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各地忙碌修建祭庙时,太阳祭司闻声,自是不可能坐以待毙。
太阳圣殿里赤焰颜色图案深沉如干涸血色,火光飘动之处,微微照亮太阳祭司面部布满枝叶般繁杂交错蔓延的暗纹,眉眼满是阴霾道:“看来秦芜这么多年都没死心,反而越发猖狂。”
“是啊,任由太阴祭司在祭庙不断增收太阴祭徒,以后祭司您在王朝之内的威信就得屈居她人之下。”巫长史附和道。
“既然她能以祈福之名增修祭庙,本祭司亦不可能毫无应对之招!”太阳祭司眼露狠戾出声。
某日宫廷巫史替女帝日常问吉,寂静宫殿内森严庄重,龟壳之中吐露铜币,巫师解卦出声:“陛下,此卦像有乱象变故之忧啊。”
女帝意味深长的看向出自太阳祭司门下的巫史询问:“何出此言?”
“皇室势微,王室强盛,反叛之心者蠢蠢欲动。”
“那应当如何揪出幕后之人?”
巫史上前进言道:“陛下倒不如下一道令,诸侯王族的小王女们以修习祭祀礼法之名入太阳圣殿接受太阳祭司审验,若有不从或忤逆者,其心必异!”
女帝闻声,迟疑未答,指腹转动玉戒指,思索道:“所有诸侯王室,其中亦包括皇室亲王一类的血脉,恐怕不妥吧?”
太阳祭司想以小王女们拿捏诸侯王室的力量,女帝当然不会轻易允许。
见状,巫史只得出声:“陛下可曾听说太阴祭司圣女跟张亲王的小王女联姻之事?”
女帝回神,眉眼显露警惕应:“此事当年国都人尽皆知,既然为了抓出反叛者,朕可以拟旨下令,只不过此次修习祭祀礼法改为两司圣女主持,另外皇女们和其它诸侯王室女一并改入国都祭庙修习。”
巫史眸间略微意外,心间捉摸不透心思,迟缓应:“是。”
语毕,巫史恭敬弯身退离宫殿。
女帝目光落向消**影,心间自有一番计算。
两位圣女是下一任太阴祭司和太阳祭司,皇女们跟圣女多加接触,将来并非坏事。
而且女帝明显感觉到两位祭司老狐狸越发难以控制,所以有必要提防她们的种种意图。
如果真让其中一位祭司拿捏诸侯王室等贵族势力,帝王无疑会成为傀儡。
所以权衡之下女帝才会做出如此抉择,既配合太阳祭司想要掺和削弱太阴祭司声望的心思,又恰到好处的遏制过度失衡。
而且还能拿捏诸侯王进而控制京畿之外的大片势力。
宫殿之外的骄阳高升,天气渐热,学堂里骄横的小王女们被送入国都最大的祭庙修习祭祀礼法。
张琬依依不舍的下马车,仰头看见祭庙前狰狞图案,心间不适的出声:“母亲,琬儿一定要在祭庙修习么?”
“圣上传令如此,母亲只能听令,琬儿别害怕。”张亲王弯身安抚幼女,心间亦满是不舍,可又不得违抗圣命。
说来真是巧合,往年里琬儿从不参加祭祀,张亲王倒可以此避讳推脱修习。
谁想琬儿第一回参加祭祀就遇到如此突变,张亲王都无处寻由头。
现在不管女帝出于何种目的,此事既然名义上是以修习祭祀礼法,想来绝对都跟两位祭司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皇女们亦随同一道入祭庙修习,张亲王明白女帝大抵是不会期望看到忤逆不从者。
张琬见母亲如此言语,只得缓和心神,摇头乖巧应:“琬儿不怕,只是会想母亲的。”
“母亲亦会想着琬儿,每月十五母亲能进祭庙一回,琬儿要记得吃糖果,务必照顾好自己,明白吗?”张亲王探手拍幼女身背,眸间看见她眉眼依赖,不禁心软,耐心叮嘱道。
“嗯,琬儿知道。”张琬心里多少是有些伤感的,本来以为重生可以多陪着母亲,结果莫名进入祭庙修习。
上一世张琬根本就没有听见过去祭庙修习,心间很是不舍分离!
可当张琬瞥见其它小王女哭的稀里哗啦模样,顿时又不好意思撒娇,只得懂事告别母亲。
毕竟张琬心里已经不是稚童,现下更不能让母亲担忧才是。
待眼见小身板的幼女随着祭徒笨拙跨过门槛,独自进入高大幽深的祭庙,张亲王眉目反倒更加凝重不安。
这名义上为修习,实则是监禁要挟,张亲王有些不明白女帝到底是什么意图。
更担心自己当年为护住幼女的联姻,现在反而会成为她的驱命符。
不过唯一让张亲王稍显放心的就是以前总觉得自己幼女性情太过沉默寡言。
可从今春起,她的性子变化太大,张亲王一开始误会中邪担忧不已,现下反倒觉得庆幸。
若是她还像从前那般沉闷胆怯,张亲王真担心她会被欺负。
不多时,待人影消失,张亲王方才离开祭庙前门。
而独自随着祭徒往祭庙内里行进的张琬,心里伤感已经被新鲜感所取代,小脑袋仰头张望眼前高耸入云的庙宇出声:“哇,好高啊!”
