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到徐总看自己时脸色缓和下来后,柏桃竹意识到方得韬是在帮她。
她连忙应声:“您说。”
方得韬要来一张白纸,在上面唰唰写下两行遒劲小楷,停笔抖落两下旋即递给柏桃竹:“我朋友托我去买,但我给忘了,这会儿又走不开。
“听说只有这家店有好货,你去帮忙看看。”
柏桃竹接过纸:
城隍庙庙后街懿轩楼
皮纹盒装八宝印泥
她知道八宝印泥,据说是三大印泥之一,用料昂贵颜色艳丽,不少国画画家好用这个印章。
方得韬从钱夹里抽出一张信用卡给她并叮嘱道:“记着,要他家最好的那个,价钱不是问题。”
柏桃竹认真确定需求,她没带包,便小心地将卡夹在手机壳背面,郑重其事道:“您放心,买到后我尽快回来。”
方得韬笑着颔首,面色温和地摆摆手:“去吧。”
柏桃竹迅速告退,出了门就快步回更衣室换好衣服打车往城隍庙那边去。
路上柏桃竹试着用手机导航搜了一下,导航成功显示终点站,下了车她循着导航路线找去。
方得韬说的这地方在城隍庙内,非主街,但人声鼎沸相比昨天去的那边要好很多,也很好找。
走到店铺跟前时,柏桃竹被这家店古朴大气的门头镇住了。
现如今的城隍庙已经非常商业化,主街一整条街道都经由相关部门主持整改成一模一样的建筑风格,但这边的街道似乎还保留了原有的古风古韵,所有店铺的装修都很内秀,符合国人审美。
只有这家店门头足有两层楼高,雕梁画栋碧瓦朱甍。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气势恢宏的写着“懿轩楼”三个大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以柏桃竹的书**底难以辨别写的什么。
再次确认了一遍没有走错,柏桃竹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台阶推开店门。
一进门就有一个穿着长衫的伙计招待,见着客人,对方热情洋溢问候道:“您吉祥,请问有预约吗?”
这地方还得预约才能来吗,方得韬没有交代啊。
柏桃竹愣了愣:“没有。”
预料中的盘问或者赶人没有出现,伙计习以为常地说了声“得嘞,您随便看”,便转头忙其他的去了。
这里可跟柏桃竹先前去过的主街店铺不一样,那边的店员多少会问一句需要什么,人不多的时候还会跟着介绍介绍,完全不像这家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茫然地转了一圈,柏桃竹发现这家店里的所有东西都在玻璃柜里放着,也没价签,不知价格几何。
这地方与其说是卖东西的商铺,更像一个小型展馆。
心中犹疑之下,她跑出去重新看了眼门头又确认了下导航位置。
是这里没错。
等柏桃竹再次推门进去的时候,又一个伙计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问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您吉祥,请问有预约吗?”
——好像触发了什么神奇的游戏NPC开关,她甚至想试试重新出去再进来,看会不会发生跟刚才一样的事情。
“没有,”时间紧迫,柏桃竹按下自己跳跃的思维,赶紧补充道:“我是来买印泥的。”
“印泥?”伙计莫名其妙地抠抠脸颊,给柏桃竹指了个方向:“您出门右转直走到路口再左转,那边有专门的文房四宝店。”
柏桃竹连连摇头:“我知道那边,我不要他们的。我需要你们这里最好的八宝印泥,麻烦帮忙拿出来给我看下。”
闻言,伙计脸上浮现狐疑。
这姑娘怎么知道他老板前段时间才收了块颜色品相保存情况都为上乘的光绪八宝印泥?
伙计重新打量了一遍柏桃竹。
什么饰品也没有,耳朵上带了两个小小的珍珠耳钉,色泽普通不像贵货。
他收了眼神,拱手道:“小姐,我们老板的印泥是不会出手的,您请回吧。”
柏桃竹怎么可能轻易走掉。
颐高虽然称不上她的梦司,但已经实习这么久,不能转正岂不是功亏一篑。现在有重新修复和客户关系的机会,她不会放弃。
先前看装修什么的以为这家店很高端,没想到还搞饥饿营销这种手段。什么不会出手,不就是钱没到位吗。
柏桃竹也算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印泥方得韬还和她说钱不是问题。
伙计见劝不走人,就想自行离开。察觉到他的意图,柏桃竹连忙捏住他的袖角:“麻烦您问下您老板多少钱愿意出,价钱不是问题。”
“嗐,这就不是钱的事儿,”伙计嗤笑着拱手:“我们老板不缺钱啊姑娘,您就换家店吧折腾吧。”
“求您了,劳驾您就帮忙去问下吧……”
听见外头细微的吵嚷声,璩一清跟庆叔同时停下手上的活儿。
璩一清皱着眉头喊来守在工作间门口的阿才:“怎么了?不知道我们需要安静吗?”
