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欢迎各位旅客乘坐克劳德飞船，本次航行目的地为卡西里大陆—斯塔城，预计航行时间13星时40分钟。”
“祝您旅程愉快！”
清润甜美的女声刚落，甲板上喧哗又起。
无数乘客看着逐渐消失的白云城，哀嚎不已。
“呜呜呜呜……我不想走！”
“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云城什么时候彻底开放啊！”
………………
斐尔列饶有兴致地朝楼下观望，双臂交叠置于实木窗台之上，湖蓝色的眼眸流光溢彩，白金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前。
看够了闹剧，漂亮的少年转头，问等候已久的侍者，“他们总是这样？”
微微上扬的语调带出些许疑问，又无端地缱绻缠绵，似钩子一般轻轻地勾人心弦。
侍者从这如情人低语般的话语中醒神，迅速低头恭敬道：“是的，先生。”
尽管刚才他并没有见到窗外的景象。
“白云城立于云端之上，是世人皆向往的圣境，离开时总会不舍万分。”
斐尔列沉吟片刻，未掷一词。
“你下去吧。”
“是，先生。”
侍者恭敬地退出房间，关好门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取出巾帕擦拭手心的薄汗。暗自心道：“白云城出来的人果真可怕。”
刚才房内的魔力场压得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房间内若隐若现的幽香，少年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以及缱绻温柔的声音，无一不彰显着致命的吸引力。要不是预警雷达持续报警，他可能都沦陷了。
而侍者胸前的铭牌上明确标注“天使，五阶”。
………………
斐尔列看着楼下歌颂赞美白云城的人们，脸上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浅笑与兴致，明亮的湖蓝眼眸也黯淡下来，显得幽深沉郁。
“既然白云城那么好，你为什么要离开呢？”
“格兰德。”
………………
与暴躁得满办公室踱步的经纪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悠悠然翻书的格兰德。
海藻般浓密的乌黑卷发松松束在脑后，半包银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清晰硬朗的骨骼线条与较薄的嘴唇营造生人勿近的冷酷气质。
但杰利知道，格兰德只是看起来冷硬，实际上是个温柔细腻，好脾气的家伙。
可就是因为杰利知道，他才头大。
“格兰德，这次事情大条了，不可能冷处理，你必须表态。”
格兰德抬起头看向他，平静陈述：“我已经表过了。”
杰利崩溃，“你就发一条星博说：‘没有歧视魅魔’，有什么用啊！你要做出行动啊！不然别人怎么可能相信啊！”
格兰德抿紧唇瓣，不发一语。
好脾气的人鱼一倔起来，十头鲁姆兽都拉不回来。
“就那么不想和丽特合作？”
格兰德坚定点头。
“假装表面和气也不行？”
格兰德重重点头。
杰利深深叹气。
平复心情，冷静下来后，杰利严肃尖锐地告诉格兰德，“那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斯塔与白云有一个合作节目，邀请你去参加，同时白云城的参与人员中有一位魅魔，你在节目里好好表现，也能洗白。”
“白云城出来的魅魔，与卡西里大陆的都不一样，这样你总能接受了吧？”
黑发人鱼沉默片刻，最终同意了。
只是捏着书页的指尖泛白，毫无血色。
………………
刚下飞船的斐尔列转而上了接待车，斯塔的工作人员给他讲解节目事宜。
斐尔列轻轻拨弄着皓白手腕上的抑制手环，专门定制的手环更为精致美观，除了抑制成长期不可控的香味，还特别装备了魔力抑制装置。
“本次节目主要以直播形式播出，主线为探索无人之境。”
“节目组会不定时发布任务卡，接到任务则立即行动，非任务时间则与不同种族进行友好交往，集体生活，会有飞行嘉宾到来。”
“本次节目长驻嘉宾包括：双胞胎精灵伊丽莎，露丽丝，矮人乔纳亚，天使艾比尔，血族弥克兹，人鱼格兰德。”
乍听到这个名字，斐尔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眸中光影不明，抬起头时唇边浮起一抹浅笑，眉眼微弯，略带好奇地说：“人鱼？”
接待员晃神一瞬，“是的。格兰德是唯一离开极北冰原的人鱼。”
犹豫片刻，又开口道：“不过，他对魅魔似乎不太友好，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排斥。”
斐尔列意味不明道：“这样啊……”
接下来的时间斐尔列一边听着细节讲解，一边不断地心中默念：“格兰德讨厌魅魔啊……”
………………
浴室中水汽弥漫，氤氲出一片湿热。
白金色的长发飘散在薄绿色的药浴中，不安地颤动着。
细细密密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中冒头，温热的池水也缓解不了分毫。
纤细修长的指骨紧扣池壁，尽管主人未曾泄漏一丝呻吟，也在微微颤抖着。
斐尔列还是一只成长期的小小魅魔，在这个对他来说万分危险痛苦的时期，他本不该离开养护室，更不该离开白云城。外界的魔力浓度根本不足以供养他度过成长期。
