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 终难瓦全

莫离一边异常认真地穿着衣服,一边在心中道:“飘羽哥,永别了。如果真的有来生,我矢愿与你结伴高飞。”

他整整齐齐地穿好了所有衣服,然后正对向了萧寒烟,双目赤红,却唇间带笑,一如当初般深情地一唤:“萧大哥,你知道么?我不是媚骨,只是不够你那等坚强,我真的,捱受不住王爷那些强逼。其实我这一生,是从六年前、抑或是从一出生就已不由自主了。我,屈从,是没有办法。”

萧寒烟早已放下了香炉,认真地看着他,此时目光一闪,正要说点什么时,莫离已决然拜倒,深深一叩,郑重地行了个大礼道:“主君,奴莫离,就此拜别。”

萧寒烟沉默了一瞬,竟似有些懊悔地挥了下手道:“罢了,你下去吧。也不要胡乱逃跑,我不会再找你的事。”

可莫离的整个心神都已投入了那个自希望破碎就萌生的、随着事态发展更加坚决的死意中,再也接收不进任何别的情况。他随即起身转头,步步坚劲地向外走去。

他并没有去屋外那早已给他安排好的房间,而是行到快与西面那张桌子齐平时便折了向,禀着他在武士营中严训六年而成的一名出色刺客的素质,还有此时极度坚决的意志,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到了桌边,又快、又稳、又狠地抓起了那把宝刀,朝自己颈中划去!

同时,耳中传入了一声竟似都有些惊慌地呼叫:“不要!”

二字音都未落,那个真是如神如魔的人就已到了他面前!

情况万分紧急之下,萧寒烟直接就用手扣住了那把煞是锋利的刀。

艳烈的血,立刻从手中涌了出来!

可是他的血已不算什么了,因他虽是无比快速和惊险地制止住了莫离,可还是晚了一点,莫离那一下虽没能割断颈上那根大血脉,可也已割破了些,而就从那点破口上,莫离的血,向外不是流,不是涌,而是在喷!

萧寒烟又一下卸落了莫离手中本是紧紧握着的那把刀,抱着已发软下倒的他坐在了地上,另一手团起下襟紧紧按在了他颈上。

贱奴也已闻声闯入,疾速扫视了一眼便了解了个大概情况,正想去拿重生粉,萧寒烟目中却猛地一现狠色,“坐到他后面去,用你所有的内功死死护住他的心脉!”

贱奴立就猜到他是要用顶级寒冰功,惊惧地叫道:“不能啊主君!你尚未痊愈,动用那等神功必会遭到反噬的……”

萧寒烟暴怒道:“闭嘴!他就要死了你看不到?”

贱奴一望莫离颈上那转眼就被鲜血浸透的襟布,甚苦地纠结了一下,却还是向墙边的一只柜子奔去;萧寒烟却又是一声厉喝:“重生粉已经不行了!你再抗命就去死!”

贱奴听他说不行了那就肯定是不行了,再无异意,折回坐到了莫离身后。萧寒烟把莫离摆成了个坐姿,以便贱奴用功,自己左手揽在莫离肩上支撑着他,鲜血犹涌的右手抵在了他颈伤上,凝心聚神,提起了一口气来……

同期之间,莫离也已目光迷离,精神涣散,整个人都似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还真像化成了天上的白云般。仅在那一瞬间,他脑中就昏乱闪过了无数思绪:

“终于可以解脱了,高飞了。”

“娘亲,我来了,只是……你还要我这个假儿子么?”

“可怜我这一生,就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

“在那个未知的来世里,是不是也像此世一样,没有人要我?”

“也许,纵有千万次地轮回,也都该死死记住,不要再有任何的希望,也就不会再有失望、绝望。”

然而,那昏乱飘荡的无数思绪,最终竟仍都回聚在了一个人、一个执念上;他就如回光返照般神志一清,凝视住了那个近在眼前的人,虽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明道:“萧大哥,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此生寄以了最大希望的人,能这样以死永远定格在你的身边,或许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收梢。”

萧寒烟纵处在极其辛苦地运功之中,却还是对视住了他,认真听完了他那所有“遗言”。

莫离说完便像再无一点力气和牵念般,目光灰灭了下去,神采尽散,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萧寒烟也已运起了所需的全部功力,猛然一催,发动了顶极寒冰功,刹时,一股无比强劲又诡异的寒气从他右掌中喷薄而出,直有惊动风云之势,源源不断地冲在了莫离伤口上!

已丧神志的莫离竟都被冻得回过了一些魂来,昏昏沉沉地感到那只贴在他颈上的手掌,正向他用之不竭般地发送着一股强大的寒气!而那股酷寒刺骨的气流不只是在他颈上,而是侵袭了他整个身体!

无名就像堕入了极寒的冰洋之中,冻得上下牙都磕碰起来,全身也在瑟瑟发抖。

可他亦能感到,还有一双手掌死死抵在他后心上,也在朝他输入着一股内功化成的暖流。

莫离虽在昏沉中,却也知道那股内功也是非常的强大,他竟还能迷迷糊糊地想到:“这些人怎么就都能这么强呢?我纵练一辈子又岂能赶过他们?早知如此,我还自强个什么劲哦?看还把自己那六年给累的!”

其实这一切不过转瞬功夫。萧寒烟很快就把莫离的伤口全冰冻凝结住了,简直如有造化之功的,莫离的那一片脖颈上竟都被他结出了一层白霜!

