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林玉娥见红后,她就拘在自己屋里,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地养胎。
大房的内务也全权交到了云瑶手上,头一回在婆家过年,云瑶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时不时地也要来请教林玉娥。
林玉娥半躺在床上,覆盖在肚皮上的被子已然隆起了不少,云瑶眼见着女子这肚子越来越大,不禁感慨这怀胎不易,男人还在外寻欢作乐,实在不该。
云瑶也尽量避开那些乌糟事,唯恐刺激到了林玉娥。
但此时的林玉娥似乎有种心灰意冷的疲惫感,走神得厉害,云瑶有时唤她好几声,她才缓了过来,唇边扬起虚浮的弧度,兴致缺缺,只把云瑶不懂的地方,有耐心地解释给她听,过后便无别的话可言。
林玉娥的心情,云瑶多少也能理解。
事后,看谢勋也没什么好眼色了,只觉他们男人惹的风流债,最是伤人心,花心滥情的人又何必娶妻,平白地糟蹋别家好姑娘。
谢勋感到冤枉:“夫人这也就是牵连了,谢朗如何,是他的事儿,夫人也不是大嫂,每对夫妻相处大不相同,可不能一概而论。”
谢勋这人,也是能言善辩得很,云瑶有时也争不过他。
但不妨碍云瑶刺他两句:“夫君在外头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我又从何得知,就是夫君在外头养了个什么女子,我也只有被傻傻蒙在鼓里的份。”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我的夫人,你可不是能吃亏的主。”云瑶的性子,要强起来,那是宁可玉碎也不瓦全的。
一转眼,已是腊月二十了,去到外地收租的郑伯趁着京城彻底封关前赶回来,将一沓新鲜的账目交由云瑶过目。
二人就在云瑶名下的茶铺里见的面。
谢勋亲自送人过来,只把郑伯瞥了一眼,瞥得人浑身不自在,才去往别处办自己的事,待云瑶忙完再来接她回家。
郑伯见夫妻俩感情升温,姑爷对小姐颇为体贴,心想自己那蛊还真没下错,就算被男人记恨,那也值了。
郑伯收账,云瑶向来放心,粗略看了一遍就把本子收起,问到郑蓉的近况。
“蓉姐姐说走就走,这年也不打算回来过了吗?”
云瑶倒是十分佩服郑蓉的胆量,一名女子在这漂浮的世道,去外头闯荡,本来就是件极其冒险的事了。
何况蓉姐姐还是往北而去。
郑伯倒是不怎么担心:“这孩子从小就胆大,我说了,她也不会听,她本就有些外域的长相,待在京中反而不自在。”
郑伯没说出来的是,近几年,南方这边对异族的憎恶越发深,哪怕只是普通经商的平民,在这里也是处处受到排挤,遇到几个厉害的刺头,能不能保命都是难说。
郑蓉虽在云家的庇护下,日子还算好过,但也没少被人闲话,她成日覆着面纱,深居俭出,日子长了,她自己也受不住。
倒不如去外头,闯出一条路来。
“这孩子也算有福气,在半道上救了个胡人将领,那将领倒不似别的那般凶残,还知道报恩,对她多有回护,她在那边暂时还无事。”
郑伯这么一说,云瑶放下心来,但有生出别的隐忧。
“那些胡蛮杀人不眨眼的,当真有这般义气?你要能联系上蓉姐姐,还得多多提醒,别叫她遭了恶人的道。”
郑伯笑笑:“晓得的,你也莫小瞧你蓉姐姐,她是有些本事的,身上带的那些玩意,自保还是够的。”
“那也敌不过人多,还是小心为上。”云瑶仍不放心地叮嘱。
到了夜里,云瑶忽然问谢勋可在北方那边安插了人。
谢勋才伸进云瑶小衣内的手揉搓了几下,漫不经心道:“箭在弦上,夫人就别说扫兴的话了。”
云瑶冷哼了声,扭过身子不让男人再继续。
关键时刻,谢勋也由不得她,整个人靠过去,长手长脚地把人缠住,下颚枕着她的肩膀轻嘲:“夫人关心的事儿不少,可否分些精力到为夫身上,为夫自当感激不尽。”
“夫君心思缜密,算无遗漏,又何须我再去关心,以我之能,也解不了夫君的忧。”
“谁说的,夫人最会的就是妄自菲薄,睁眼说瞎话。”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这就是外人嘴里他对她的关爱有加。
云瑶转过脸,在男人持续的揉搓下,轻哼,脸颊绯红,却仍不忘问:“我那学堂要开办的手续,夫君准备齐了没,说了年后就要动工的,可得抓紧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外头的事儿。
谢勋身体滚烫,面色微冷,手上劲儿更大了些,只把云瑶揉得哼哼声更大。
这男人,是真的有点烦。
一天到晚的,忙不过来,做这事儿,却依然精力十足。
隔日,云瑶陪老夫人在佛堂里抄经,昏昏欲睡。
前头的吴氏也是烦躁,一个转头,瞧见云瑶低着脑袋,不住地往下点,心气又顺了。
倒是谢娉婷瞧见云瑶在打盹,扔了个纸团子过去,正巧打到云瑶手背上。
云瑶惊地一下,人也醒了,下意识地挺直了身板,坐得端端正正。
侯爷就是这个时候到的佛堂,一身风尘仆仆,手上的马鞭才扔给身后的仆从,急匆匆地进屋,一声母亲,唤得老夫人瞬间落泪。
“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谢侯这一回,老夫人眼里就看不到别人了,母子俩坐在一处,手握着手,好似有道不完的话。
屋内几人识趣地一边坐着,再不吭声,待母子俩道尽了思念之情,才齐齐给侯爷问安。
谢侯扫过众人,目光落到了云瑶身上,定定道:“这就是老三媳妇?”
