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是便携小企鹅款,噪音低。
热风掠过耳廓,岑沐析盯着茶几上哥哥的笔记本,忽然开口:“我爸不知道这个地址。”
一句话,像把钥匙,把最深的那道门推开一条缝。
白念黎手指穿过湿发,动作没停,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你怕他突然找来。”
“嗯。”
“那我今晚睡客厅,守门口,谁来我都替你挡。”
岑沐析回头,眼底被吹风机的热风熏得湿润:“不用,小黎……”
咔哒——
门把轻响,像一粒冰珠滚进瓷碗。岑星岚拎着超市塑料袋,站在玄关,额前的碎发被夜雾打湿。
“抱歉,楼下便利店排队。”
他抬眼,看见白念黎一手举吹风机、一手揉着岑沐析的湿发,动作熟稔得像在给实验小鼠做无菌处理,不由微微扬眉。
“星哥,你终于回来了!”白念黎把风筒一关,顺手把吹干的发丝别到耳后,“我刚好给析析吹完头发准备补进度,你要不要一起听?免费的,还附带夜宵。”
她指了指茶几——草莓泡芙排成两队,葡萄软糖当“座标轴”都好吃。
岑星岚失笑,把塑料袋放到餐桌,取出两盒热牛奶、一袋全麦吐司、一盒低脂芝士。“夜宵可以报销,但进度得加我一个。”
……
客厅小方桌被迅速清空,岑沐析回房抱来三本教材:人教B版选修2-3《概率与统计》、学校自编《三轮复习讲义》、以及一本被翻得起毛的《错题本》。
白念黎抽出自动铅笔,在草稿纸顶端写下一行标题——
「92-Day Crash Course · Phase 1:概率分布」
字迹干净利落,像竞赛答题卡。
“你们学校已经讲完离散型随机变量及其分布列,我们今晚先补三点:”
1.
超几何 vs. 二项 —— 什么时候用“抽不放”什么时候用“抽放”;
2.
期望的线性性质 —— 为什么E(aX bY)=aE(X) bE(Y)可以“拆开”;
3.
方差公式推导 —— 死记s??=Σpi(xi-μ)??不如懂“平方展开 线性”。
她每说一条,就在纸面画一条时间轴,把92天拆成13周,用箭头标注清晰的周目标。“第一周先冲概率大题,咱们把均分稳到130/150——目前一班整体均分131.18,析析你按自己节奏跟上就行,星哥……”她抬眼看向岑星岚,“老徐没给你们发卷,你大概能拿多少?”“100到120之间吧。”岑星岚答得干脆,顺手把热牛奶推到妹妹手边,“讲卷子的最后一题没来得及看,就放学了。”“行,那就把目标定到120。”白念黎在时间轴对应位置画了个小皇冠,“达标≥120,我给你们批改一下,错一道题就写几篇加变式练习,没问题吧?”
“同意。”岑沐析抿唇,血瞳在暖灯下像温热的酒,“我会写完。”
……
讲题环节采用“1 1 1”模式——
①白念黎用葡萄软糖当“球”,草莓泡芙当“盒子”,现场演示“超几何抽样”;
②岑星岚负责把“期望”翻译成医学统计里的“平均药物剂量”,让概念自带画面;
③岑沐析每听懂一步,就在《错题本》画一颗小星星,集满五颗可兑换“白氏泡芙”一枚。
23:40,进度条拉到“方差推导”最后一步。
白念黎把草稿纸一翻,背面空白处写了三道同型变式,推给岑沐析:“限时12分钟,做完我请你吃芝士。”
岑星岚抬腕看表,默契地按下手机计时器。
秒针“滴答”前行,客厅只剩笔尖摩擦与呼吸声。
12′00″,岑沐析落笔,抬头:“写完了。”
白念黎交换答卷,红笔勾勾画画,最后在一个等号上停住:“这里,Var(X)展开漏了‘-2μE(X)’项,导致后面合并错误,扣2分。”
她抬眼,语气软下来,“但思路全对,你们成绩还是那么好啊。”
“思路对就行,分数只是刻度。”
岑星岚把红笔接过来,在扣分处补了一句温柔的批注:
“记住μ=E(X),下回把‘自己’也放进期望里。”
写完,他将卷子折好,像合上一台手术灯,“今晚收工,再晚脑突触该罢工了。”
白念黎故意伸个懒腰,打哈欠:“本教练宣布——训练营第一阶段结束,队员们去洗漱,明早6:30继续。”
她边说边把葡萄软糖剩下的几颗往空中抛,又稳稳接住,像给深夜颁个小奖杯。
岑沐析把错题本合上,抬头看钟:00:27。
“浴室先用,我收拾桌子。”
“No!”白念黎一把按住她肩膀,“你负责闭眼休息,剩下的交给——”她转头寻找盟友,发现岑星岚已经端着牛奶杯往厨房走,“交给星哥和我。”
十分钟后,茶几清空,垃圾袋系成一只乖巧的蝴蝶结。
岑星岚擦干手,顺手把客厅灯调到最暗的一档,只留下一条走廊微光,像给深夜留一条安全通道。
“我回房,你们也早点睡。”
他朝妹妹抬了抬下巴,声音低却温柔,“有事喊我。”
……
卧室门轻轻合上。
一米8的单人床,白念黎把被子横着铺,自己睡外侧,给岑沐析留靠墙的安全位。
“我睡姿很乖,保证不抢被子。”
她举手发誓,紫眸在黑暗里闪着细碎的光。
岑沐析没说话,只把枕头往中间分了半寸,算作回应。
风从老旧的窗缝钻进来,带着桂花的尾调。
白念黎侧身,伸手在空气里摸到对方的指尖,轻轻勾住:
“我真的好想你啊,你不要在丢下我了好嘛”
“嗯,不会了。”
声音轻得像呼吸,却带着滚烫的笃定。
黑暗里,岑沐析的指尖被白念黎轻轻勾住,温度像电流,一路窜到心脏。
她沉默了两秒,把脸往被沿里埋了半寸,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
“其实……那天,我好想去找你。”
白念黎的呼吸顿住,睫毛在夜色里颤了一下,像被风惊扰的蝶。
“哪天?”她声音低哑,却带着小心翼翼的迫切。
“离开四川的前一天。”岑沐析的喉结滚了滚,仿佛把压了半年的秘密终于托出,“我把手机关了,拖着箱子站在你家小区外的枫树下面,数到第247盏路灯……都没敢上前。”
白念黎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却舍不得用一点力掐疼她。
“为什么不上来?”她问得极轻,像在拆一颗已经裂开的玻璃球。
“我怕。”岑沐析抬眼,血瞳里映着窗外稀薄的路灯光,“怕一敲门,就再也走不了了。”
白念黎的指尖在岑沐析腕侧轻轻收紧,呼吸像被夜色掐住,好半晌才找回声音。
“五年……”她喃喃地重复,嗓子发哑,“原来那247盏路灯下面,站在下面的真的是你。”
窗外老桂树的影子投在窗帘上,颤得像被风吹动的旧胶片。岑沐析垂下眼,睫毛在血瞳里投出一弯柔软的暗影。
“我戴着口罩,还压了顶鸭舌帽。”她笑了一下,声音却发苦,“脸被路灯照得惨白,像个逃债的。你就算迎面走过来,也认不出。”
白念黎摇头,把额头抵在她肩窝,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可我昨天——第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
“为什么?”岑沐析轻声问,“大家都变了。你比我记忆里还高,头发也卷了,校服穿着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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