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极微微一笑,话语温和无比,“若是姑娘肯一直跟在小姐身边,为我传递些消息,尽心伺候小姐,未必不是个好去处。”
春晴听了恨恨咬牙,“我如今这幅模样,都是拜你所赐,你就这般放心我?”
孟极叹了口气,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抱歉,“姑娘也知晓如今这幅模样不好,又如何能以这幅模样再去伺候魔王呢?”
魔王要什么人没有?春晴既失去了那最相似的眉眼,便如同废物一样在没有用处。
春晴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一点,她伸出一只手抚在空洞的眼眶下,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这道士拿捏,“你好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刻春晴再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她衣裳半褪,脸上是道道血痕,看上去好不可怜。
孟极却无只是看着她,目光冰冷,“你凭着这双眼睛拿了好处,自然该付出代价。”
即使只有眉眼相似,也不该匍匐在他人身下,尤其是那人还有那般恶心的心思。
他的夫人不该被人垂涎,不该被人冒犯。
到这里春晴哪还听不出其中意思,她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
翌日
白纱遮眼的春晴便到了摇金房中。
摇金大吃一惊,没顾得上正在说话的孟极,连忙起身扶住春晴,“春晴姐姐,这是怎么了?”
“我……”春晴手放在摇金腕子上一顿,面上有丝哀泣之色。
春晴早上才从魔王房中出来,没了双眼,她虽不能视物但却可以凭周围的气息感知一切,依旧能够侍奉魔王。可魔王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只挥挥手让她日后在殿里头好生休养着——仅此而已。
而她出魔殿后,周围侍女对她的态度有发生了转变,往日那些围着她唤“春晴姐姐”的婢女都跟消失了似的,在没有那些亲亲热热贴上来的影子。
未来的生活似乎一眼可以看到尽头,困在魔殿结束一生。
原来她曾凭借这双眼,获得过这么多好处。
“春晴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摇金晃了晃春晴的胳膊,“你的眼睛……”
春晴在摇金心中的分量不低,幼年时父母将她遗弃的记忆太过深刻,就算魔王将她捡回魔宫好好照顾,摇金还是惶惶不可终日,直到后来春晴来了。
那时的春晴比摇金大上不少,人又温柔,陪伴在摇金身边如姐如母,人都有雏鸟情节,摇金也不例外。所以即使后面陆陆续续添了其他几个晴,在摇金心中唯有春晴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如今看到春晴受伤,摇金心中顿生了怒。
“谁伤了你的眼睛,告诉我,我去杀了他。”摇金又怒又气,她抽出鞭,不出意外的视线移到了孟极身上。
孟极却对之温和一笑,“小姐,怎么了?”
摇金便又皱眉,春晴在魔宫地位甚高,法力也不低,平日更是极少不外出,根本没有受伤的机会,如今双眼蒙上纱布,很难让人不怀疑受到了暗算。
可魔宫都是用惯了的魔侍,谁也不会不开眼的伤害春晴。
唯有这个人,是新来的。
只是他实在乖巧,根本不像那种人。
春晴此时也回过神来,她手指一顿,却抚着摇金手臂笑着道,“不碍事,眼睛昨夜受了些伤,这段时间不能视物罢了。”
“是吗?”摇金睁着一双眼,仍旧狐疑。
她没有那么色令昏智,哪怕这道士长得再好,只要春晴说出此人是凶手,那么她一定会杀了他。
她冷冷的盯着孟极,全身犹如生了刺的刀,全然不觉会将对方扎的如何。
甚至将孟极心中那点悔意悉数扎没了。
夫人不该有旁的亲近之人,便是女子也不例外。
他定定的看着摇金,甚至看着她,嘴里还抽空略显关心的去问春晴的伤势,“我这有师门给的回春丹,春晴姐姐不如试试有没有用。”
说是给春晴,但手心摊开却是朝着摇金的方向。
摇金懒得去想其中原因,直接拿过丹药,岂料手指抓过丹瓶时,手心似被挠了一般微微发痒。
摇金瞪他,孟极却不甚明白的笑笑。
这般光风霁月倒是令摇金不好发作,她打开瓶口,微微嗅了嗅后放进袖子里,“那我替春晴姐姐谢过你了。”
只有修士才会炼制这些麻烦的丹药,而魔受了伤,大都找个角落独自舔伤,活得下来是命数,活不下来也是命数。
丹瓶里是不是伤药她不确定,但总归没有闻见害人的东西,摇金决定找人试试。
这摆明不够相信的姿态又是让孟极心中不愉,面上却丝毫不显,他轻眨了眨眼,“帮的上忙便好,当不得小姐一声谢。”
二人一来一回的打机锋,春晴已经藏好了心思,她笑着道,“当然,若是我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难不成我不急?”
