦精神状态稳定，也渐渐不再涂鸦，恰逢病院发生火灾，她跟着救火，灼伤了皮肤。在有家属接管的情况下，院里决定经过检测让其出院。
那整面墙的涂鸦，就是她那四年持之以恒的结果。
没有脸的女人，抽象的地方。
李昀将涂鸦仔细拍摄保存，又问道：“赵漫一直不承认吗？”
“是，没有证据的话，她明天就会出去，你不要冲动行事，我们已经申请了搜查令，会动用检测手段对她家进行地毯式搜查，一滴血也不会放过。”
心里又升起莫名空寂，他想要抽烟，又意识到这里不能抽烟，只得重重拧了拧眉头，缓解大脑刺跳的痛感。
“放心吧，我不是没有理智的人，她不肯说没有关系，我会去找到她们隐瞒的所有事。”
最近几天都是大晴天，卫靖川他们还要同吴主任确认一些事情。李昀独自走到门口，一抹被突如其来的阳光到了胸前，他稍稍挪开，光线折射进大厅悬挂的一张照片上，那是2017年青山精神病院医生的大合影，他缓步走过去，盯向其中一个人影......
“所以，白队。那个女生后来怎么样了？”谢玥摸着手里温热的茶杯，很明显对白况讲的故事上了头。
“她的父母和解了，我同事出意外前还一直念叨着她，我本来想要再去看一眼这个女孩，但她已经疯了，我没得到任何消息，没多久风头过去，我就调回了刑警支队，然后再也没见到过她。”
“疯了？所以她没有参加高考？”谢玥不可思议惊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自己的女儿被推下楼，女孩一心报警要让凶手受到惩罚，父母居然为了钱承认自己孩子精神有问题，会自己跳楼自残，硬生生逼疯了自己女儿。
可惜叶警官意外身故，如果他还活着，当时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的吧。
“多少钱啊？能让爹妈不当人。”
白况抚摸一圈茶杯，掌心已感受不到半分热气，桌上摆放的日历显示4月19谷雨日。
他敲了敲头，好让尘封的记忆稍微复苏，大概十年前那天也是谷雨啊。
“当年不清楚，但我想过不久应该会知道的。”
“......什么意思......”
天气稍微一热，南州各个海滩音乐节总能恰到事宜的举办起来，吸引着全省乃至全国的年轻男女，异常热闹。啤酒小妹艰难地抱着啤酒桶穿行在人群中推销着啤酒，许是冰桶太重人又太多，女孩一个没注意桶就撞上了人。
被撞的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大钞放在冰桶里，顺手提了两瓶啤酒走向沙滩上穿着泳衣火辣热舞的女人。
“安医生，赏脸喝瓶酒怎么样？”
被打断的女人一脸错愕的看向眼前的人，一身夹克牛仔裤，在这群凉快的男男女女中很是突兀。
这可不像过来狂欢的。
面上的僵硬一闪而过，安灵大方接过啤酒：“李警官请喝酒，为什么不呢？”
远处大屏幕上不断倒计时着晚上音乐演唱会开始的时间，安灵披上了披肩，径直走向白色圆桌旁坐下，猛灌了一口啤酒：“我听说刑警工作很忙，李警官好像是意外。”
上次校庆这次沙滩音乐节，不知道还以为哪家公子哥。
李昀在她对面坐下，也灌了一口酒道：“因为我停职了。”
“为什么？”
“女朋友失踪，作为警察不能参与进去，只能孤身找找她的下落了。”
安灵摸了摸耳垂，略为叹息宽慰了两句：“天底下你这种好男人不多了，怎么样，有线索了吗？”
“有。”
“哪儿？”
“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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