然后,萧寒烟坚劲地一收势,可就在同时,他脸上也猛冲起了一股青气,劲瘦的腰都不由折了一下!

也已撤掌的贱奴方一发急,萧寒烟已将又昏去的莫离交给了他,自己赶紧一摆式,闭目调息起来。

贱奴把浑身冰冷的莫离紧紧抱在了怀中,双目却担心地只盯着萧寒烟。

萧寒烟眼都不睁道:“你还愣着干吗?给他全身保暖,再把伤口料理一下,清洁,上重生粉,包扎。”

贱奴源于关爱地嗔道:“这些我自己都晓得,还用得着你说吗?你就别再操那么多心了!”又声音一低软,满怀紧张关切道:“主君,你……你可一定要小心调理自己啊。”

萧寒烟那张绝美的脸本已绷得紧紧的,神情也冷峻了,颇有些吃紧之色,可闻言竟还绽出了一笑,颇含谑嘲道:“你还会如此顾重我的安危,那不是太可笑了么?我死了,你可就能解脱了。”

贱奴的目光痛颤了一下,咬牙道:“我愿怎样对你都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你也别再说话了,全心调理自己的伤要紧。”说完便起身把莫离抱到了那张榻上去,照料了起来。

萧寒烟也再没管他俩,专心调理着。可直到贱奴为莫离把伤口都料理完了,他脸上那青气还是忽退忽涌地闹腾着,他的眉峰也紧蹙了起来,牙齿都咬得轻轻作响。

贱奴一边小心照看着莫离,一边还是紧张关注着他,眼圈竟都有点发红了……

天色黑沉了下来,贱奴点起了灯,眼看莫离情况平稳,便去收拾了一下别处,又把那把滴血不沾的“饮恨”神兵还是擦拭了一下,放好在了桌上。

终于,萧寒烟一敛式,睁开眼来。贱奴急忙就问:“怎么样了?”

萧寒烟脸上青气已消,却又一片惨白。他没理贱奴,长身而起,走到了盆架边,清理起了身上的血污。

贱奴忙奔上去伺候他清理了,又拿来了治伤用物,给他那只刀伤骇人的右手上起了药,一边心痛地道:“主君,纵是你武功盖世,如此神兵也不能用手去抓啊,一个搞不好指头就都削断了!”

萧寒烟一言不发,任由他包扎好伤口后便甩开了手,自己去换了身束袖行装,又将一头长发全在脑顶利落地扎成了一束。

贱奴被他晾在了一边,却一直注视着他,见他如此装束,又忍不住道:“主君,你这是要去作什么大事?”

萧寒烟整理着束腕,眼都不斜道:“他叫我为他去王府大牢救个人——就是那该死的华飘羽。”

贱奴大愕了一下,却也没多问,只苦苦劝道:“你前些天在浮云山才受了重创,实属天降大幸才得以不死,今日就又妄动了顶级寒冰功,现在不好好休养,还又要急着去作这等险事;主君,你不能总是这样玩命啊!”

萧寒烟浮起了一丝玩谑笑意:“我不急行么?此人现已落在了王爷手心里,必然受尽折磨,随时都可能致死。我若去迟了一步,那小冤孽醒来还不更得要死要活的?”

贱奴的目光异闪了起来,嘴唇翕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萧寒烟管自去桌边拿起了那把饮恨刀,一振手便将它化入了掌中。

贱奴早看出他满拟独行,这便又撵了上去:“主君,要从王府大牢救出个可见连走路都不行的人绝非易事,你怎么也该带上些人手啊。”

萧寒烟哂笑道:“我一人足以了,若无必要,我可不想让本教中人去涉险救一个白道的人。”

贱奴犹道:“那就只带我去吧,我是本教的一个罪奴,死不足惜。”

萧寒烟道:“你留下来照看他,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贱奴的目光又异闪了起来,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教主,你对他可真够顾惜的。”顿了一下,又道:“那你以后可千万别再那样耍他了,他不会次次都有命活下来的。”

萧寒烟这才正眼一看他,笑光慑人道:“贱奴,你今天的废话又很多哦,是嫌我先前给你的教训太轻了么?”

贱奴躲避开了他的目光,再也没有说话。

萧寒烟也不再理他,又到一边去取了蒙面之物,这次却没拿那只较易辨识的魔鬼面具,只拿了条黑巾,放入怀中后便向外行去。

贱奴却又拦了上去,深挚凝望着他那苍白的脸道:“主君,你如今深受内伤,身体可是异乎寻常,甚当补给一下才好。”说着就举起了双腕,一片赤忠地奉到了他面前。

萧寒烟沉静了一瞬,旋即毫不留情地执住了他的左手,朝那腕脉(静脉)部位咬了下去,运功吸起血来!

他吸得着实不少,直到贱奴的脸色也都有点发白了才作罢,冷冷抛开了他的手道:“自己把伤口处理了。”

贱奴静立了一瞬,禁不住萧凉地一笑,道:“你真是从来也不会顾惜我什么。”

萧寒烟那冷硬的目光中竟似缠绵起了一丝感伤,可随后就又荡出了玩谑和残忍地笑光:“谁叫你一出生就带着罪孽?你都是活该的。”

贱奴也再无二话:“是,我活该。”

萧寒烟满含嘲讽地一笑,可那笑意其实更多的倒是自嘲,随后就决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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