摇金这才点点头,感受到空气中的晃动,春晴才接着道,“我今日来一是这段时间眼睛不便,想在小姐这讨个清净住些时日,二是……”
——“是什么??”
白日屋子里还有孟极,春晴自然不好多说,可到了晚间,身为男子的孟极便不好留在房中。
屋子里只剩下春晴,摇金。
摇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篦子梳发,忽的不开心开口,“春晴姐姐,你还要瞒我到几时?”
春晴微愣,反应过来啼笑皆非,“你还是不相信我的眼睛是不小心受了伤?”
摇金也不篦发了,同春晴一起歪到在窗塌上,像个小猫似得贴近,汲取她身上的温暖,“是呀,你在魔宫这么多年了,熟悉魔宫地形,怎么会不小心受伤。”
春晴轻轻抚着她的脸,感受到那盈润丰满的皮肤,和俏丽的眉骨,这一刻她索性都想说了。
当然,她等着晚上再说,也是为了没有旁人打扰。
只是甫一张口,嘴里却像赘了千金重,她的话随着这重量被拽进了肚腔里头,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疼。
春晴痛的在床上打滚,一边啊的惨叫,一边抱腹乱锤。
摇金慌了,抱住春晴,“春晴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可春晴这么大个活人,又在床上痛的要寻死觅活,摇金又怕强力之下伤着人根本不敢太过用力,只好随她一同滚着。
床榻瞬间皱成一团,袖子的丹药也滚了下来,圆溜溜的药丸闪过一丝绿色的光影,随后又变成褐色的丸剂。
摇金还在抱着春晴,并未发现这异相,倒是春晴像被药丸勾住了般,微微止了疼意。当然也只是止了一点,她如同服用了五石散一般对那药丸有着近乎疯魔的狂热,“那,那药……”
摇金顺着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此时也顾不得验药了,只想着若是这药被春晴姐姐吃下,不得好转反而加重便生剐了那人。
摇金捧来一丸药,给春晴吃下,春晴咽到肚子里后果然不再疼痛,只是她仍抱着肚子,心中不觉生惧。寻常人威逼利诱,断绝人后路便不在有后手,不想这道士竟对往后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未雨绸缪,这咒术不知何时下的,可真发作起来也只有服用这个药丸了,往后余生她怕是以后靠这个丹药过活了……
春晴牵起一抹苦笑。
摇金却还觉得稀奇,她将床榻上剩余的药拢在手心里,“这药这么好?竟然有这种功效……”
话音落下,却被春晴一把打落。
春晴自知反应过激,连忙摸索着一颗颗将药丸捡起来,“这么好的药,小姐不如都给我了吧,我吃吃看,说不定眼睛也能好的快些。”
摇金闷不做声的看她动作,悄悄勾起手指藏起一颗回春丸,“春晴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春晴苦笑一声,“没怎么了,小姐,您不是问我白日的第二桩事吗?”
“其实我这双眼睛是被破军所伤,他昨日喝多了酒,想要欺辱我,我不肯,便和他扭打起来,挣扎中他剜了我的眼睛,我也杀了他。”
死了一个魔将,这事根本就瞒不过去。或早或晚罢了,春晴之所以没和魔王说这话,是因为只要说了,她必死无疑。
和小姐说,也不过是利用同为女儿家的心理。
“破军他居然敢欺辱你,死了也是活该。”摇金心思单纯,听了皱眉不止,同春晴一起斥骂他。
而有了摇金做转圜,魔王对破军的死也没说什么。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日。
破军死了,总要有人顶上来,魔王放出话,只要能力最强的,是以这些日子外头的魔物都在为能做上魔将的位置而全力以赴,互相厮杀,这热闹劲就连破妄也出去看了。
摇金不太爱看这群人斗狠的模样,觉得难看。但是对楚风流还坐在魔殿里的举动不太理解。
她托着腮,百般无赖,“你不是最爱这种厮杀的场面,怎么不去?还有你不好奇?”
楚风流为人咋咋唬唬的,平日里好奇心强烈,平日里两个魔吵架,他路过都要探出身子去看,最后非得弄明白了才算完。
楚风流闻言一顿,他手指头悄悄聚拢,在没有聚起一丝魔力后,他心下叹了一声作孽,面上却嫌弃道,“看那做什么,反正最后胜出的还不得到我们跟前来?”
话虽如此,可摇金却是多觑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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