谢侯带着儿子前去云家求亲,早已见过云瑶,不过那时也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今日才算正式见过,但见这女子貌美异常,怪不得平日不近女色的儿子也被迷住,都被拒婚了还要再求一回,不娶回家不罢休。
云瑶再度站起,又给公爹拜了一拜。
谢侯示意她起,不必拘礼,又想到了什么,把随身携带的玉佩给了儿媳,作为见面礼。
吴氏瞧那玉佩,眼睛都直了。
她儿子娶媳妇,他这做伯父也没送过这好的东西。
吴氏突然生出了勇气,笑着对云瑶道:“这可是好东西,可得收好了,来年给侯爷生个大胖孙儿,也全了这福气。”
谢侯大男人,心思不如女子细腻,没想太多,笑眯了眼:“听闻府里喜事多,是要抓紧了。”
云瑶捧着这玉佩,羞涩应了声是,内心却更烦了。
要不是看在谢娉婷的份上,云瑶实在想把这吴氏收拾一顿了,有意无意地给自己添堵,弄得她都有点焦虑了。
夜里,见到谢勋,云瑶把玉佩给他:“收了这东西,就要生孩子,我可收不起。”
“大可不必。”谢勋把玉佩塞回给云瑶,“父亲的一片心意,收着就是,真遇到了困难,这玉佩值一栋宅子。”
闻言,云瑶才有了点兴致,颇为大胆地问:“那我能把这玉佩典当了不?”
谢勋要笑不笑:“夫人也缺钱了?”
云瑶摇头:“倒也不是。”
“就算收了,我也未必生得出孩子,夫君可得明白。”丑话还要说在前头在。
莫说这边的人,就连董蕴也委婉提醒云瑶别学她,她是真的不想要孩子,云廷和也不愿意她有孩子而怠慢云瑶,但云瑶不一样,云瑶需要孩子。
这日子,一阵有一阵的烦恼。
云瑶起初并不在意,但三人成虎,传言可畏,说的次数多了,也不免内心动摇,想着是否自己真的有问题。
谢侯归家后,带着一大家子人开祠堂祭拜祖先,云瑶站在谢勋身侧,弯腰跪下去的姿态都特别虔诚,想着谢家这满堂儿孙,是有子嗣福气的,自己沾沾光,兴许就能如愿。
为此,云瑶更是暗中唾弃自己。
这门婚事,她起初是不乐意的,可到如今,她为何竟有些隐隐的期盼了。
谢勋身为夫婿的表现,也的确优于她身边看到的大多数,就连乔雁都说她几世修来的福气,投了个好胎不说,还嫁了个年轻有为又待她周到的夫婿,也别觉得委屈了,把脾气收一收,好好过日子吧。
云瑶折着手里的腊梅,将花枝投入长瓶里,恍恍失了神。
直到连翘传消息进来:“小姐,三老爷回来了,侯爷亲去了一趟衙门,将三老爷保了出来,先回家过个年,年后再送回牢里。”
这一趟周旋,想必不容易。
谢侯为这个弟弟也算是费心了。
待谢勋回来,云瑶又假装不知情地听他提起,微微诧异:“那年后呢,要定罪了吗?这总不能一直在牢里住着。”
是否定罪,看的是证据。
可这证据,也是人提供的,有真有假。
牵扯的人太多,这怎么判,就看上头偏向谁了。
有个对谢家不善的大理寺卿在这里头严防死守,谢三老爷能否摆脱牢狱之灾,还真难说。
现下,还是先把这个年过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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