阿才站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热闹,便简明扼要给讲了一遍:“有个姑娘上门来非要买店里最好的八宝印泥,我哥给她说不卖,她正不愿意呢。”
一旁的庆叔转了转眼珠。
他知道璩一清前段时间收了个光绪八宝印泥,而且来历相当有趣,是璩一清跟京城著名印学大家吴老打赌获胜然后白菜价买的好货。
圈子里都将这事儿传为笑谈,两只貔貅撞一块,老的被小的啄了眼。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不过倒也没人公然议论,毕竟哪只貔貅都不好得罪。
庆叔其实早就累了,只是迫于璩一清淫威没有休息。这会儿可算有个乐子,他不得好好摸摸鱼,于是认真倾听外面动静。
少顷,他疑惑自语:“不是,我怎么觉着这声音忒耳熟呢?”
庆叔搓了搓下巴,也不管油墨沾到下巴,璩一清一个不注意他就蹿到了门口探头围观。
只一眼,庆叔就贼笑着冲璩一清眨眼睛。
“嘿,你猜怎么着!”
拿这个老顽童没辙,璩一清冷着脸盯着桌案上的残篇不吱声。
庆叔也不管他摆脸色,自顾自道:“是昨天那个丫头片子,你说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昨天……
璩一清眉梢微动,终于抬起头来。
庆叔让出缝隙示意他来看,璩一清没过去,只神色淡淡地听了听。
确实是。
她的声音又柔又轻,咬字没一点儿口音,一听就不是本地人。
现在好像因为有些急迫,说快了稍微有些吞音,但也比老京城说话清楚。
庆叔冲璩一清扬了扬下巴。
外面,怎么着?
璩一清别过头重新看向桌上残卷。
-
“方总,给您!”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印泥买回来的柏桃竹一刻不敢耽误,打上车就回了颐高,方得韬还在这里等她。
接过这个沉重的大木盒,方得韬道了声谢:“辛苦你了。”
但柏桃竹还是心里没底:“要不您看看吧,有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总跟城隍庙打交道。昨天才出一个觉着不对劲的徽墨,今天又来一块印泥。
跑腿前以为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听价格六千八。刚才她拿到东西以后不敢轻易确认,打电话给方得韬,对方却说只要是懿轩楼就没问题,让她直接付钱。
见柏桃竹一脸紧张,方得韬笑了笑:“没事,懿轩楼就是比什么都有用的保证书。”
他注意到柏桃竹额尖和鼻翼都有汗珠,放下印泥木盒后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是不是跑太快了。”
柏桃竹脸颊微红,说了句谢谢才接过纸巾,轻轻在脸上压了压。
“坐下歇歇,”方得韬调整了一下坐姿,示意柏桃竹坐在对面沙发:“那家老板是不是很龟毛?”
见方得韬一副拉家常的架势,柏桃竹挨着沙发坐下:“是有点……像是饥饿营销,问了很久才愿意给。”
她没有刻意夸大自己的功劳,但一句不提是不行的,不让领导知道你付出了什么他怎么会觉得你为他拼尽全力。
方得韬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要不是他脸上表情依旧温和,柏桃竹都想夺门而走了。
“在这边工作感觉怎么样?”
来了来了,什么标准领导谈话。
但他也不是她领导啊。
“还不错。”柏桃竹谨慎回答。她腿并拢,两手握拳放在膝盖上,坐姿相当拘谨。
方得韬瞧见她谨小慎微的样子,无奈道:“放轻松。”
“嗯,好。”
一字一句的。
方得韬哑然失笑,直接省略前奏铺垫道:“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有注意到你……”
柏桃竹微怔。
这个开头怎么那么像前几天一个中年猥琐老总看上颐高销售,见天地跑来名义上看画口头上恶心人——她也是无意路过听见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做出认真聆听的模样,心里却盘算着如果方得韬也那么下头,她该直接起身走人还是说谢谢厚爱但您高贵我不配。
也可能是她多想了,方总和徐总关系好,可能徐总是想借他之口劝退自己。
唔。
行吧。
柏桃竹两手攀在一起互相蹭了蹭,不由有些沮丧。
安静不过两三秒,方得韬却说了一句柏桃竹怎么都没想到的话:
“我觉得你还蛮有做拍卖的潜质的,要不要来试试?”
铺垫一下换工作啦,加油小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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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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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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