祭徒于一旁出声:“小王女,国都祭庙是王朝最大的殿宇,其次才是两位祭司圣殿和宫廷,所以很容易迷路,请务必小心。”
张琬一听迷路,顿时没敢东张西望,乖巧跟着行进住宿屋院的楼层。
“这是小王女的住处,床榻被褥都已铺设,如有需要可唤祭徒收拾清洁。”祭徒递着房门钥匙和祭庙图卷,将提着的书箱和用具放置一旁,“另外祭庙夜间亥时不得出房门,违者轻则处罚禁闭,重则杖法不等,还请小王女谨记在心,告辞。”
张琬一听,突然有些怀念学堂里的学傅了。
眼见房门关闭,屋内一时孤寂无声,有些冷清。
张琬迈步走到窗旁,踮起脚向外张望,人形竟小了许多,念叨:“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的阁楼呢。”
王朝里房屋都不许建高楼,所以张琬只上小阁楼而已。
可现在所处的楼层有四层,张琬看了好一会,才拿起地形图卷坐床旁察看具体标识。
图纸标注着各处学习场所以及住宿屋楼和进食区。
祭庙,环形廊道联通各处建筑,中心区却标注禁入,让张琬有些好奇。
突兀的咚咚声响起,张琬随即起身打开门,没想却看见齐锌,不解道:“你干嘛?”
齐锌亦愣了一会,抬眸看向门牌,横气应:“我找错人,才不跟你一块去吃饭!”
说罢,齐锌脚步噔噔离开廊道,张琬眼露无辜的念叨:“敲门找错人,还这么凶,真是无礼。”
说归说,张琬亦拿着钥匙出门,打算去转转。
从廊道穿过的张琬,视线看向祭庙内行进的祭徒,她们的衣着颜色分为赤与白两类,看起来似乎很不对头,完全没有交流。
忽地祭徒们匆匆行进,连带其它王女们亦凑热闹的向一处聚集。
张琬好奇的随同人流行进,没想人群渐渐越来越多,视野全是高挑身影!
最后张琬甚至都不能转身,脚尖亦只能勉强触地,完全被动推搡裹挟行进。
人声噪杂处,张琬耳旁隐约听见祭铃声响由远及近,夹缝之中艰难看见两处被祭徒抬动铺设纱帘的座驾,庄严肃穆。
赤色与银白,交响辉映,分外神秘,不少皇女们亦在阁楼探目观望。
夏风轻浮动纱帘露出圣女们面貌,皇长女张妤视线落在太阴圣女沉壁明月般的姣美容貌,一时呼吸停滞。
不少人因看见两位圣女不凡容貌而连声惊叹,此时小短腿的张琬却因为过于拥挤,渐而出现呼吸不适,虚弱唤:“救、命……”
随着两位圣女座驾的行进,拥挤人群亦有所变化,张琬窒息般的眼前一黑,随即晕倒在众人眼前。
“这、是怎么了?”
“她是国都出名的邪物,恐怕是受不了祭庙威力!”
“啊,那还救她吗?”
人群异常时,秦婵视线透过纱帘看向地面昏倒之人,微蹙眉出声:“让巫医去诊治情况。”
“是。”随行祭徒应声动作。
不多时,两位圣女进入祭庙中心的两处祭楼,祭门关闭,众王女们方才各自散去。
皇女们各有各的心思,二皇女张滢傲慢道:“数百年来王朝的王爵之位封赏太多,这些娇惯的小王女们一点见识都没有。”
“是啊,竟然还有人当众昏倒,真是丢王室贵族脸面。”随行几位皇女见机附和。
轻蔑言语随风飘落,云层骄阳撒落寂静屋内,窗外悬挂的风铎晃悠发出阵阵清脆声响,幽远空灵。
闻声,张琬蹙眉醒来时,视线看向模糊的眼前人,眼露不可思议,虚弱出声:“我这是在做梦么,朋友,你怎么在这里啊?”
本来张琬就一直担心朋友因上回逃脱失败受处罚。
秦婵收回诊脉动作,眉目疑惑的看向浮白面色的女孩犯傻模样,探手于她绵软掌心,轻柔书写:[这不是梦,我今日随行侍奉太阴圣女入祭庙。]
“那我们以后不是可以在祭庙一块玩啦!”张琬眼眸亮着光欢喜雀跃的念叨。
本来张琬因为离开母亲而觉得孤零零,现在突然遇到想念已久的朋友,顿时拨开云雾,心间骤然明亮畅快许多。
秦婵沉静墨眸迎上女孩浓烈笑意,仿佛突兀映入璀璨霞光,微微恍惚,缓和书写:[祭庙之地,不可贪玩,小心为上。]
看来女孩并不知进入祭庙的危险啊。
今日进入祭庙的王女和皇女,往后真正能够活着出去,恐怕寥寥可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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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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