可是，格兰德已经离开白云城很久了，一次也没有回去过。错过这次机会，斐尔列真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
缓过又一次的生长痛，斐尔列起身。
薄绿色的水珠滑过纤薄的皮肉，衬得莹润细腻的皮肤更加诱人。
擦拭干净，打理整齐，缓步走出浴室。
斐尔列把自己扔到床铺上，一动也不想动。
最终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从储物空间中取出药剂箱，打开。满满一箱药剂鳞次栉比，从中抽出一支注射型魔力补充剂，斐尔列眼也不眨地对着手臂扎了进去。
注射完一支补充剂后，斐尔列的脸色好了很多，隐隐的血色从皮肤中透出。
再次把自己扔进床，裹好被子，蜷缩成一团，斐尔列渐渐沉入睡眠。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又或许是今天再次听到故人的名字，斐尔列梦到了小时候，格兰德还没有离开的时候。
父亲经常不在，露露工作又忙，大大的城堡里只有小小的斐尔列。
夜深人静的时候，斐尔列总是害怕的。
直到有一次格兰德留宿，斐尔列半夜哭着跑到他的房间，抽抽噎噎地请求一起睡。
格兰德的怀抱很温暖，他会唱好听的摇篮曲哄斐尔列睡觉。从那以后，很多个夜晚他们都在一起。
对斐尔列来说，格兰德如兄如父，他有限的生命，几乎都有格兰德的参与。
他是一条载满星星的河流，轻轻地流淌进斐尔列的世界，滋润土地，带来光明。
他不是银河，银河因他而生。
所以格兰德的突然离开，对斐尔列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一夜之间，山河巨变。星辰湮灭，繁花凋落。
梦境中小小的斐尔列，哭着求格兰德不要走。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脸颊，被眼泪萃过的湖蓝眼眸清透纯净，盛满的哀求，见者皆不忍心。
但格兰德头也不回地离开。
泣音飘散在空中，回荡在心间。
现实中，一滴清泪从眼角悄然滑过，染湿了鬓发，浸湿了枕巾。
………………
第二日，天色灰暗，阴沉沉的云朵挤满了整个天空，大雨将落，气压低得压抑。
卢比一直等到斯塔时间上午9星时才来敲门。一进门就遭遇震撼。
酒店房间内整整齐齐，如同没住人一样。
要知道但凡是魅魔住的酒店房间，那几乎是无处下脚的。
斐尔列一早就倒了一杯滋养型药剂，慢慢喝到卢比进门也只喝了一半。
此时他正捧着装裱精致的书籍阅读。
合上书本，收入空间，轻振衣袍，斐尔列浅笑道：“不是要去签合同吗？走吧。”
卢比愣愣点头，转身带路。
途中，司机负责开车，卢比则说明今日要事。
“合同统一在罗索大厦签订，斯塔与白云方的合作者都会到场，所有常驻嘉宾也都在，你们可以提前认识一下。”
经过两次见面，卢比可以确认白云这次派出的代表嘉宾，真的与卡西里大陆的其他魅魔都不一样。
没有魅魔会早起的。
没有魅魔会穿戴整齐，严丝合缝的。
没有魅魔会喜欢看书的。
………………
虽然卡西里大陆公约明确规定，禁止种族歧视，但大家基本只保持表面和谐。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心里怎么想不露出来也不重要。
但是看着斐尔列，卢比真的不带一丝一毫的鄙夷或轻视，不仅仅因为对方是白云城来的贵宾，更因为斐尔列可以克制住魅魔的天性。
生而所有的缺陷，在斐尔列身上几乎看不到分毫。
这才是真正让卢比心生敬意的原因。
………………
罗索大厦18层的1号会议室内，格兰德已经落座，经纪人就站在他身后。
杰利还在悄声耳提面命，“知道你不待见魅魔，今天一定忍住，友好一点，对方毕竟是白云城来的贵客…………”
格兰德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反驳道：“我没有不待见魅魔，我真不歧视这个种族。”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每次有魅魔在的场合都恨不得离人家八百里远。不是我说，你真讨厌也没什么，但面上不能这么明显啊！”
格兰德放弃争辩，深吸口气，当杰利不存在。
人员基本到齐，除了斐尔列。
露丽丝秀眉微蹙，悄声向姐姐吐槽：“架子真大。”
伊莉莎给了妹妹一个暴栗，“注意礼貌。”
原定签约时间是上午十星时整，是他们早到了。
所以伊莉莎并没有什么不满。
其余人因为身份，即使有不满也不敢质问。
九星时三十分，斐尔列“姗姗来迟”。
当魅魔少年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众人一齐噤声。
惨白的灯光打在斐尔列身上，无损他极致的美貌，反而增添了几分过曝下的破碎感，虚幻感。
那张稍显稚嫩的脸蛋，更显得纯真无瑕，温润秀气。
与那双似乎会说话的湖蓝眼眸对上的那一刻，格兰德僵立当场。
小剧场：
格兰德·鱼：吓到翻肚皮！
斐尔列·猫：发现猎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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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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